<b>章节名:083,休蒋!</b>

    083

    岳望县,苏家酒铺。

    雷子在苏涟漪的教导下,学会了照顾病号,尤其是这种受了外伤的人,严禁病人自己行动恐撕裂伤口,一切都让其放松,由他来做。

    喂了粥,服了药,在苏皓身后放了好多靠垫,让其半躺半坐,腿上放了本账册,让其自行翻看。

    “你叫雷子?”今日,苏皓的精神状态很好,与这个照顾他几日的小伙计攀谈,雷子聪明勤快,这几日更是直接搬到了酒铺,一边看店,一边照料老板。

    “是,小的叫李大雷,说是出生时候一声大雷把我霹出来了,大家都叫我雷子。”雷子赶紧回答。

    苏皓忍不住轻笑,“能说会道又手脚轻快,以后你会有大发展的。”因为从雷子身上,看到了从前的钱汇,于是边有如此感慨。

    雷子害羞地笑笑,“小的可不是故意拍马屁在这伺候东家,是为了报师父的恩。”

    “哦?”苏皓有了兴趣,“师父?你师父是谁?”

    雷子刚说完便后悔,捂了嘴,见东家追问,无奈只能红着脸,尴尬。“东家您别笑话我,其实……其实那师父,是我单方面认的,她不知道。”

    苏皓更是有兴趣了,“是吗,到底是谁,说说看,他教你什么了。”好奇是什么人,被雷子如此尊敬。

    雷子腼腆一笑,“是涟漪小姐,她那时候教我和苏白竖式算书法,学了那个,不用算盘都能算账,奇得很。”只要一提起苏涟漪小姐,雷子的眼中便满是崇拜。

    苏皓略略惊讶,涟漪什么时候竟会这么多本领。

    两人正说着,楼下就有了吵闹声,两人也停了谈话,竖起耳朵听楼下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便是楼下小二的声音,“夫人,您不能上去,东家还没同意,要不然小的上楼通报声,您稍等好吗?”、“夫人您不能上去啊。”

    “滚开,老娘是什么人你们都不知道?信不信明儿就让你们滚蛋?一群不长眼的,识相就赶紧滚。”竟是蒋氏的声音,还是依旧的跋扈。

    苏皓眸子一冷,面色一黑,他没去找她算账,她倒是跑这里来闹事了。

    如今涟漪在外名声那么不堪,就是这婆娘的功劳,外人都信以为真,就连爹和三弟都以为涟漪和那李家二公子又有了联系。

    但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涟漪变了,变得自重、自爱,又十分有主见,即便是从前倾慕二公子的涟漪真得到了二公子的亲睐,也绝不会背着大虎乱搞的。

    “东家,要不要小的下去阻拦?”能看出东家面色不好,雷子道。

    还没等苏皓回答,蒋氏就突破了阻拦冲了上来。倒不是她力气有多大,但毕竟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那些伙计们自然不敢真上手拦,何况这女人还口口声声说是东家的夫人,苏家酒铺的老板娘。

    “相公,你看看这些个人啊,竟然拦着我,他们真是瞎了眼了不知道我是谁,相公,快为奴家做主啊。”一上了二楼,蒋氏竟一反那大嗓门,嗲了嗓子,对苏皓道。

    苏皓下意识地拧了眉,可以看出,今日的蒋氏算是精心打扮,无论是穿着还是头面都是新的,就连那眉,也是细细画过的。

    不由得,心软了一下。以往蒋氏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何时这么称过相公?想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冷静,蒋氏应该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罢。

    两人成婚这么多年,一日夫妻百日恩,按理说,他也不能做得太绝,女子被休后日子难过,若是蒋氏真能悔改,苏皓是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的。

    这么想着,心便柔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苏皓问。

    蒋氏这自然是来服软和好的,但对苏皓服软,不代表对这些雇工服软。她从来都认为这些人既然拿了她家的钱,就是她家的奴。“相公,奴家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来看你的。”向苏皓抛了个媚眼。

    跟上来的伙计看东家都没发作,心中想着自己刚刚拦那女人,搞不好是闯祸了,赶忙灰溜溜的下楼。谁能想到那泼妇真是老板娘啊!?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蒋氏从来都是个不肯吃亏的,眼尖地看到这些准备开溜的伙计,“你们给我站住,哼,敢拦老娘,现在还想走?没门。”很是趾高气昂。

    几名伙计虽心知闯祸,但毕竟是城里人,见过世面,不在这家铺子干也能去别人家干,反正也不是他们理亏,便就站住,不卑不亢地回道,“抱歉夫人,不知者无罪,不知您是老板娘,刚刚小的们只是按规矩行事。”

    蒋氏一听,气得鼻孔窜气,“什么?你们这些狗东西长了眼吗?说不知道就行了?”

    有人回了句,“那你还想把我们怎么着?”

    蒋氏一跺脚,“老娘让你们都没饭吃!”

    几名伙计噗嗤乐了,这疯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让他们没饭吃?还真以为全天下铺子都是苏家开的?东家是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找了个这个货色。

    本来因长久不见而有的心软顿时消失,苏皓气得喘了粗气,手捂住胸前的伤口,觉得更疼,“你……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面色又白了一白。

    那蒋氏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毛,“苏皓,你说什么?你还有没有人性?怎么,现在有钱了就看不上老娘了?当初老娘嫁你的时候,可是让你捡了大便宜的。”

    “你嫁过来时,我们苏家已办酒厂多年,你一个一穷二白的平头百姓嫁到我们苏家,还委屈了?”一道不急不缓的女声从楼下慢慢传来,紧接着便是优雅的脚步声。

    刚刚一群围着嗤笑的伙计们听见这声音,立刻敛了笑容,垂下眼,“苏小姐。”恭敬打招呼,和刚刚对蒋氏的态度截然相反。

    涟漪上了楼,听见伙计们的招呼声,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她刚刚在神仙方妆品厂正忙着,就听见有人跑来通报,说是看见蒋氏去了县城方向,估计是去酒铺闹事了。

    涟漪一听,立刻放下手中之事,赶着驴车便来了,倒不是怕蒋氏,而是哥哥苏皓身上还带着伤,别因那蒋氏的折腾加重了伤情。

    整个酒铺二楼一片死寂,苏涟漪的气场强大,让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低着头,就连那气焰嚣张的蒋氏,一时间也张了张嘴,发不出声来。

    “你们都下去工作吧。”涟漪微微一回头,对伙计们道。

    家丑不外扬,她不愿让这些人看他们苏家的笑话。

    “是。”伙计们外加雷子都下了楼去,二楼只剩下苏皓兄妹和蒋氏。

    蒋氏面色一会红一会白,之前与这苏涟漪交锋没一次占到便宜,如今也是怕的,但硬撑着,“我和你哥的事,你来穷搀和什么?”

    涟漪沉下了脸,“你怎么闹,我不管,但我哥有伤在身,识相的就赶紧离开,别碰了我的底线,到时候你吃不完,恐怕就得兜着走。”对这蒋氏,不用仁慈,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越是给脸,越是不要脸。

    蒋氏面色一白,咽了下口水,回头就扑向苏皓的怀中,“相公啊,你不在,这苏涟漪就天天欺负奴家,相公啊,要为奴家做主啊。”

    苏皓兄妹二人谁都没想到蒋氏有这一手,只听苏皓一声闷哼,顿时面色惨变。

    “哥!”涟漪惊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起蒋氏的后衣领便是一甩,那蒋氏身子甩了出去。“哥,你没事吧?雷子!雷子!快拿金疮药和绷带!”没了平日里的平和,涟漪惊叫着。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蒋氏懵了,这是咋回事?再定睛去看,却看苏皓满脸的痛苦,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淋漓,再看前胸,竟渗了大片的血,咋……咋回事?

    雷子反应灵敏,抱着东西就上来了。

    涟漪迅速拉开苏皓的衣襟,已做好了最坏打算,若伤口撕裂严重,就立刻缝合。

    这缝合她从前做了一次,是为王二癞缝头,却没对苏皓做。原因很简单,古代的卫生条件太次,虽有盐水和她蒸馏出的酒精,却无法静脉注射消炎针剂,若是能自然愈合是最好,缝合恐二次感染。

    若真的撕裂,她即便是冒着风险也要缝合的。

    好在,苏皓的伤口并没全部裂开,只有蒋氏碰撞的地方稍微渗血,涟漪为其上了大量的金疮药,而后重新细细包扎。“雷子,去沏一碗红糖水,越浓越好。”

    中医说,人的体液和血液相通,血少则用津补血,津少则用血补津,如今苏皓大量失血,定要补水用来补充体液。

    涟漪没了和蒋氏折腾的闲心,一回头,面色狰狞,“我告诉你,若是我哥有个三长两短,你蒋氏定然要陪葬,若你还想活,就赶紧滚回家烧香拜佛祈祷我哥痊愈,我苏涟漪,说到就能做到!”

    蒋氏吓坏了,苏皓受伤了?她怎么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虽是怕,但蒋氏也是个泼妇,既然来了,就肯定不能空手而回,冲了过来,“苏涟漪你个小贱人,我们家的事儿你管个屁,你给我滚开。”说着,就要拽苏涟漪的头发,欲厮打。

    涟漪的本事岂是一农家妇人可比?迅雷不及掩耳,左手一把捏住蒋氏的手腕,右手对着蒋氏的脸便是狠狠一个耳光。

    那耳光甩得响亮,别说酒铺二楼,就是一楼也听得清楚。

    蒋氏被打得一愣,紧接着涟漪左手一甩,又是将蒋氏甩了一个跟头,“这里不是你撒泼的地方,赶紧滚,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虽对蒋氏如此,但一回头,对苏皓却是关切,“哥,你没事吧?哥。”满是担心。

    蒋氏捂着肿得老高的脸,怎么也没想到苏涟漪在这里打她,拍着大腿就准备嚎啕大哭。

    还未等苏涟漪说话,却听见苏皓的声音,“蒋……玉芬。”蒋玉芬,正是蒋氏的闺名,一般男子这样连名带姓地称呼闺名,便说明其极为气愤。

    蒋氏吓了一条,停了干嚎,“夫……夫君,奴家……在。”

    “哥,有什么事回头说,今日你不宜动怒,还是休息下吧。”涟漪轻声道。

    苏皓轻轻摇了摇头,看向坐在地上的蒋氏,眼光是复杂、是失望、也有对其的怜悯。“蒋玉芬,你老实说,现在盛传涟漪和李家二公子之事,是你传出的谣言吗?”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蒋氏便是斜眼看着苏涟漪冷嗤,得意洋洋,“夫君,那可是我亲眼所见,这不要脸的小贱人,大半夜的和男人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真是丢人啊。”

    “你……”苏皓这回真真的动怒了,若是说之前还因心善以及多年的夫妻情分有些矛盾挣扎,如今便只有愤怒和失望,“蒋玉芬,你……你怎么可以含血喷人?涟漪不会做那样的事,她是我们的妹妹。”

    “哼,我可没瞎说,你去问问那小贱人有没有私会?”蒋氏白着眼,斜勾着嘴,仰着下巴得意洋洋,可算是抓到苏涟漪的把柄了。

    涟漪在旁一直未插嘴,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因苏皓本就虚弱,不想他费力大吵,便一直在旁保持安静。即便是蒋氏这么诬赖她,她还是静静听着。

    “哥,你愿意听我解释吗?”涟漪道。

    苏皓点点头,声音柔了下来,“涟漪,你说。”

    “那人不是李玉堂,而是叶词,之前我与你说过的,在苏家酒厂有两次四千订单的叶词,当日叶词接到一份酒类大单,特亲自来我,将生意交给我们苏家。事情解决后,我看天色已晚,便留他们主仆二人住宿,那一晚我们在外捉蝉,我与叶词绝无肢体接触,清清白白,这件事,大虎可以作证。”

    涟漪顿了下,愣愣看向蒋氏,“却不知为何,到了大嫂的眼中,就成了搂搂抱抱。”

    “小贱人,你当然不承认了,当时可不是我自己看见,还有别人看见。”蒋氏道。

    涟漪还是不急不缓,“那就将其他目击者带来,我倒要问问,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与叶词搂搂抱抱了。”

    蒋氏心虚了,因为那一晚,两人确实没有接触,“那……那……那晚天色暗,可能……可能看错了也说不定。”声音越来越小。

    “就算是天色暗,既然没看清,为何信口开河?你可知,这污人名声,足可以捉你见官。”苏涟漪的声音平和,没有什么愤怒失常。

    这流言蜚语传开,她岂能不去查证?早就知晓是蒋氏所为,最终还是给苏皓一个面子,没追究。

    毕竟,本尊名声从来都不好,涟漪早就习惯了。

    苏皓喘着粗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艰难地抬起手,可见气得不轻,“蒋玉芬,你可知……家丑不外扬,你这么糟践……涟漪的名声,可曾当她是亲人?”本就虚弱,又因气愤,一句话也要断断续续。

    涟漪很是担心,低声安慰着。

    “亲人?什么叫亲人?苏皓,我嫁你这么多年,享什么福了?你家就是个无底洞,赚点银子都不够搭你那破家的,你那流氓爹、贱人妹和肥猪弟。”

    “蒋玉芬!”苏皓一声暴吼,额头上青筋暴起,“既然瞧不上我们苏家,好,今日我就要休了你,咱们苏家庙小供不起大佛,你去能看上的人家吧!”苏皓咆哮。

    “哥,别激动,你的伤口。”涟漪不关心这蒋氏怎样,主要担心苏皓的身体。

    蒋氏一愣,虽然她闹腾这么多年但苏皓都忍了,这是第一次说要休她,拍着大腿便嗷嗷嚎了起来,“苏皓啊,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嫁你时一穷二白,现在有钱了就看不起糟糠之妻了,苏皓啊,你这个陈世美啊!”

    那她尖锐的嗓音很有穿透力,整个酒铺,甚至隔壁商铺都能听见,纷纷跑来看热闹。

    涟漪终于忍无可忍,“蒋氏,你给我闭嘴,你娘家是什么德行自己不知?还不是个种地的?你嫁来时陪嫁多少?我们苏家的彩礼又是多少?我们苏家再不富也是开办酒厂多年,在苏家村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你嫁来的几年,是用你种地,还是干活了?”

    就涟漪所知,大部分家务都是苏皓做的。

    这蒋氏,从来都是个好吃懒做无法无天的货。

    蒋氏被问得哑口无言,又想到一点,蹦起来和苏涟漪吵,“你个小浪蹄子还好意思说?我们家的银子还不是都填你家那无底洞了?”

    涟漪冷哼,“这酒厂是我家爷爷传下来的,何时成了你家的?这银子是我大哥赚的,怎么分配都是他说了算,你一没为酒厂出力,二没为我大哥诞下子嗣,说你是夫人那是给你面子,不给面子就直接骂你是个只会吃饭的废物,谁都可以挑理,就你不可以。”

    苏涟漪从来不是脾气好的,之前一次次容忍,只因给苏皓面子,只要苏皓不开口休人,蒋氏便永远是她大嫂,她便也永远忍耐下去。但如今,苏皓开了口,那她就没什么顾忌了。

    “涟漪,别说了,去拿纸笔。”苏皓彻底伤心,懒得和这蒋氏再废话,挣扎着起身。

    涟漪冷冷看了蒋氏一眼,这种货色,留着也是个隐患。让雷子将苏皓扶起,自己则是亲自取了纸笔。

    蒋氏急了,冲上来便欲抢,“苏皓,你不能这么对我。”

    涟漪看都没看,飞起一脚将蒋氏踢开。

    雷子为苏皓搬来桌子,涟漪为苏皓铺纸蘸笔,苏皓虽虚弱,但拿着笔的手却是异常坚定,奋笔疾书。

    蒋氏吓坏了,面色苍白,她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更没想过苏皓真能休她。“苏皓,你不能这样,我蒋玉芬嫁给你做的每一件事都问心无愧,你凭什么……”

    蒋氏的话还没说话,一侧那不急不缓的女声再次娓娓道来。

    “夫休妻,有七弃,分别为:不事父母、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

    你从未孝敬过公爹,甚至你夫君出钱供养自己亲爹都遭你反对,便犯了不事父母这一条,此为第一弃;

    嫁予我哥多年,无子,此为第二弃;

    对小姑、小叔二人动辄咒骂,挑拨,犯了不事舅姑一条,此为第三弃;

    尚未查清便到处传言小姑不堪蜚语,犯了口舌这一条,此为第四弃;

    为人凶悍善妒,家中被你一人惹得乌烟瘴气失了和睦,犯了妒忌这一条,此为第五弃。

    这七弃,只要犯了一条便可休之出门,何况你整整犯了五条。我哥不休你,换不来你的感恩戴德,相反变本加厉,你自己说,当休还是不当休?”

    涟漪也不恼,就慢慢地说着,看着苏皓写着休书,休书写完了,蒋氏也傻了眼了。

    猛然醒悟,噗通跪下了,“夫君,是奴家的错,奴家知错了,夫君千万不要休了奴家。”刚刚是有恃无恐的干嚎,干打雷不下雨,如今真真的怕了,泪如雨下,将清早精心描绘的妆容都花了。

    苏皓将休书交给苏涟漪,“涟漪,哥最近身子不好,这件事,交给你吧,哥主意已定。”他知道,妹妹一定会处理好。

    涟漪接过了休书,点了点头,“哥你放心把,涟漪这就拿到衙门户籍官那里去。”鸾国在这一点还算比较人性,男子休妻,要将休书送到衙门户籍备案,说明原因,才算正式休妻。

    蒋氏彻底怕了,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想站起来都站不起来,就这么跪着向前蹭去,“夫……夫君,奴家真的知错了,就原谅奴家这一回吧,奴家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奴家……”

    苏皓闭上眼,不忍看多年的发妻如今的悲惨,但却心中坚定,必休不可。“蒋玉芬,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吗?这个家,我苏皓一直很珍惜,不珍惜的,是你。”

    蒋氏跪着爬了过来,连连点头,“奴家知错了,以后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家的。”

    苏皓苦笑,“晚了。”声音虚弱,却坚定。

    一旁的涟漪垂下眼,确实,晚了。当一个人将另一人的心伤透,便无法挽回了。

    苏皓需要休息,涟漪知晓,本就失血过多,如今伤口裂开,又要做出如此抉择,已是不易。“雷子,叫人上来,将蒋氏拉下去,没有允许,不许踏入酒铺半步。”

    雷子早就看不惯这蒋氏了,下楼一喊,刚刚那几个被蒋氏辱骂的小伙计也上了来,这回可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拽着蒋氏的胳膊腿就向楼下走。一个个心里都痛快着呢,惊叹着苏小姐就是苏小姐,不用脏话就能把这泼妇说得哑口无言。

    刚刚楼上发生的一切事,楼下都能听见,众小伙计加上管事乔六都竖着耳朵听着。

    蒋氏嗷嗷嚎着,挣扎着,见苏皓铁了心,她也不要脸了,在酒铺一楼,如同杀猪一样喊着,“苏皓你个陈世美,苏涟漪你个贱人,我蒋玉芬要死在你们这里,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涟漪随后也款款下了楼去,微微一笑,“蒋玉芬,你可知横死者是要下地狱的,就你这品性,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会奇怪。知道十八层地狱有什么等着你吗?有将人活活扔入油锅中煎炸的油锅之刑,有将人推上满是利刃刀尖上的刀山之刑,也有将人从头皮开始活活剥皮的剥皮之刑,你确认,打算变厉鬼?”

    古代人最信鬼神之说,很是怕下地狱受刑。

    果然,那蒋氏的干嚎戛然而止,面色白了一白,随后又不要命似的尖叫,“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变成厉鬼报仇,杀了你们,将你们苏家人都生吞活剥了!”

    涟漪噗嗤笑了出来,“蒋玉芬,你知道道士是做什么的吗?是专门抓鬼的,他们有很多法器可将厉鬼魂魄打飞,永世不得超生,要不然,你变个鬼,我也正好花钱雇个道士做法,开开眼界。”吓人?她很擅长。

    蒋氏彻底没招了,就如同苏涟漪所说,她家没权没势,生,不能和财大气粗的苏家争,死,苏涟漪又不怕鬼,她……她……

    几名小伙计冷嗤着,趁着蒋氏愣神的瞬间,将那蒋氏直接扔出了酒铺,摔在地上,很是狼狈。

    脸上被泪水化得五颜六色的蒋氏,愣愣坐在酒铺门口,突然如想到了什么似的,嗷嗷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乡亲们,快来评评理啊,这家酒铺的东家苏皓是个陈世美,我蒋玉芬嫁来时一穷二白,如今他们有了钱就要休了我这个糟糠之妻,乡亲们快来啊……这些不是人的畜生啊……”

    本来跑来看热闹的人就多,如今被蒋氏这么一喊,看热闹的更多了。

    呼啦啦地围得水泄不通,眼巴巴的看着苏家笑话。

    “苏涟漪那个小贱人,小骚货,别看她外表像个规矩的姑娘媳妇儿,其实背地里就是个小浪蹄子,家里有男人还在外面勾三搭四,到处抖落她那狐媚样子勾引富家公子,你们瞧啊,这酒铺是怎么开起来的?还不是在外面儿搞破鞋哄着野男人给开的?

    在外面儿发完了骚,竟然回家来勾引自家哥哥,休了嫂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苏涟漪你个小贱货,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今儿也不怕丢人了,我就得让乡亲们看看你这小贱人还有什么可说的?还有,还有,这帮伙计一个个儿的很是听她的啊?还指不定私底下干了什么糟烂事儿呢,你还不承认自己犯贱?你都给多少男人暖过被窝儿了啊?怕别人说,你就别干那丢人事儿!”

    蒋氏就是个泼妇,嘴里脏得很,什么难听骂什么,根本没什么事实依据。

    人群沸腾了,他们也纳闷这酒铺怎么就平地而起,难不成真就如这女人所说,是苏涟漪勾引富家公子哥出钱开的?很有可能。

    还有,如果这女人说的是实话,那苏家就在……乱伦!兄妹乱伦!这是要浸猪笼、游街的!

    涟漪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很意外,竟不生气,反倒是被蒋氏给气笑了。和这种人生气,岂不是掉了自己身价?

    带着银铃的笑声,身材高挑的涟漪款款从酒铺中出来,青葱玉手掩着嘴角,“蒋玉芬,你是说我苏涟漪卖身给公子哥,富家公子哥心甘情愿出钱帮我开酒铺?你真真的可笑啊,先不说青楼中卖身女子有多少,若是卖身就能开铺子,那这整个岳望县的铺子东家,岂不都是青楼女子?”

    众人哈哈大笑,苏涟漪说的是。

    涟漪继续道,“我勾引我哥?蒋玉芬,你空口白牙没有丝毫证据就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活着,衙门可治你的罪,死了,阎王是要拔你的舌。”

    “蒋玉芬,你……太过分了!”一道虚弱的声音,是被雷子搀扶着挣扎走出来的苏皓。

    鲜少人见过苏皓,只知苏家酒铺有个苏涟漪,如今看到,更是惊讶。

    只见这传说中得苏家酒铺东家很是虚弱,面色苍白,胸前满是鲜血,发生了什么事?

    涟漪赶忙跑过去扶着,缓缓道,“既然诸位来了,便为我们苏家评个理吧,我哥苏皓为了苏家酒厂和酒铺,几个月走商,前几日碰见了叛军,差点没命回来。这酒铺,看似好像我苏涟漪一人的,其实我哥做的才是最多的。所以,这酒铺,不是我开的,也不是我卖身开的,而是我哥苏皓的。”

    众人点了点头。

    “再来,我们苏家酒厂有五十几年的历史,从我太爷爷便有了苏家酒,也许诸位不知,之前的苏家酒专门卖给各种官家大老爷,若是诸位有亲戚在李府可以去问问,李府老爷吃我们苏家酒十几年,风雨无阻。”

    人群中有一人回应,“这个在下可以作证,从前苏家酒没开铺子时,专门给有钱人喝的。”引起一片哗然,没想到他们喝的竟是如此好酒,想来,是他们不识货了。

    涟漪微微一笑,“爷爷去世后,我与哥哥便商量,好酒为何定要给有钱人喝?我们平民百姓为何就不能享受好酒?赚钱虽重要,但为乡亲们造福也同样重要,所以便开了苏家酒铺。”心中感谢人群中的人。

    其实苏涟漪这一套话,分明就是在吹牛,从前不是不卖,是没那么多酒卖,而且苏皓也不会经商。

    只不过,吹牛这个东西,说得动听了,大家也就信了。

    众人感慨苏家兄妹的大义,对苏家酒更是赞不绝口,有些从前没喝过的人,都入了铺子,先打上一壶,回家尝尝味儿。

    涟漪见舆论已经向他们这一边倾斜,便走过去扶住苏皓,面容十分动容,“就如我刚刚所说,苏家可没一穷二白过,这蒋玉芬嫁来几年便是享了几年的福,我哥不是陈世美,相反对着犯了七出的蒋玉芬处处忍让。”

    蒋氏一惊,立刻嚎着反驳,“你胡说,苏涟漪你这个贱人含血喷人,我何时犯了七出?”

    正说着,一旁响起了马车声,而后有几个人嚷嚷着,“让开,让开。”“麻烦,借光。”

    人群被强制分开出一条路,有一名老者在一群村妇的簇拥下入内。

    “老夫作证,苏涟漪说的确实属实。”

    人群哗然,这人是谁?

    涟漪上前福身,一旁的苏皓也挣扎着上前,“七爷爷,真是……麻烦您老了,我家的事,还折腾了您老。”

    那老者微微一招手,“不用说了,这么多年,老夫都看在眼里,苏皓,你是个好孩子,苦了你了。”

    蒋氏一看那老人,面色又是一白,不知说什么是好。

    涟漪微微一笑,“为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我们苏家村的村长,更是我们苏氏的族长,在村中德高望重,他便代表权威。”

    这村长是怎么来的?自然是苏涟漪派吴氏等人接来的。今日在妆品厂时,她就有预感定然出事,那蒋氏是什么德行不用多想,指不定怎么空口白牙的乱喷粪,所以便叫人接来了村长。

    如今,有了村长的作证,容不得蒋氏胡说了。

    围观的人群纷纷指着蒋氏冷嘲热讽,骂着。

    有时,舆论就是这么有趣,如墙头草、随风倒。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人人都喜欢踢落水狗,人的本性。

    涟漪展开休书,“七爷爷,您来得正好,这便是我哥写的休书,给衙门户籍和您过目后,便准备交给蒋玉芬了。”

    紧接着,涟漪当着众人面,将之前在酒铺二楼列举的蒋氏罪责,七弃犯的五弃又重新一一道来,不急不缓,咬字清楚,确保每一字大家都能听清、听懂。

    涟漪的话刚刚落地,便一片哗然,众人恨不得用口水星子将蒋玉芬淹死。

    陪伴着苏家村村长而来得各村妇更是笑了,一个个地将这蒋玉芬来到苏家村干的那些荒唐事,一一道出,这蒋玉芬从前仗着自己是商家夫人,没少瞧不起、得罪村妇,更和那村里流氓王二癞的混账婆娘刘氏勾结,两人也干了不少昧着良心的事。

    蒋氏被说得抬不起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么多人纷纷指责,她想放横,也是没那资本放横了。

    苏家村长越听越生气,指着蒋氏的鼻子,“你这个外来的混婆娘,自从你来我们村就闹了这么多事,如今苏皓休了你正好,我们苏家村不再欢迎你,以后你和你们蒋家人都别想踏入我们村半步,否则便乱棍打出。”

    蒋氏彻底绝望了,瘫坐在地上,木若呆鸡,嘴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

    接下来的事便很自然了,先是涟漪派人去酒厂将苏峰和苏白两人接来,一团团聚,当着一家人的面,苏皓宣布了休了蒋氏。

    苏涟漪亲自去衙门让户籍官过目,而后这张休书正式生效,扔给了蒋氏。

    蒋氏,便只能回家收拾了衣服,灰溜溜地离开。

    虽蒋氏让苏皓彻底伤透了心,但苏皓到底还是善良的,给蒋氏二十两银子,又派马车将她送回了娘家。

    如今整个岳望县都知,苏家酒厂并非是苏涟漪一人的,真正的东家是苏皓,只不过常年在外走商,不被大家知晓,这男主外女主内也是正常。

    同时,更是知晓,苏家酒铺的年轻东家苏皓,仪表堂堂,为人耿直,不好女色,更不三妻四妾,即便是腰缠万贯也是珍惜家庭。

    古代女子也不傻,谁不知道一夫一妻的好?若不是没的选择,谁希望和一群女人分享自己夫君?

    而苏皓这样的绝世好男人当众休恶妻,那就如同一块鲜嫩的大肥肉突然暴露了出来,引得一群女子嘴馋的很。

    岳望县媒婆们忙起来了,姑娘家里雇媒婆去说亲,一时间都找不到闲置的媒婆,有些更是一个媒婆受几家的委托。

    可见,苏皓的行情有多好。

    这些姑娘里,有穷苦人家的姑娘,也有商家姑娘,有小家碧玉,也有大家闺秀,甚至有些官家小姐也动了心。而后,这消息竟蔓延到了周围各城县,也有不少外地媒婆带着姑娘们的画像前来说媒。

    但令众人惊讶,苏皓非但没从中挑选一个,相反一一婉拒,说是想静上一静,未来一段时间将专心事业。

    涟漪很感动,更是对苏皓赞叹,能看出其对感情的负责,对家庭的负责。

    没了蒋氏,苏皓便回了家养病,苏涟漪和苏白加上大虎几人,将苏皓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个干净,让苏皓回去休养,苏白留下照顾。

    ……

    这件事沸沸扬扬,自然也传到了某两位正在养病之人的耳朵里。

    岳望县最高档的客栈、最舒适的客房。

    鼻青脸肿的叶词脸上抹了药,手中拿着煮鸡蛋在脸上不停滚着,听完了叶欢的汇报,拍案叫绝。“涟漪做的太好了,让那泼妇滚蛋就对了,那个该死的泼妇,传一个谣言都传不好还留着有什么用?分明那一夜与涟漪缠绵的是我叶词,关那小白脸什么事?”

    “……”叶欢无奈,很想叮嘱少爷,节操!

    “不过,那泼妇倒是提醒了本少件事。”叶词自言自语。

    “少爷,啥事?”叶欢好奇。

    叶词又抓了一只鸡蛋,两只手,一手拿一只,在自己左右脸上滚着,“你说,若是我真出钱给涟漪来铺子,她能喜欢我不?”

    叶欢想都不想地摇头,“少爷您死了心吧,苏小姐那么自立好强的人才不会用你的钱。”

    叶词想了一想,也是这么回事,“是啊,她确实不会用。而就是因为她不会用别人的钱,我才喜欢。哎,这苏涟漪啊,本少是越看越对眼,怎么办啊?”

    叶欢暗暗翻了白眼少爷,节操!

    ……

    李家别院。

    李玉堂这几日养伤,便没出门,偶尔算算账,偶尔看看书,偶尔和墨浓下下棋。

    李玉堂和叶词两人都是阴险的,打架都向脸上招呼,而实力却是相当的,叶词鼻青脸肿,李玉堂也没落了好,左眼有着大大的熊猫眼,加之其淡然的表情,很是引人发笑。

    整个别院,除了墨浓见了不笑,其他人看了就忍不住想笑。

    “少爷,事情的前因后果,便是如此。”墨浓将打听来的事一一汇报给自家少爷。

    李玉堂放下书卷,垂下了眼,若有所思。

    ……

    苏家村,夜晚到来,晚风徐徐。

    饭后,很舒适。

    厅里掌了四盏灯,明晃晃,亮如白昼。

    涟漪小心翼翼地帮大虎放脸上的脓血,经过这两个疗程,大虎脸上的包平复的很多,有些包已不再生成脓血,有些则是还有那么一些。

    “恢复得很好,估计再来两个疗程,脓血应该就不会再有了。”涟漪很庆幸,瞎猫碰了死耗子,还真把大虎脸上的皮肤病遏制住了,就不知停了这酒曲中药面膜,会不会复发。

    大虎很激动,一次次想伸手抓住她的柔荑。

    放完脓血,又为其敷了一张消炎面膜,主要成分还是盐水,加了一点点酒精和几味消炎的中药。

    涟漪很耐心地将他脸上的面膜抚平,将气泡挤出,“再过不久,我们苏家村又出了个大帅哥,呵呵。”打趣着。

    大虎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苏涟漪,眼神闪闪,满是复杂。

    祝福妹子们吃一两肉减二两!越吃越瘦!()这是丫头的梦想!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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