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回折返,路过来时经过的一片山林,见到那里有山雾蒸腾,还有不少人从山林里走出来,秦阳立刻道。

    “等一下,我下去一趟。”

    嫁衣自然也看到了那些人,其中还有一些是之前见过的熟面孔,都是礼部派来的人。

    这些人在来的路上,全部都无缘无故的失踪了,追查的结果,也是没有结果,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凭空消失的。

    落地之后,秦阳直接钻进了山雾里。

    似是察觉到秦阳来了,白狐狸赶忙现出身形,跟条狗一样坐在地上,吐着舌头哈气,雾气化作的尾巴,跟扫把一样摇个不停。

    秦阳看了看白狐狸身后的被尾巴扫秃噜皮的倒霉树,颇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哪学来的。

    “行了,你就别摇尾巴了,学的不伦不类的,我秦某人一向是言而有信,说好了会怎样就会怎样。”

    白狐狸收回了斜耷拉着的舌头,恬着脸凑了过来。

    “我肯定是相信大佬的,大佬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阳嗤笑一声,也不揭穿,这家伙鸡贼的很,这个时候在这里蹲着,又正好放出来那些被吞下去的人。

    青天白日的一大坨山雾堆在那,方圆千里,也就这里忽然有一片雾,再加上那些人,秦阳哪里不知道,这家伙是专门在这蹲点,打个显眼的信号,生怕他看不到。

    秦阳权当不知道,拿出纸笔,扬扬洒洒的写出来一封问候的信件,关心一下大嫂在魁山生活的怎么样,适应不适应,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没有。

    大意就是我近来比较忙,事情比较多,再加上大嫂的存在,还是别让别人知道的好,他不方便最近去魁山,所以没去问候一下,希望大嫂见谅。

    我心里其实还是挺过意不去的,所以思来想去,正好这有个生活在魁山的异类,长的不算难看,也挺乖巧,就送去陪陪大嫂。

    有个土著帮忙处理下杂务,陪着解解闷也行,过些时日,再去魁山拜访。

    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然后打上自己的印记,留下签名,塞进信封里,交给白狐狸。

    “行了,这是介绍信,你去将这封信送去,我给了你机会,剩下的就要看你了。”秦阳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白狐狸的狗头。

    白狐狸张口将信件吞下去,脑袋跟抽风似的点个不停,而后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对着秦阳一拜,感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秦阳若是说他都能做主,让山鬼大人收了它,它肯定是不信的,如今这样给个机会,反而愈发觉得这事靠谱。

    对于它这种异类来说,跟着人族,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抱上山鬼的大腿,才是一条金光灿灿的大道,只可惜以前压根没山鬼,也没这么强的山鬼。

    它早就有心思去抱大腿了,可惜啊,打着灯笼找不着庙门,连去当舔狗的机会都没。

    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珍惜。

    “大佬如同我再生父母,小的恨不得日日侍候在大佬左右,为大佬鞍……”白狐狸感动的一通马屁……

    谁想,秦阳呲牙一笑,摸着它的狗头。

    “那你就跟着我吧。”

    “……”

    “看,不愿意了吧。”

    “大佬,我……”

    “好的不学,学人家拍马屁,说出来又做不到,凭白惹人讨厌,赶紧滚蛋,可别在半路被人抓住宰了。”秦阳笑骂一声,轻轻拍了拍白狐狸的狗头。

    “好嘞。”白狐狸眼泪汪汪的应了一声,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身体化为迷雾消失不见。

    秦阳心情不错,他这般急公好义,乐于助人之辈,帮助了别人就是最大的快乐。

    帮助了白狐狸,又帮了大嫂一把,完美。

    说起来,他都不知道,大嫂入主魁山之后,竟然已经跟魁山里的土著干过架了,让白狐狸这种魁山厮混多年的土著过去,当个带路土著,肯定比两眼一抹黑的摸索要好很多。

    从山雾里走出来,外面已经汇聚了不少人,来时的队伍,如今一个不少的重新出现。

    礼部几个被打发过来干苦力的弱鸡,一副死了亲爹的苦瓜脸,看到秦阳之后,立刻扑上来。

    “秦先生啊,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放心吧,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大家都有功,我们遇到埋伏,你们忍辱负重,佯装被俘,然后你们拼着性命不要,助我逃脱,我只能忍痛负重前行,诱敌出现,最后拼尽全力,完成了伟大使命,没错吧?”

    凑过来的几个礼部弱鸡,一脸迷茫,倒是有一个反应快的,一脸肃穆,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不不,秦先生才是劳苦功高,我等只是配合秦先生而已,当不得功劳。”

    这话一出,剩下几个弱鸡,一个哆嗦,连忙附和。

    “对对对,秦先生才是劳苦功高,甘冒奇险,我等只是配合,配合而已……”

    “说得对。”

    几人哆哆嗦嗦的拍马屁,近乎本能的开始脑补出来一出凶险的大戏,一个个先把自己洗脑了。

    他们出来办事,本就是一件苦差事。

    顺顺利利的出殡,将太子遗骸送进龙脉祖庭,是应该做到的,顶多回去了领点赏钱。

    可若是出了岔子,那就是一口天大的黑锅砸下来,能把人砸死的。

    他们中途莫名其妙的昏迷过去,醒过来就已经在这里了,尤其是看到大帝姬出现,还一副受了伤的样子,一群人都快吓尿了。

    如今秦阳丢出来一根救命稻草,他们这些全程划水的家伙,非但无过,反倒是成了料敌于先,示敌以弱,忍辱负重的功臣。

    一群人哪里还不赶紧牢牢抓住,现在恨不得将秦阳举起来,给秦阳磕两个响头。

    秦阳跟几个礼部的倒霉蛋对好了说辞,几人转身之后,立刻一脸深沉的,开始悄悄的给其他亲近点的人透漏这个秘密,言辞必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千万不能透漏出去,也就是如今一切顺利,我才敢说……

    带着来时的队伍,折返回离都。

    而这边,卫兴朝也没急着先回去汇报,硬是等着嫁衣、秦阳带着队伍回来,队伍解散,各自回去领赏之后,卫兴朝才开始差人去接触这些人,先挖掘点情报再说。

    可惜,定天司的人,在没表明身份之前,谁都是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什么都不说。

    表明身份了之后,人家来一句定天司不是也在么?你们不知道么?

    定天司的人一个比一个脸黑。

    他们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觉得是顶头上司为了保密,什么都没说,可是上头现在又让他们来问,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例行走过场,看看这些人知道多少?

    折腾了一圈,最后威逼利诱,才让一些人说了经过。

    这些人都是半路昏迷了,醒来事情就结束了,除了知道什么示敌以弱,诱敌深入,以身为饵之类,后面发生的具体事情,谁都不清楚……

    卫兴朝拿着这些情报,头发都快愁白了。

    因为大帝姬已经先他一步入宫做汇报了,他倒是想提前去问问。

    但之前莫名其妙的把人得罪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问了一下太子在哪,惊呼了一句句“走了是什么意思”。

    然后,那个知道最清楚的秦阳,就跟炸了毛一样,大帝姬这边的人,对待他也是一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样子,反正怎么看都是不顺眼,一个比一个脸臭。

    后面在遇到送葬队伍的时候,赶紧趁机过去打探,只是好言好气的请教了句,发生了什么?

    那个跟疯婆子青鸾,眼睛都红了,吼着就你事多,差点抽刀子跟他玩命。

    要不是大帝姬拦着,一向比较稳重的紫鸾,可能都要出手了,不过大帝姬也莫名其妙,眼神跟刀子一样刮过来,大有你再多哔哔一个字,就当场弄死你的意思。

    卫兴朝还是挺有眼色的,再也不敢多问什么了。

    但现在,怎么去给大帝汇报啊?

    ……

    “陛下,事情经过,大致就是这样,太子自觉寿元无多,如今明面上,太子已薨,他也不愿再露面了,请辞之后,望陛下谅解。

    至于其他牵连出来的人,有合欢门的人,之前牵扯到杀神箭的事情,据说合欢门内众多人开设的商会,也参与其中,其中一人,疑似黄瑛……”

    嫁衣一板一眼的汇报,事情的大致经过都说了一遍,连她中毒的事,也没隐藏,也正因为这样,牵扯进来合欢门的人,除了合欢门的人,整个大荒,再也无人能将那邪法修炼到这等境界。

    “好了,你受伤不轻,又遭人暗算,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赶紧回去修养疗伤吧,具体细节,就让卫卿来说吧。”

    嬴帝勉励了两句,又赐下一堆疗伤灵药,养身子的宝物,送到了大帝姬府。

    等到嫁衣奏报完,在大殿外面候着的卫兴朝才满心愁苦的进去。

    他不进也不行了,按理说,定天司作为嬴帝的眼线,监察天下,发生任何事,定天司都是应该先知道,先去汇报的。

    这次的事,虽说定天司慢一步也情有可原,毕竟要去掌握所有细节嘛。

    但他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可就完了。

    偏偏大帝姬才刚奏报完,谁知道说了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敢乱说了,万一从无能变成了欺君,那才是死定了。

    进了大殿,见礼之后,卫兴朝立刻将自己的经历,详细说了一遍,将虚空真经传人的实力,还有那些炮灰的事,也都详尽的说了一遍。

    后面再提了一下送葬队伍的事,提及他赶到的时候,太子已经不见,如此,戛然而止。

    “就这些么?”嬴帝似是有些不满。

    卫兴朝吓的连忙请罪。

    “陛下,是臣无能,尚且没有查的更加清楚,至于太子殿下的行踪,我们也没有线索,大帝姬殿下,应当是知道,还有那个秦阳,最是清楚不过,只是臣不知怎地恶了大帝姬殿下,目前什么都没问出……”

    话没说完,就见一道灵光袭来,卫兴朝被冲的倒飞出大殿,呕血如泉涌,连内脏碎片都夹杂着一些。

    “废物!”

    “来人,带到宫门口,庭杖八十!”

    卫兴朝面色惨白,却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那句话说错了,纵然办事不利,也不至于这样吧。

    暴怒之下,亲自动手了不算,还有庭杖八十,这是要把他活活打死啊。

    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忌讳,会让大帝如此暴怒。

    念头疾转之间,到嘴边的喊冤话也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的等着人来带他去挨揍。

    只是挨揍还好说,就怕连庭杖都没了,那才是真的死定了。

    卫兴朝被人驾着带到宫门口,嫁衣这个时候,正准备出宫,秦阳也在这里候着。

    眼看卫兴朝满身鲜血地被人驾着过来,丢在地上之后,就有俩人拿着庭杖走来,秦阳也不急着走了。

    庭杖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没想到卫兴朝这顿打,挨的这么快。

    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被打伤了,敢在宫城里出手打卫兴朝的,就只有嬴帝了。

    只是办事不利,不至于这样吧?

    秦阳脑海里浮想翩翩,卫兴朝已经受伤,再挨庭杖,说不定真的会被打死啊。

    那得留下来看看。

    秦阳给嫁衣说了一声,自己留下来观看,眼看跟着来的一个人,正好还是出殡队伍里的人,秦阳连忙凑过去。

    “这位大人,我在这看看,不碍事吧?”

    “秦先生可别折煞小人了,小的只是禁卫里的一个小统领而已,当不得大人,秦先生若只是想看看,倒是不碍事……”

    “那行,我就看看,放心,保证不乱插手。”

    “那好,秦先生自便。”小统领言语间气的很。

    虽说这次太子丧仪简略,被派去送葬的人,都是不怎么受待见的,可大家都还不至于是傻子,能在这里混下去,没被人坑死的人,起码不会蠢。

    秦阳说的那些理由,谁当真谁就是傻子,但凡不是太蠢的人,都明白,这次的事,有功劳也跟他们没关系,他们是要背锅的。

    可是秦阳三两句话,他们就起死回生了,非但不用背锅,功劳也有了一点。

    大家心里明白怎么回事,这是一回事,说出口的,又是一回事,反正在任何情况下,大家都会照着秦阳所说的那些来说。

    而上面呢,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但真相不会说破,你好我好大家好。

    承了这么大人情,不说以死相报,起码能行方便的时候,绝对会给个方便。

    秦阳蹲在一边,看卫兴朝挨打,那跟他腿一样粗的庭杖,每一次拍下来,卫兴朝身上的真元都会被拍散,纯肉肉身硬抗,嘭嘭嘭的几下,卫兴朝的脸色从白到黄,从黄到白,白的毫无血色,跟个死人一样,眼睛珠子都快突出眼眶了。

    实在是有点凄惨,秦阳都不忍心看了。

    想了想,后退了几步,站远点看。

    眼看挨了五十下,竟然还没停,秦阳就知道,这事肯定不只是办事不利!

    硬挨了八十庭杖,卫兴朝身上的鲜血和冷汗,汇聚成小溪,顺着地砖缝隙向四周流淌。

    整个人虽说是出气多,进气少,一副快要完蛋的样子,却硬是没死。

    为了不惨叫出声,一口牙都咬碎了大半。

    秦阳竖起个大拇指,一脸敬佩。

    “真是硬汉,了不起!”

    卫兴朝的身子抽抽着,抬头望了一眼,蹲在远处,揣着手看热闹的秦阳,恨不得将他咬死。

    秦阳呵呵一笑,拿出一袋子灵石,光明正大的塞给那位小统领。

    “帮个小忙呗,问问卫大人说什么了,要挨打?放心,尽管拿着,卫大人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会这样,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小统领犹豫了一下,眼看卫兴朝一言不发,似乎还真的默认了这句话,根本没理会他们,沉默着随着带他回去疗伤的人一起离去。

    等到卫兴朝被人带走,小统领当即揣着灵石,当着卫兴朝的面,贿赂了一下内侍,从内侍口中得到只言片语。

    秦阳听了之后,稍稍一琢磨,忍不住笑出了声。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迈着欢快的步伐,秦阳挥手跟那位小统领告别,离开了宫城。

    出宫没多远,秦阳的脚步一顿,向着侧面望去,就见侧面的巷子里,一辆玉辇停在那里,玉辇的大门洞开,卫兴朝趴在那里,跟头老王样,伸长着脖子,用一双死鱼眼瞪着他。

    “秦阳!”

    “哟,这不是定天司的卫首尊么,真是巧啊。”

    “秦阳!”卫兴朝低吼一声,沉吟了一下,怒气收敛,沉声道:“如此羞辱我,我可以不在意,但我要知道,在龙脉祖庭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阳的笑容也随之收敛,莫名的高看了卫兴朝一眼。

    这家伙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果真不是靠运气。

    个人的荣辱都能抛弃,一心为嬴帝办好事,活该他成为定天司首尊。

    “卫大人,你若是觉得我在羞辱你,那你就错了,我这人最是急公好义,我不想你跟大帝姬殿下,还有青鸾、紫鸾,生出不必要的矛盾,我只是来化解矛盾而已。”

    秦阳走到玉辇前,压低了声音道。

    “陛下有让你去调查合欢门么?”

    “什么意思?”卫兴朝脱口而出,这话问出口了,稍稍一琢磨,神情就有些古怪。

    “看来你明白了……”秦阳走上前,在一旁那位一副要杀人的眼神下,轻轻拍了拍卫兴朝的肩膀:“卫大人,看来你明白了,你放着正事不干,大事不办,非要去问大帝姬他们发生了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毁人名节?还是没眼色到把人得罪到不死不休才满意么?”

    “所以,我来代替殿下,看你挨打,也算是替殿下出口气,替青鸾紫鸾姐妹出口气,我这可是为了你着想,不然的话,这事万一传出去了,引起误会了,你觉得殿下不做什么,巡天使那些人,能忍得下这口气?”

    “还是卫大人觉得,以后都不走夜路了?”

    卫兴朝一股子气憋在胸口,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还真是不长眼色,给人添堵,挨打了也正常,可是他还是没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被秦阳点开了关键,他顺着这个思路稍稍思忖,额头上的冷汗唰唰唰的往下淌。

    “看来卫大人明白,为什么陛下会暴怒了?”秦阳叹了口气,这个卫兴朝还真是了解嬴帝啊。

    “卫大人还觉得我不应该来乐呵呵的看你挨打么?”

    “应该。”卫兴朝回答的毫不犹豫,而后艰难的拱了拱手,艰难的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卫某人,多谢秦先生特意来看我挨打,还望秦先生回去之后,代卫某向殿下致歉。”

    “卫大人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秦阳咧着嘴笑了笑,转身离去。

    看着卫兴朝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他还得谢自己来看他挨打,甭管真心假意,秦阳都觉得心里舒坦了。

    这种机会,可未必会再有了。

    这次的事,嬴帝本尊没出现,不少人都起了小心思,纵然有太子没死,这一切都是嬴帝的布局为借口,但嬴帝的法身,该紧张的还得紧张,该敏感的肯定会更加敏感。

    从知道合欢门这三个字,秦阳就知道嫁衣他们中了什么毒了。

    再知道了卫兴朝最后说了什么,也知道了他为什么挨打了。

    这不长眼的家伙,死揪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放,搁谁都会以为,他非要窥视不可言明的私密,败坏人家名节。

    还到嬴帝这反咬一口,说是他秦阳不配合,大帝姬不配合什么的。

    而偏偏这次,定天司都在划水,真正立功的,全部都是嫁衣这边的人。

    刚立功就被人死咬着不愿意大肆炫耀的事情不放,嬴帝要是不先打办事不利的卫兴朝一顿,可就寒了人的心了。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借口而已。

    真正的原因,秦阳知道,卫兴朝跟嬴帝这么久了,他也想明白了。

    那就是,太子薨,新太子尚未出现,你卫兴朝乃是定天司的人,只能忠于大帝。

    如今,你这么急着给大帝姬泼脏水,甩黑锅,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新太子,在赵王和周王里选,是大家都清楚的事,大帝姬手握兵权,威望又高,实力也强,谁是新太子,大帝姬支持谁,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了。

    而亲疏有别,大帝姬支持谁的机会更高,也是一目了然。

    这个时候去对付刚刚立下大功的大帝姬,是不是在提前下注,讨好新主子?

    你卫兴朝心里没这个意思,但做出来的事,却就有这个意思。

    谁都可以这么干,就是你卫兴朝不能这么干!

    如今最是敏感不过的嬴帝,没当场将你击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而我秦某人,这个时候,专门来看你笑话,看你挨打,当着你的面,贿赂内侍,犯忌讳的打听消息。

    纯粹是为了在明面上化解矛盾,给你一条生路,你若是不感谢我来看你挨打,那咱们就来试试,看看老子能坑死你不。

    稍稍阴损点的,散布点谣言,说大帝姬中了合欢门邪术,其余的任人发挥想象,过两天等到谣言发酵,再暗戳戳的捅出去,这是有人要对付大帝姬,因为大帝姬不支持某个候选人,所以有人这么做,是在给新太子铺路什么的……

    到时候看看,如今看谁都像反贼的嬴帝,会不会弄死你。

    当然,秦阳是没准备干这么损的事,毕竟牵扯到嫁衣、青鸾、紫鸾,干什么都不能先伤害到自己人,尤其是女儿家的名节,不容得开玩笑的。

    他们也没必要跟卫兴朝死磕,出出气得了。

    最重要的,蹲在一边,看卫兴朝被打的半死,他还没脾气。

    这心里呐,的确挺舒坦的。

    迈着轻快的步伐,到大帝姬府门口转了一圈,想要进去看看吧,又怕人家尴尬,想了想,丢下句问候的话,拍拍屁股走人。

    另一边,重伤的卫兴朝,被带回府邸之后,驻守的大夫,轻车熟路的帮他疗伤。

    卫兴朝的心思已经不在身上传来的剧痛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秦阳刚才的话。

    他跟了嬴帝多年,嬴帝是个什么人,近些年是什么样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只是稍稍思忖,就明白为什么会先挨了一击,再挨庭杖了。

    陛下还是信任他,所以才会这么做,这是在保他,不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真继续恶化下去,他肯定会死,陛下再相信他,也必须要让他死。

    卫兴朝皱着眉头,胸中憋闷,却也不得不承认,秦阳今天乐呵呵的看他挨打,还真是化解矛盾,将一场危机化为无形了。

    但那种心中憋闷的感觉,却怎么都消不去。

    他也不是没想过,秦阳纯粹是因为之前的态度不好,今天专门来看笑话的。

    然而,他是真的不敢这么认为。

    弄到最后,被人看了笑话,他还得好好谢谢人家,做出个态度。

    “来人,去把徐正强找来。”

    待徐正强来了之后,卫兴朝趴在床上疗伤,一旁已经堆了一堆礼盒。

    “听说你跟秦阳有交情?”

    “大人,只是偶然遇到的酒友,并没别的交情。”徐正强吓了一跳,连忙否认。

    “行了,你代我跑一趟,就说你去找秦阳喝酒,这些礼物代我送给秦阳,就说之前的事,我卫某人,承他人情了。”

    “明白。”徐正强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卫大人挨打的事,他是刚听说,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是这个,给秦阳送礼,是个什么情况?

    以卫大人的身份,还需要给人送礼?

    再说,他送礼本身就挺敏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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