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还有三里就到下邳城,是要去驿站,还是进城找客栈?”一旁跟随的护卫,在窗边恭敬地问。

    他们出京后一路往东,要先经过下邳城才能到达襄城,用的是马车,脚程并不快,不过由于他们走的不是官道,从小路进发,黄昏时分,也能到下邳,正好进城歇一晚,不至于太过劳累。

    赵煜琬慢慢地睁开双眼,谦和地道:“自然是进城。你们一会将车上的标志都下了,身上的衣物也都换成平常的装束。别忘了本王这一次是随意出行。”

    “是。”护卫领命,便让车夫赶着马车到了前面的树林,歇歇脚,顺便把换装隐藏身份。

    今日出城,是为了躲过王然的搜查,赵煜琬才盛装打扮故意摆的排场,不然他平时都是随意而行,一人一马,一身白衣,除了暗中保护的冷最,从来不喜多人跟随。

    “到了?”凤妃萱忽觉车子停了下来,睡眼朦胧地睁开眼,迷茫地盯着手捧着书正看得出神的赵煜琬。

    她坐了起来,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繁琐的宫装已经给换了下来,穿上了一套绯色的轻易劲装,那显然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很合身很舒服。而他此刻一身白衣,坐在袅袅的茶香之中,手里捧着已经翻了一半的书籍,扬起眉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凤妃萱一愣,捂住胸前,忙问:“你帮我换的?”

    虽然里面的衣物还算完整,而且她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加上她本来就很醒睡,若真发生什么事情,她不能一点都感觉不到的。但是她一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帮她换衣服,额,她又开始发烧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

    “王八蛋,你这个色狼。我不和你坐车,我要骑马。”凤妃萱暴跳如雷,拂了拂睡得凌乱的发丝,气冲冲地掀开帘子要下车。

    他竟然若无其事,还装圣人了?

    不想赵煜琬根本不当她的话一回事,拉住了她的手,轻笑着道:“别急呢,头发乱了,梳好了再出去。”

    说完,他果然从暗格里拿出一把珍稀的象牙梳子,替她把花钿和发髻解了下来。刚要给她梳头,她却用手冷冷地挡开,“不用了,我自己来。”

    说完,也不用梳,五指往头发里一插,柔顺地梳了下来,再两手一捞,整头乌黑的青丝就被她全部握在手中,打一个转迅速盘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清爽又靓丽,真是干练极了。

    “给我一根发带。”听她这么发令一般的口气,赵煜琬抿起嘴角,故意慢腾腾地挑一根和她衣物相配的粉色花娟递了过去,她也不看,手法娴熟地缠了一圈,最后扎成一个蝴蝶结,剩下的尾端绢花垂了下来,荡在她雪白的脖子后面,很是跳跃惹人。

    凤妃萱自我感觉良好地回头睨了他一眼,嚣张地在他面前挑下了马车。

    “哎呦,姑娘你怎么下来也不说一声,摔着了怎么办?”描画狗急一样飞奔过来,将凤妃萱扶稳,只是下一秒,她本就还没来得及合上的嘴巴张得老大,倒抽了一口冷气,鬼叫着:“姑娘,你的脸,你的脸……”

    凤妃萱疑惑地盯着她那夸张的表情,不明所以地摸摸脸,问道:“我的脸怎么了?”

    而此时,赵煜琬正好掀开了车帘,横了面对着车门的描画一眼。

    “没,没什么!呵呵……”描画双目瞪得像个灯笼一样,收回眼神对着凤妃萱惊恐地摇摇头,咽着口水吐了几个字。

    “没什么你鬼叫毛啊?整天大惊小怪的,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女孩子。”凤妃萱本来还气在头上,见描画这样傻乎乎的,也不怎么在意言行,说出的话多半是带气,针对车内的赵煜琬罢了。

    不想描画就真的被深深伤害了,她最怕别人说她不像女人,听了凤妃萱的话那张脸顿时黯然夸了下来,干笑两声,“呵呵!是,是,毛毛、毛,是……什么意思?”

    后面四个字问出来的时候声音很低,已经不需要回答了,因为凤妃萱此刻正向夕阳落下的湖边走远了,描画自卑地盯着脚尖出神。

    不想,赵煜琬下了马车,负手站到她面前,道:“描画,你莫要放在心上,她是针对本王来的。为了避免麻烦,趁她熟睡之时,本王给她易了容,你不必大惊小怪。”

    描画一时感动涕零,噗咚地就跪了下去,慌忙解释:“不会不会,奴婢不敢,请王爷放心。能跟着王爷出门,奴婢已经很开心了。不管姑娘如何,奴婢都会尽心服侍。”

    “嗯。”赵煜琬颔首,转身随凤妃萱的身影而去,那白衣飘扬带起一阵清风,不知乱了多少女子的心。

    身后的描画,似笑非笑地盯着视线里那一前一后的两人,仿佛能透过他们的背影,沿着夕阳的方向,看到遥远的未来,是那么的壮烈和悲痛。

    让他忍不住地期待,那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局。

    再说此刻的京城,太子府内。

    赵煜琪依旧是一身紫色九莽锦袍,蹲坐在正上方,而皇宫护卫统领王然和六扇门的龚勃跪在大殿中央,王然先开口回禀今日之事:“殿下,依旧没有看到司徒羽出现,也没有那位小姐的身影。不过……”

    “不过什么?”赵煜琪本就压着一口火气在心头,手中的奏折已经被他捏得弯曲,唯独这一声接的急躁又迅速。

    王然低下头,如实禀报,“七王爷今日一早浩浩荡荡出京,说是带着沉香院的玉芙蓉姑娘出去游玩。卑职也派人去沉香院查过,玉芙蓉确实在昨日被七王爷接回了府中。”

    赵煜琪狭长的凤眼一眯,阴戾地开口,“那你有认真查过车内?”

    王然一凛,慌忙俯身,“卑职查看过,只是七王爷当时在车内、车内行事,卑职不好细看。”

    “混账东西。”赵煜琪脸色铁青,一手推翻了桌上的茶盏,猛地站起来。

    他此刻胸中怒火在熊熊燃烧,其实并不是因为听到赵煜琬在大庭广众之下的马车内做荒唐的事情,而是他就是觉得烦躁,胸中像是鼓着一口血气,怎么也出不来。

    听到王然这么说,他就暴怒得想杀人。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还没有她的消息所以失望吗?还是因为他嫉妒自己的七弟可以如此洒脱豁达?

    一个女人而已,他何必这么念念不忘?只要是女人,关了灯,一样可以代替她,不是吗?

    感受到赵煜琪身上发出的杀气,王然和龚勃都不寒而栗,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良久,赵煜琪才冷静下来,“龚勃你这边呢?别和本宫说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

    终于还是问到他了,龚勃只觉得头皮发麻,“回禀殿下,京城里的大小角落都搜过了,毫无所获。卑职猜想,他恐怕已经和天杀组织的人回合。不过卑职能力有限,要寻找这些江湖人聚集的地下组织,恐怕还得等门主亲自出马。”

    而跪在一旁本来没他什么事的王然,听到龚勃的话突然一颤,侧头扫了龚勃一眼,转而疑惑地垂下了眉头。

    要知道朝廷与江湖历来是貌合神离,自靖国建朝以来,两股势力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为王,保持着明与暗的某一种平衡。

    虽然俗话说得好,民不和官斗,但是江湖里面的很多势力,不乏传承了好几百年的组织和联盟,他们就如同一颗扎根大地的古树,深不可测,并不是才短短几十年的朝廷可以对抗的。

    单是司徒羽手下的天杀组织,就有百年历史。赵煜琪个人恩怨要擒杀鬼谷子和司徒羽无可厚非,但是若要惊动京城内部聚集的地下组织,只怕动荡不小,甚至导致的后果有可能不堪设想。

    要知道,朝廷一旦开始搜查,就不可能只找出一个天杀组织的。

    难道,龚勃身为向来比常人要敏锐的聪捕,真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吗?如此看似合理又有深意的建议,却又是何意?

    “萧空图现在怎么样?”其实这个问题赵煜琪早已想过,因而他并不否认龚勃的说法,也没有理会王然的表情。

    而现在的问题是萧空图自从醒过来后,便回六扇门养伤,还不知道现在伤势如何。表面上看,他伤的不轻,若是龚勃不提,赵煜琪还真是把他给忘记了。

    龚勃不敢隐瞒,“卑职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门主了,也不知道他目前的伤势如何,恐怕还未痊愈。”

    赵煜琪负手自上面的案台走了下来,思忖片刻,说道:“如此,你立即太医院询问萧门主的病情,若无大碍,命他来见本宫。都退下吧。”

    他要说吗?王然欲言又止,但看到赵煜琪已经转身进入了内殿,他不由得忍了下去。都是聪明人,他能想到的事情,恐怕太子早已经想到,又何须他操心?

    进入下邳城,已是掌灯时分,早已有人先行一步,为赵煜琬等人定好了要住的客栈,并准备了热腾腾的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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