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曲非烟,心中惊怒交夹,直欲把眼前这个恶心的东西一刀剐了。

    她竟然看见了一根长长的,棍子一般的东西,从妇人撩起的长裙下显露出来…

    那日从衡山逃亡,在青城山脚被嵩山派截住时,她也见过这么一根东西,那是当时爆衣的方正道…

    从那天起,曲非烟自以为抓住了方正道是个大妖怪的佐证,直至某一天偶然与叶子眉谈起,在叶子眉面红耳赤的科普下,小姑娘才明白,她这是闹出了个天大的乌龙。

    万幸的是,她从没在方正道跟前说漏嘴,此事也仅是叶子眉一人知晓,这让小丫头心中的羞耻感稍稍降低了点。

    可今天…她又见到了同样的东西…而且是在一个热情无比的女人身上…曲非烟跟笨完全不搭边,登时脑中敞亮,一切全明白了…

    这恶心的家伙根本就不是女人!!!

    他是男人装的!!!

    如此一来,所有疑惑都迎刃而解了,这妇人想做什么,曲非烟心中也有了答案,盛怒之下,身子从房梁蹿下,一把撞开了屋门,出现躺尸的二人身侧。

    她只是用银针射住了二人穴道,而且以她如今的内力修为,射出的银针并不足以毙命,就算是两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也只能制止他们而已。

    不过,这就足够了!

    一脚踹开倒在女子身上的妇人,手影晃动,解开了被压女子的穴道…

    “不要叫喊!姑奶奶问什么答什么!不然…刀子不长眼!”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在了妇人脖颈一侧,刀身没入了床板一寸有余,丝丝冷意顺着颈间的肌肤沁入,让女子如坠冰窖…

    “你…你是谁?”女子的声音颤抖,显然害怕极了。

    “姑奶奶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回答问题!”曲非烟收了匕首,把女子的身子从床上拽起,指着那妇人问道:“她是谁?”

    “她…她是…”女子声如蚊蚋,脸上现出为难的表情。

    蓦地,脖颈间凉意再起,一道冷哼传来:“哼,不说?那你们俩都见阎王去吧!姑奶奶有事,没空陪你们玩!”

    凉意转成刺痛,女子大骇,再也顾不得为难,惶恐大叫道:“饶命!我说…我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随着一句不爽的嘟囔声,匕首收回,女子的颈间已被割破了一层皮,有血珠渗出。

    “她…她是谷师父,教我女工的古师父…”女子对着曲非烟,战战兢兢地答道。

    “你跟她什么关系?看屋子摆设你也应该嫁人了,你丈夫呢?”曲非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明显不是少女的闺房,面前这女子也明显不是少女。

    “什么关系?就…就是…教我女工…的关系…”女子说这话时,一张脸突然变得通红,宛若熟透了的苹果般。

    “教女工?方才那可不是女工…”曲非烟撇了撇嘴,懒得费劲,再次亮出了匕首,“我可不好骗,你们的事我都看见了,再不说真话,就到阎王那里说吧!姑奶奶也没啥兴趣听你们的恶心事!”

    女子瞬时脸色变得煞白,呆愣在那儿。

    曲非烟匕首送出,再次贴上了女子白嫩的脖颈…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在小丫头快等得不耐烦时,女子嘶哑的声音响起,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紧抿的嘴中,蹦出来心若死灰的话语:

    “他…他把我糟蹋了…”

    抽噎声紧随而来,在女子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曲非烟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女子夫家姓赵,是做药材生意的,家中薄有资财,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只是因生意缘故,每年要出门几趟。今年丈夫出门后,赵夫人在家闲来无事,听丫鬟说起,在州城中来了位从河南来的妇人,姓谷,人称谷四娘,女工做的极为精巧,因丈夫死后不堪夫家族人虐待,才逃亡到解州来,如今打算在这儿落户,正四处教人女工为生。

    赵夫人女工做得一般,在当时丫鬟的推波助澜下,便起了提高一下女工水平的心思,于是邀了谷四娘进宅,请她教授女工。她却不知,这一切全是设计好的阴谋,那丫鬟是被谷四娘用钱买通了的,丫鬟只以为这妇人是想找个谋生的地方,却全然不知,一切另有他图。

    最初的几天,一切都还算正常,谷四娘尽心尽力的教着赵夫人女红,那精湛的技艺与巧手,也着实让赵夫人大开眼界,唯一让赵夫人有些害羞的是,这谷四娘经常与她谈一些闺秘之事,讲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段子,说一些“风话”,只不过同是女人,赵夫人虽然觉得有一丝不妥,但很快便被心中的新奇刺激感淹没了,都是女人,又是在闺中,说一会儿怕什么呢?

    没几天,赵夫人与谷四娘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学女工之余经常腻在一块儿谈天说地,谷四娘嘴巴甜,常常把赵夫人夸得找不着北,只觉得她才是自己的贴心人,丫鬟婆子们没一个比得上的,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直到有一天,赵夫人夜间留宿谷四娘,要与她秉烛夜谈,抵足而眠,而就是这一晚,一切都改变了,野兽终于露出獠牙,采摘了垂涎已久的果实…

    “后来…后来…他便一直威胁我,我怕被人知道,就都顺着他…请他来家里做了常驻的女工,直到今天,已经两月有余了…”赵夫人哽咽着说到这儿,已经泣不成声,“说来…大郎也该回来了…我…我没脸见他…对不起他…”

    听着赵夫人那绝望的哭泣,再看看脚下那穿着红色袄裙的身影,曲非烟眉头皱了皱,忍着嫌恶,伸出手来,解开了谷四娘的哑穴。

    “女侠饶命!!!”熟悉的娇媚声响起,只是这次,诱惑不再,仅剩惶恐。

    “还以为你有多大胆量呢?这就怂了?不是还想对我下手呢么?”曲非烟冷笑出声。

    “是小人瞎了眼!是小人找死!小人再也不敢了!”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仅有颈部以上可以活动,谷四娘颈部用力,连连用头磕地,表达着乞求…

    “你叫什么?”曲非烟却是想起了日月神教的一段往事。

    “小人谷俊…”谷四娘,不,谷俊忙不迭地答道。

    “‘千变魔神’谷才是你什么人?”曲非烟心底里已经约莫有了答案,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啊?你…你怎知我家曾祖名号?”谷俊有些愣神,‘千变魔神’的名号,到他这辈,早就成了传说,却也不妨他时常引以为傲,可由于早已不与武林人士交往,小时候与玩伴们提起,只会引起耻笑,说他吹大牛,若曾祖是什么魔神,他咋不会武功,不能高来高去…每每这时,谷俊便无言以对,直到后来,家中双亲早亡,他放浪形骸,赌博**,很快把家产浪荡光了,最后,连家中房子都卖了。在别人要收他房产前,他在打包家中器物,不料却于犄角旮旯里发现了一本书…

    当然,不是武功秘籍,而是一本“千变真经”…靠着这本真经,谷俊练就了一身易容化妆、改变形貌、模仿音韵的绝技,他本就是个混混无赖子,有了这身本领,那更是坑蒙拐骗,样样都干,直到后来,发展出了一门特别的爱好,专门找赵夫人这种深闺大秀骗财骗色,至今日被曲非烟所制以前,已流窜山西、山东、河南、河北几省,做案数十起,从未失手…

    这会儿听曲非烟一言点出了自己根底,谷俊不由心神震动。

    “‘千变魔神’谷才,可是我们日月神教百年前最为有名的长老了,我又怎能没听说过…”曲非烟语气中带着点莫名的意味,谷俊却并未听出来,当下大喜道:“女侠!原来是自己人!大家都是自己人啊!我…啊!!!”

    话未说完,便一声惨叫。

    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从脊背莫根而入,看那刃柄所在部位,明显是心脏的位置。

    “女…女侠…你…你…”

    “谁跟你是自己人…”曲非烟不屑地撇撇嘴,一把抽出了匕首,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汩汩而出,谷俊嘴中发出了“荷荷”的叫声,由于穴道被点,不能动弹,可知觉还是在的,剧痛之下,大脑已完全懵圈,嘴巴发出的完全是无意识的声音,没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看着谷俊临死前狰狞的面目,赵夫人已忘记了哭泣,在那儿目瞪口呆,她完全想不到这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杀人就杀人,而且不带眨眼的,说不出的狠辣,说不出的凶厉,说不出的可怕…她本就是极为胆小之人,这下更是被吓得脑中一片空白。

    “夫人…夫人…”耳边传来了一阵呼喊声,方才把赵夫人从当机中唤醒,望着眼前的少女那看着人畜无害的面容,赵夫人只觉得不寒而栗…

    “夫人莫再伤心了,这恶徒已被我杀了,待会儿我就走,这事便没人知道了。”曲非烟出言安慰着宛若受惊的兔子般的赵夫人。

    “谢…谢谢女侠…”赵夫人半晌方才回神,忙不迭地便要磕头,生怕惹恼了这杀人的女魔头…

    看出这赵夫人有些怕自己,曲非烟心中好生没趣,原以为难得顺手行侠仗义一回,别人应该会感恩戴德的,没想到竟然完全不是这回事…

    伸手挡住了赵夫人下跪,曲非烟随意地摆了摆手,对着赵夫人道:“好啦好啦,我走了!真没意思…”

    方转身,便听得背后犹犹豫豫的声音传来…

    “女…女…侠…”

    “怎么了?”曲非烟心中疑惑,回头望去。

    “能…能不能…帮忙…把尸首处理了…我…我怕引来官差…”赵夫人不敢直视曲非烟的目光,低头战战兢兢地答道。

    “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毕竟是在城里,引来官差却也麻烦…”曲非烟一拍脑袋,懊恼不已,这点常识都忘了,白瞎混江湖这么多年了…当即把手伸进胸前的内衬里一阵摸索,取出个瓷瓶来,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盖子。

    赵夫人丈二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曲非烟,完全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只见曲非烟把瓷瓶拿到了谷俊尸体上方,对着刀口处,洒进了一些黄色粉末。

    “这是…石灰粉么?”赵夫人在心中暗自揣测,她倒是知道一些处理死人尸体的方法,用石灰粉据说能防止腐烂,因此有所猜测。正想着这小姑娘是不是要把尸体做防腐处理以后带出去,那样她就彻底没麻烦了,便见那尸体伤口处冒起了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鲜红的血液眨眼间就变成了黄水,黄水所过之处,尸体衣物尽皆消融,不一会儿,便仅剩下了地砖上那一圈貌似人形的白印…

    赵夫人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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