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瑜点了点头,能搞定就行,她笑呵呵地说道,“那行,双喜姐,你先带孩子回去吧,我看孩子也困了,赶紧带她回去睡会儿,等明天早上你再过来。”
“哎,好。”秦双喜带着孩子回去了,日子有了奔头,她愁眉不展的脸上有了笑容,脚步也轻快了些。
林知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边干活儿边跟林母打听秦双喜的事儿。
“说起来这秦双喜也是个可怜的,娘家是镇上的,家里开着小卖部,文化程度不低,上到高中呢。
人长得也高挑,就是身上有胎记,小时候还好,长大了之后就被周围人嫌弃。
说她命硬克家里,她还有一个哥哥呢,就因为这个,谁家姑娘也不愿意嫁过去,她爸妈没了法儿,随便在村里寻了一家就把她嫁了出去。
这周家咋说呢,周大娘没啥文化,为人固执又古板,说话也是尖酸刻薄,自己有自己一套章法,别人不听她的,她就会跟疯魔了一样劝别人听她的。
周大娘属于那种穷讲究的,但他们家也就比一般人家条件好一点。
她儿子周二龙在镇上一家餐馆上班,每天累死累活的干活儿干到半夜,一个月倒是能得三十块钱的工资。
周大娘把那工资都攥在手里,一分钱也舍不得给秦双喜花。
你也知道,村里的老一辈喜欢端老婆婆款儿,一天天的没个正经事儿,只知道想方设法地磋磨儿媳妇。
这个秦双喜又是个老实巴交的,进了门没少被立规矩。
洗衣做饭不必说,每天还得给周大娘洗脚,早上还得给她倒痰盂。
就这么好声好气地伺候着,那周大娘还不知足呢,天天不是打就是骂,要不就让秦双喜去外面捡木柴。
也不让秦双喜自己去,她去哪里周大娘都跟着,对外面说是怕儿媳妇累到,自己能帮着干点儿啥就干点儿啥。
其实啥活儿也不干,就是溜达着玩儿,落个好婆婆的名声而已。”
林知瑜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周大娘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啊。
这点儿通过她刚才说话,也不难看出来。
林母叹了口气,“这秦双喜太老实巴交了,周大娘这么磋磨她,她啥话都不说也不反抗,导致周大娘越来越过分。
去年,秦双喜怀着孕挺着大肚子,大冬天里踩着雪还去外面捡柴火呢,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生那孩子的时候难产,那孩子脚先下来的。
接产的产婆都说不好活了,不过秦双喜母女两个倒也命大,娘俩个愣是活了下来。
周大娘见人没事儿了,也不管秦双喜出没出月子,就想让秦双喜伺候她,但后来被周大娘的儿子压下来了。
周大娘的儿子咋说呢,跟你爸一样是个孝顺过头的傻蛋。
不过你爸相对来说,还没有那么混,还知道稍微顾着家里一些,不至于让我们饿死。”
林知瑜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易水村里,大部分男人都这样,很多女人都是这么委委屈屈稀里糊涂地过了一辈子。
一辈子很少有开心的时候。
像秦双喜这样的,村里还有不少。
林母又叹了口气,“把孩子带出来干活儿,比待在那个家一日三餐地伺候周大娘强太多了。
只是秦双喜懦弱惯了,知道她想带孩子出来干活儿,周大娘估计不会同意,肯定又会用老婆婆的身份去压她。
另外,听说周二龙今天也回来,要是他们母子二人合起伙来欺负秦双喜,这事儿成不了。”
想到秦双喜离开前那坚毅的眼神,林知瑜摇了摇头。
这事儿准能成。
以前没孩子,秦双喜又没个工作没个收入,加上本身的性子软,被周大娘道德绑架几句,肯定会妥协。
但不管是林老太太也好,还是周大娘也好,她们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那就是为母则强。
林知瑜是真心实意地想帮秦双喜一把,所以她刚才特意把话说重了一些。
就算秦双喜能继续忍受过那样非人的日子,秦双喜能忍受她的孩子也过那样的日子?
如果她能刚强一点儿,把孩子带出来好好干活儿,以后林知瑜也不会亏待了她。
可如果秦双喜选择继续隐忍妥协,那林知瑜也不会强求。
……
周家。
周二龙从镇上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他每个月都会休息一天,在家里帮着干点活儿。
一进门,便见周大娘泪眼婆娑地坐在凳子上哭。
“妈。”周二龙赶忙放下手里的包裹,视线环顾了一圈儿,没见着媳妇跟孩子的身影,还以为出啥事了,急急道,“双喜跟孩子哪儿去了?她们出啥事儿了?她们娘俩人呢?”
周大娘哭哭啼啼的动作一顿,脸上有些僵硬,差点儿没被气疯。
她儿子从进门之后,一口气连着问了三个问题,每个问题都是关心秦双喜跟他儿子的,没一句关心她为啥哭!
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
“你媳妇好着呢,不仅没出事儿,还攀上了高枝,以后不仅是你全家人都得看她的脸色生活,到时候这日子可咋过呀?
我一想起来这心里就难受的紧,感觉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你都不知道关心关心我,净想着你媳妇你孩子。
二龙,你亏不亏心?我是不是白养你了。”
周二龙:……
每次回来,他妈总要跟他告一状。
他连着干了一个月的活儿,回来只想休息,只想跟媳妇孩子好好亲近亲近。
可自从他结了婚,他就没过过一天正常的日子。
周二龙头都疼炸了,耐着性子问道,“妈,双喜这次又咋惹你生气了?还有攀高枝是咋回事儿?”
周大娘见儿子态度还算好,这才不哭了,只是脸上依旧委委屈屈。
“今天我跟你媳妇去外面捡柴火,我说赶紧捡完赶紧回家,孩子饿了困了,回来该喂奶喂奶,该让孩子睡觉让孩子睡觉。
结果你媳妇就不听,宁愿在地里给孩子喂奶,也要跟村里那个林知瑜聊闲天,这不,都到现在了也没回来。
我都快饿死了,你知道你妈我身体不好,这饿了半天,我头晕脑胀浑身不舒服,感觉快要死了。
你说我一天天的,千方百计地给你们省着细着,帮着你们过日子,结果你这媳妇不仅不知道感恩,还不听我的话。
这不是诚心气我呢。
你说我这么大岁数了,能受得住吗?”
周大娘添油加醋地把事情一说,说完之后再恰到好处地掉了几滴眼泪。
以前她都这么干,当儿子的都心疼妈,周二龙自然会帮她出头,好好收拾收拾他媳妇。
周二龙拧了拧眉,赶忙将带来的包裹打开,从里面拿了一块儿酥饼来,放到周大娘手上,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妈,那个林知瑜我知道的,挺有本事,双喜跟她说两句话就说两句话呗,又没有坏处。
再说了,地里又没啥人,给孩子喂奶就喂奶嘛,反正也没人看见,你干啥生那么大的气?
不值得的,你若是不开心,等双喜回来我好好说说她。”
周大娘有好吃的,儿子又像以前一样恭顺,这脸色才好了些,拿着酥饼大口地吃起来。
心里琢磨着一会儿等秦双喜一回家,定要让周二龙好好教训教训她。
周大娘的视线往桌子上环顾了一圈儿,见有一大一小两个包裹,不由得疑惑,“儿子,你这次回来咋带了这么多东西,这都是啥啊?”
往常周二龙回家只带一个小包裹,装的是他那两身衣服。
如今这大包小包的……
周二娘看了眼手里的酥饼,心里一突一突的。
周二龙以前可从来不往家里买吃的。
她当即把手里的酥饼放下,一张脸板了起来,“二龙,上个月的工资呢?”
周二龙伸手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妈,上个月发了三十块钱,两个同事家里办喜事儿,我随了四块钱的份子。
想着你们在家里都不容易,买了点儿酥饼跟……麦乳精给你们补身体,花了十五块钱,所以上个月的工资还剩下十一块钱了。”
周二龙说完,从兜里掏出十一块钱来,递给了周大娘,他挣的工资都是交给他妈管的。
结婚前如此,结婚之后有了孩子也依然没变。
但上次他回来见秦双喜的脸色有些蜡黄,孩子也病恹恹的看着没啥力气,所以就想买点儿补品给她们好好补一补。
他知道,他妈为人强势,过日子又省又细,对秦双喜跟孩子又有些苛刻,那饭食上不说吃好了,能吃饱就不错了。
他这心里觉得有亏欠。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不知会周大娘一声就把东西买回来,可这次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脑袋里一想就直接买了。
娶了媳妇有了孩子,总不能把她们养死了吧?
周二龙怕他妈心里不舒坦,都没敢说这酥饼跟麦乳精是买给秦双喜跟孩子的,说是买给她们三个人的,总不至于心里不舒坦了吧?
周大娘脸色立马就变了,这些破玩意儿居然花了十五块钱?
咋。
不过了?
一斤细白面两毛钱一斤,十五块钱能买七十五斤细白面了,掺和上一点儿玉米面,她们能吃半年了!
她抬手指着周二龙,“你个败家子,居然花十五块钱买这些破玩意儿,嫌日子太好过了是吗?
去了几天镇上,挣了点儿臭钱,就把镇上那一套做派整家里来了?
咱们是农村人,农村人就得有农村人的样子,你看看谁家花十五块钱买嘴吃。
再说了,咱们家都不缺营养,你回头把这些都拿回去退掉,把钱拿回来我给你收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酥饼吃光了。
酥饼好吃,麦乳精好喝,但东西拿回来又不可能她一个人吃,秦双喜跟孩子那可是两张嘴,都吃的话根本不禁吃,用不了几天这十五块钱就吃完了。
不如拿着钱实在,手里有钱她想咋花就咋花。
周二龙不愿意,他为难地开口,“妈,双喜自从生完孩子之后经常头晕,总是这里疼那里疼。
而且我看她气色也不咋好,看着就跟营养不良一样。
她还给孩子喂奶,要是营养跟不上,孩子也跟着受罪啊。
再有孩子也小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不然这次就把酥饼跟麦乳精留下吧。
下次我不买了。”
秦双喜是他媳妇,孩子是他的孩子,她们那么虚弱不堪,周二龙看到了这心里很不好受。
他在镇上做工的时候,经常有男人带着大肚子的女人去下馆子,那些男人忙前忙后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女人们不高兴。
那些女人个个富态十足,脸上红光满面,想吃啥跟男人一说,男人就得点头哈腰地去买。
他啥也没为秦双喜做过。
“她们需要营养?多新鲜啊。”周大娘脸一耷拉,没好气道,“这村里结了婚的女人,哪个没生过孩子,哪个不是生完孩子就伺候公婆,包揽家里里里外外一大堆事儿。
你老娘我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咋着,就你媳妇特殊?
她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仙女,还是你祖宗十八代,需要你跟上供似的供着她。
哪个孩子不是从生下来就吃奶,你不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吗?
当年我怀着你的时候,还跟你爸赶大车呢,生完你之后,抱着你干这家里大大小小的活计。
那时候的日子比现在可苦多了,我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谁没事儿吃饱了撑得,花十五块钱买那劳什子的酥饼跟麦乳精。
你不要去镇上待几天就学坏,那是咱们该有的做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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