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落尘的话一出,清舟急了。
十七岁的清舟褪去了青涩,变声期的声音粗犷沙哑,顾不上众目睽睽,向着明落尘就是下跪,“明姐,求求你救救师父。”
清宁拉住徒弟,明落尘在清舟的膝盖下垫了脚,两人同时拦住清舟的不理智行为。
是的,清舟下跪,在明落尘和清宁眼里,是十分不理智的做法。
“你这孩子毛毛躁躁干什么,吓着人了。”清宁没好气地把徒弟拉起来,当场教训,“你求人,好歹先让人进去坐下来,你端茶倒水伺候好了再做。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而且这事是能大张旗鼓地求吗,没看到还有不相干的人吗?老夫人,我不是说你们。”
清宁看向远处的人群,收回视线后没好气地继续教训徒弟,“再说这事,需要求吗?你这孩子这么不懂事,小心我让你去后山做苦行僧。”
清舟好像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懊恼不已,“对不起。”
“你这么着急,表示你是真的担心清宁大师。不过清宁大师说得对,这事你不用求我,我也会尽力救他的。”明落尘提议先进寺,这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
众人随同清宁大师进门,寺门一关,仿佛与世隔绝。
明落尘走了一路发现,清光寺静得像一座空寺,和当年夺命大阵时的气氛有得一拼。
这一回,他们没有去地藏殿,而是进了一处偏僻的院落。据清宁大师介绍,这是前主持住过的院子,而这段时间,只有这里是最干净的。
严老夫人等人都知道清宁大师有话要和明落尘说,老太太带头拒绝了清宁大师的相请,打算在院子里等待。还是明落尘开口,严老夫人等人才一起跟着进屋。
“妈妈,我想去看鱼。”梦梦踮着脚搂着明落尘的脖子撒娇,“有好看的黑鱼,黑乎乎的,胖胖哒,很,唔。”
星辰捂住了妹妹的嘴,他知道她要说很好吃的样子,再下一句肯定要问能不能抓鱼吃。
她三句不离吃,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秋月山上的黑鱼更肥美,可因为她太能吃了,有段时间水潭里的鱼远远见了她就翻白肚子,以“死”明志。
星辰不想妹妹捣蛋,不等妈妈开口,他直接说道,“你今天还没读书,哥哥和你去院子里读书。”
“没有书,怎么读?”梦梦摇头不答应,“我想去看鱼。”
“不用看书,我背下来了。”
梦梦朝哥哥做了个鬼脸,人冲向门外,“我不要看书,我要去看鱼,哥哥书呆子,大坏蛋,梦梦不要和你玩。”
小女孩咋咋呼呼地跑出去,很快跑出了院子。
星辰见状,没跟着出去,选择留在屋里。
院子里,夜三让夜九跟着小小姐,屋里的人都听到了。
“清舟,你去看着,别让小家伙掉进池子里。”清宁打发徒弟。
清舟看向明落尘,后者朝他点头,他才离开。
清宁等徒弟走远后,才把在徒弟面前装起来的样子卸下,当场咳了起来。
他咳了半分钟,咳完后脸色异红,想张嘴说话,喉咙发出咕隆声,脸色一下煞白。
他踉跄地跑出院子里,从一口大水缸中勺了一碗水猛然喝下,脸色才渐渐恢复。再回屋里,他似乎没事了。
屋里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清宁身上,最先开口的不是明落尘,而是星辰。
“邪气入体,三魂不稳,命数无根。”星辰出口九个字后看向明落尘,“妈妈,我说对了吗?”
明落尘点头又摇头,“还差一个,灵相脱相。”
星辰重新盯着清宁的灵相,还是没看出来脱相的问题。
“手指。”明落尘提示了一下。
星辰立即看向手指的部位,果然发现了异样。
“星辰,能看清楚清宁大师灵相的面容吗?”明落尘问。
“看不清楚,很黑。”
明落尘得到这个答案,喜忧参半。
星辰和梦梦出生三个月后天眼觉醒,因为天赋强大,师父暂时封住了他们的眼睛。但他们常常去洞天福地里陪她,两岁后,他们的天眼再次开启,然而这一次,无论师父用什么办法,都封不住他们的眼睛。幸好他们胆子不小,师父才渐渐放心。
天眼开启后,师父开始教导两个孩子各种知识。星辰一向好学,只要教过一次都能记住。梦梦比较耐不住性子,学得半吊子。
明落尘醒来后,亲眼见识隔辈亲。以前她要是敢偷懒,师父肯定一罚再罚。到了梦梦这里,罚是不会罚的,不帮着打掩护都不错了,一点原则都没有。
梦梦的性格跳脱,而且又是天真浪漫的时候,明落尘打算循序渐进纠正她错误的习惯,不急于一时。
她比较担忧的是星辰的眼睛,因为他虽然能看见,但可能第二次封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导致他像现在这样,虽然看得到灵相,可最应该看清楚的地方却看不到,问题有些严重。
星辰看不到的灵相面容,此时在明落尘的眼里,是狰狞邪恶的。
清宁大师修佛,灵相早已出了佛相。本该慈善的灵相却獠牙怒目,尤其灵相上散发出来的罪孽之气,灵相的一双眼睛竟然落下了血泪。
明落尘看得出来,清宁大师很痛苦,他在苦苦挣扎。
如果他不能及时摆脱身上的罪孽,那么他将万劫不复。
明落尘既想星辰能看到,又觉得他看不到这样的一幕是好事,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明了那家伙真是好命。”清宁羡慕地说,说完又开始咳,好不容易喘直气,“小落尘,你说说看到了什么。上次你师父来,说是等你告诉我,我怎么问都不肯开口。虽然我看不清楚,但我觉得,我大限将至,不是什么好事。”
“师父没告诉您吗?”明落尘奇怪。
清宁重复明了的原话,“明了说的,早知道有什么用,你自己又解决不了,我也没办法,还是等落尘吧,她有办法。他不说,我也撬不开他的嘴,只好等着你来。你来了,我能知道了吧?不然我天天惦记着,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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