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错了吗？”
君荷问。
水生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说话。”
“知、知道。”
水生的声音还是有点沙哑，不过没有什么大事，今天她在网上医院app里挂了耳鼻喉的号，问过了医生，医生说是因为之前没有开口，声带不是很适应，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君荷：“哪里错了？”
水生抿唇，小手在身前搅呀搅，不说话，君荷很有耐心，她眼神很柔和，没有紧紧盯着水生，反而拿起手机，自顾自得刷起了网页。
站在她面前的水生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十分困惑，他很聪明，知道今天姐姐生气了，但是生气的对象不是老师吗，为什么……
脑子里线越理越多，他想不明白，却也知道，姐姐似乎也生自己的气了。
“我、不乖。”
水生说完，期待地看着君荷。
君荷把手机放下，认真地问：“你哪里不乖了？”
“不听、老师的、话，花了、很多、很多钱。”
意思是家里花了很多钱把他送去上课，他却搞砸了。
君荷笑了：“我问你，你有不好好学习吗？”
水生摇头。
“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是他们拿着我的钱不好好教你，做错事的是他们，该接受惩罚的也是他们！”
水生低着头，两只手纠缠在一起，扣着手指头，君荷知道，如果不给他点出来，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她正色道：“你是做错了，你错在自己没有电脑，没办法适应学校的讲课程序，却不跟家里说，把家里人蒙在鼓里，导致错误越来越大，最终发生了今天的事情。”
水生呆愣，他、他没想到……
他的眼圈发红，满眼委屈，嘟着嘴，低着头。
君荷严声：“我有没有说过，有任何事情，要及时跟我说？”
泪珠滴下来，融入长毛地毯里消失不见，君荷就当没看见，继续问：“苏水生，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水生吸了吸鼻子：“你、不在，呜呜，你不在！”
水生抬头，满脸泪痕和委屈，身体绷直，小手握拳，整个人仿佛一张脆弱的、紧绷的弓。
君荷有点心软，但是嘴上却依旧不留情：“我是不是说过，如果我不在，可以找宋妍姐姐，吴宇哥哥求助？我还把楚堰哥哥的电话给你了，你当时答应的我好好的，结果一有事情就自己瞒着？”
他太小了，囿于之前的遭遇，导致他心思敏感，喜欢把事情吞进肚子里自己消化，这样不行，就算是个成年人也需要定时发泄，要不然迟早会崩溃。
一张弓绷的太紧，容易废掉。
“我有没有说过？”
水生紧紧盯着君荷，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眼泪一滴滴从眼眶里滚下来，他都没有眨眼。
“都不是、姐姐！”
君荷心里一酸，水生对外界没有认同感，是听了自己的话，才去读书，去交朋友，但实际上，他还是那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小孩。
别看他和瑞瑞等同学，以及和村里人都还可以，但实际上，他或许只是把这些人当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板。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个把他从噩梦中救出来的姐姐，他相信的也只是自己的姐姐，相信只有她能够帮助自己。
当姐姐不在，他就会忽视周围的所有人，就像这次，老师让他一个人去厕所，对他来说可能根本没有关系，因为都一样。
长久以往，他会再次诱发各种心理疾病，重新把自己关进那个小牢房。
好的是，君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完全可以去哪里都带着水生，这样水生的性格肯定比现在好一点，但是可能吗？先不说她有没有龙珠，有没有被人追踪，她有自己的想法，只想活的更自由，更自我，就不可能把水生绑在裤腰带上。
她也不想被这群孩子绑住。
之前就说过，要是她刚来莲台村的时候，水生很健康，她会继续给苏大洋一笔钱，让他养着水生，自己天南地北的逍遥去。
但是水生不是个健康的孩子，也没有别的亲人，她就没办法丢下他，只能期望水生早点康复，把绑在自己腰间那根绳子解开。
她想去冒险，想去看看海里的鱼，想去寻找大海深处的秘密，想去找找灵气的源头，想知道世界是不是真如小说一般玄幻。
所以她一个弟弟，一个弟弟的捡，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的捡，只是想给水生营造一种家庭的、好的氛围，让他尽快康复。
她其实很自私。
所以她现在再次告诉水生：“我是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的，而且很多事情，我也没办法帮你，水生，你需要长大，你的世界里的大人，不应该只有我。”
“你看，今天的事情，是不是苏绍恒哥哥帮忙解决的？”
水生走到她跟前，两只小手捧住了她的脸：“不是，姐姐，帮忙。”
不是，是姐姐帮忙解决的。
她摇了摇头：“苏绍恒今天带来了很多记者，有了这些记者，培训班做的事情会引起社会关注，他们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要是姐姐一个人，可能会只打他一顿。”
君荷刻意弱化自己在这件事里的作用，她继续说，“水生，你说，你想让这些人受到更严厉的惩罚，让别的学生不要遇到这样不好的老师，还是只被打一顿，后面他们正常上课，正常教学生？”
水生怔住了，他张张嘴，无论怎样也说不出来，不需要苏绍恒的。
君荷：“看到了吧，很多事情，我做的也不是尽善尽美的。”
“我再举个例子，比如你和赞赞黑丫走在一起，但是赞赞被人抓走了，而当时我不在，难道你也不想去求助路人，而非要等到我回来，再让我去救赞赞？”
水生想象这个场景，一张小脸顿时惨白。
“不……”
“所以，水生，你要学会分析，如果我在，你遇到问题来找我帮忙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我不在，你要学会去求助其他大人，比如村长，楚堰哥哥，宋妍姐姐，海狗子等等等等。”
“再或者，警察叔叔，我相信，如果你遇到困难，告诉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也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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