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传来冲水洗澡的声音,江至晚贴着地面,隐隐能听见那警员在水流声中的低语。
“总算能造出和女娲一模一样的人了。可是女娲呢?”
“我去看了那条路,那条路断了,是开通天路被震断的么?”
“路上的那对人类夫妻真奇怪,他们明明死了,怎么会在瞬间活过来的呢?”
很显然,他也有疑问。
他对这个世界的疑问,并不比江至晚少。
江至晚忽然想起语文老师在班里说过一句老生常谈的话——高处不胜寒。
老师说,高处不胜寒,不是你身居高位,需要战战兢兢,也不是你腰缠万贯,却因此感受不到真情。
而是你走到高处,才能真正看见世界无垠,那时候你才会害怕。
当时江至晚觉得这句话就是有钱有权的人发明出的一种解读,用来让穷人有个心理安慰的。
现在他才算真正理解了那个,身为传承者的语文老师,说这句话的意思。
当他还在打工的时候,他心里所有的疑问就是这个月老板会不会按时发工资,下个月会不会又要交教材费。
而如今他肩负着人类的命运,爬上大山之巅,才看见山上有苍穹,苍穹之外有宇宙,宇宙之外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能轻易地捏碎众生。
富人捏死穷人,至少还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东西,要毁灭一个种族,连理由都不用!
江至晚默默地听着。
这警员洗完澡似乎去睡觉了。
只睡了几十分钟,起床喝了杯水,然后吃了点零食。
离开,又去下一次巡查。
那么长的时间,江至晚只保持着一个姿势,他都感觉自己的身体麻木了。
于是稍稍侧身转头。
他看见了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是那个保安,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他们一个手里握着棒球棍,另一个攥着一把剁骨刀。
他们看起来筋骨那么强壮,而江至晚所在的位置是一个角落,似乎退无可退。
更何况,保持一个姿势几十分钟,他的腿都麻了。
“又见面了。”他微微一笑,显得很淡定,“都是被困在这里的人,放轻松些!”
那棒球棍和剁骨刀就差在他面前晃悠了,这时候的江至晚却看不出一点紧张的表情。
“你知道的,有点多了。”保安发出一声冷笑,“装平静没用,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去天台上谈合作去了。”江至晚淡定,一边稍稍弯曲了一下大腿,“还有俩保留记忆的家伙在那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盯着保安和另外一个男青年的眼睛。
他们的眼神似乎停滞了一下,这种眼神代表着惊讶或者是费解——如果这个警员真的是按照女娲造人的标准在制造人类的话。
“保留记忆的只有我们。”另一个男青年开口。
“他是主宰,活在这里的其实都是外面世界的神。”江至晚开始忽悠,“只有蠢人才觉得别人蠢,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演戏是必修课!”
老保安一时没听懂江至晚在说什么,只觉得他说得好像还有点道理,于是慢慢地放下了棒球棍。
“杀了警员,你也只能做一个公寓,一个城堡或者是一个学校的主人。”江至晚信口开河,“有一条道,能走向外面的世界。”
既然这个地方存在了几百年,一定不可能只是这么一间公寓,江至晚说得尽量逼真,好像自己很了解这片空间。
“你们一直没发现,这个匣子里的奴隶,曾经少了几个人么?”江至晚继续说着。
“不可能,197个模具,不曾少过!”另一个男青年立刻开口。
“197?”江至晚心说,“还好这个造物使徒没有强迫症。”
“加上两个,加上警员呢?”江至晚开口。
男青年微微一愣。
“整好两百。”老保安缓缓开口,“你想说明什么。”
“说明你们其中有一段记忆被清洗成功了。”江至晚一边说着,一边感受着自己的腿,麻木感还在,“你们以为的第一段记忆,其实是最后一次被清洗成功的记忆。”
“我和我的妻子,已经在外面的世界数百年了,在外面那孱弱的世界里,我们就是执掌世界的神!”江至晚说着,一拍自己的大腿,看似激动,其实是加速自己的气血循环,“所以这一次,我们在游戏开始后的很久才加入。”
“被抓回来了?”青年已经开始替江至晚圆谎了。
“对。”江至晚神色黯然,说了一个字,然后慢慢抬头,“但还能出去!那大家伙身上的能量太大,外面的世界很难容纳他。”
“他要出去,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如果这次我们出去的人足够多,等他出去抓捕我们,我们能够反杀!”
江至晚眼神灼灼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一边努力地捏着自己的大腿,双腿的麻木感已经渐渐散去。
“怎么出去?”老保安眼底掠过一丝凉意。
江至晚知道,那是杀机。
“他手里的枪可以打出一个通道,我的妻子能够计算那个通道的位置。”江至晚侧目,“不过,我得先去隔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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