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之后,安帝想要让余亦在卧龙殿住一晚,但被余亦以家事未处理完婉拒了。安皇后知道余亦也想回家看看所以也未强留。余亦回到家后便上了床,这么多年重新睡到自家的床不知为何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一觉也是余亦这么多年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第二日一早余亦便精神奕奕的醒来,林伯早已将官服放在床边。余亦这才反应过来今日要上早朝,没有犹豫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换上官服,出门之后马车已经在府门口候着了。余亦一时间有些恍惚,自己好像真的回到常人的生活了。

    直到勤政殿余亦才发现百官中只有自己一人带刀上了早朝,但是一路走来却没有一人阻拦,余亦正准备卸下墨渊时李公公已经喊了上朝。文武百官也纷纷鞠躬行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帝缓步走上台坐在了龙椅之上。

    “今日早朝只有两件事宣布。”

    安帝说完之后,李公公便上前两步拿出了圣旨。百官见到圣旨也立马跪下叩首。李公公打开圣旨后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关北将军余亦平定关北,战功斐然,深受百姓爱戴,今册封为王,赐字为临,余府更为临王府,钦此。

    余亦听完圣旨后抬起手:“谢主隆恩。”

    李公公上前将余亦扶起,并把圣旨交到余亦手上,轻声说道:“恭喜临王。”

    余亦也轻声说道:“多谢李公公。”

    宣召结束之后百官也纷纷起身,虽然余亦战功傍身但是庆阳立国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余亦是庆阳的第一位异姓王。但是众大臣对余亦的身份多少也是有所了解,也不敢多言。

    安帝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朕准备在帝都之中成立统查府,朕为掌权人,临王直接管辖。沈家一为统查府太尉,官居二品,受朝廷俸禄,临王的部下由临王自行任职。”

    统查府顾名思义就是彻查帝都一切案件的府衙,安帝所创统查府有三个目的。一是因为建国初期朝臣总想发国财,而国之根基不稳需要这样的府衙平衡百官、统查百官。二就是安帝也知道余亦父母死得蹊跷,这事一直是余亦的心结,如今余亦也能借着统查府之便来调查当年的事。这第三就是给同余亦一起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士们一个保障。

    但是这一行为在百官眼里就是护犊子的行为,而且那些真的有贪污受贿的官员也站不住了。他们心里清楚现在的场面自己不能出来反驳,毕竟现在出来反驳等同于坐实自己贪污受贿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了。余亦怎么可能不知道安帝这是什么意思,心中自然是大喜。

    安帝也知道目前的情况自然是不会有人出来反对,所以继续说道:“今晚为庆贺关北平定,朕今晚在兴庆殿设宴,众爱卿莫要迟到啊,退朝吧。”

    说完安帝便高兴的走下了龙椅。众百官也行礼后陆续走出了勤政殿。

    余亦走出勤政殿之后沈家一快步追了上来,很自然的搭上了余亦的肩膀:“恭喜临王,贺喜临王。”

    余亦知道这沈家大公子是在调侃自己,便也没好气的说道:“沈太尉客气了。”

    两人也知晓分寸,没有过多的玩笑话。余亦思考了一下,对沈家一说道:“家一,我们去统查府看看吧。”

    沈家一也说道:“是要去看看,毕竟三百位弟兄现在都没着落呢。”

    两人想法不谋而合,一同往统查府府衙走去。

    安帝早就命人做好了临王府的牌匾,此时已经在余府更换牌匾了。这一动作引得众多百姓驻足围观,消息也迅速散播出去。一时间庆阳有了一位异姓王爷的消息便遍布帝都的大街小巷了。

    沈煊也收到了沈家一任职的消息,立马坐上马车去接来了白江宜准备去那统查府看看热闹。只是一路上白江宜一言不发好像有什么心事。

    余亦和沈家一先到了统查府,两人一下马车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说是统查府但是眼前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座简陋的别院,虽然很大但是里面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两人进去逛了一圈后沈家一自嘲道:“陛下这是让我们先做木匠吗?”

    余亦也是头疼,自己只知道带兵打仗哪懂这些东西。看着眼前的烂摊子也只能无奈叹气。此时沈煊也已经到了统查府门口,还没下马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两人。

    “哥。”沈煊兴奋地大喊。

    沈家一寻声望去看到自己的妹妹问到:“你怎么来了。”

    马车也已经停稳了,沈煊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小跑到自家大哥面前,先对余亦行了个礼,然后转头对沈家一说:“这不听说你任职了吗,所以来看看你以后当差的地方。”

    沈家一闻言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后面破旧的别院:“以后你哥就在这里当木匠了。”

    沈煊看了看别院,又看了看自己的哥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挺好的。”

    忽然沈煊好像想到了什么,对着马车喊道:“江宜,快下来。”

    白江宜听到沈煊再叫自己便也起身走下马车,今天的白江宜和昨天的装扮完全不同,今天的白江宜穿了一沈天青色的长裙,头发也只是自然的束起,俏脸虽未施粉黛但依旧美艳动人。看到白江宜的第一眼余亦就知道这就是昨天那位女子。

    白江宜见到余亦也是愣了愣神,俏脸微红不敢直视眼前男子。缓步走到余亦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之后说道:“参见临王。”

    余亦也回过神想要抬手扶起白江宜,一想又不合礼数, 便又将手放下,说道:“不必多礼。”

    沈煊站到白江宜身边对余亦说道:“临王,这位是白府的大小姐,叫白江宜。我想她能帮你解决眼前的问题。”

    余亦和沈家一闻言都是一脸不可置信,在他们看来女子本应该学的是琴棋书画。而白江宜作为白府大小姐更不应该学这些男人学的东西。而且看着眼前彬彬有礼的白江宜他们怎么都不会将她与木匠联系到一起。

    余亦可不是那种以貌取人之人,听到沈煊这么说之后,也很懂礼仪的行了抱拳礼,问到:“白小姐懂这建造之术?”

    白江宜一听到建造二字瞬间两眼发光,也不顾什么礼仪就往别院里跑去。走进别院白江宜就像回到水里的鱼儿一般开心,眼前的建筑只是一眼便统统记在脑海里,从它们的图纸开始到搭建方式一样都不落下。

    白江宜从小只有两个爱好,一个就是乐器,准确的说是只喜欢筝。所以现在在乐队里也是演奏筝。第二个爱好便是这建造之术,小时候父亲总是早出晚归,正好碰见府中房屋改造,无所事事的白江宜便跟着木匠师傅跑前跑后。这一来二去便爱上了着建造之术,年纪略长之后便总是买些建造的书偷偷在房里看,就因为这个白江宜可没少挨训,再长大一些后就总是带着阿阮偷溜出府不是忙乐团就是帮帝都百姓建造房屋,还有不小的名气。

    只是后来帮百姓建造之事不知为何被白武发现,导致白江宜院子里比平时多了一半的守卫,白江宜想要翻墙出府十分困难,出来之后也要忙乐团之事,所以建造这一爱好也只能暂时冷落一下了。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就放在眼前白江宜自然是不会错过,巡视了一圈之后回到三位的面前兴致勃勃的对余亦说道:“不知临王有何想法可以与我说说。”

    余亦看着眼前与刚刚如若两人的白江宜也是露出了笑容,他看的出来这位白家大小姐与其他大家闺秀完全不一样。

    眼前还是正事要紧,余亦没有多想,说道:“统查府,需要审讯堂,办事处,文书存放处,地牢。”说到这里余亦突然想到了什么,“还需要能容纳两百人的住处。”

    余亦一边说着,阿阮在一旁奋笔疾书,而白江宜则是环抱着双手思考着什么。

    等余亦说完要求之后,白江宜的脑海里也有了大致的结构图,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陛下批了多少银两但余亦给的回答就是让白江宜放手去做,不需要考虑这些。得到这样的答案白江宜别提有多高兴,没有预算不就代表着自己可以完全发挥了吗。一不做二不休,两人约定好三日之后会带着初步图纸到临王府拜访。

    见事情都商量的差不多了,余亦便提出要送白江宜回府,但白江宜却被沈煊神秘兮兮地拉走了。自己也不好强留,无奈之下余亦便和沈家一两人坐上马车回到了临王府。

    那白江宜和沈煊还能去哪,两人怕被家中长辈跟踪,辗转了多次马车最终停在了望春楼的后院。等二人到达之时后院已有三人在等着了。见二人前来为首的男子抱怨道:“煊儿你又干什么去了,等你们好久了。”

    沈煊撒娇般地笑了笑,说道:“二哥,我就是去凑了个热闹嘛。”

    等着沈煊二人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家二公子沈凌。

    男子并没有再理会沈煊,而是对着沈煊后面的白江宜温柔道:“江宜你来了。”

    现在的白江宜早已把自己爹爹让自己出嫁的事抛之脑后了,一马当先的走进望春楼:“我们开始吧,今晚!定要名扬都城!”

    余亦和沈家一也已经回到了余府,只是现在余府的牌匾已经换成了临王府的字样。两人走到正堂余亦才发现余府的牌匾并未被丢弃,而是挂在了正堂之上。其实余亦听到圣旨说余府改为临王府的时候内心还有些不舍,因为余府牌匾的字是父亲亲手提的,自己实在是舍不得丢弃,但是皇命难违余亦也只能默不作声。现在重新看到余府的牌匾才知道安帝也从未忘记这块牌匾。虽然这样很不符礼仪,但是安帝还是这样做了。

    “那些将士们你怎么打算?”沈家一问到。

    余亦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留下百人住在府内吧,剩下的都派到统查府任职,只要职位你来安排就好。”

    沈家一这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贱兮兮地问:“临王殿下,我看今日你对那白家大小姐有些不一样啊。”

    余亦闻言先是一愣,又马上恢复正常:“莫要开此玩笑。”

    沈家一见余亦如此严肃也知趣地闭上嘴不再说话。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离陛下设宴的时间还早,余亦便走出临王府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逛着。

    此时节刚刚入秋,夜晚的风也有些刺骨。余亦走在都城的路上,帝都的夜晚和关北完全不一样。关北的夜不管春夏秋冬都很冷,夜晚也不像都城这般热闹。余亦不知怎么的好像不是很能融入这样的生活,总觉得很不真实。

    街道上有很多余亦从没见过的新奇玩意,或许小时候见过,但是现在已经忘记了。直到走到一个小摊面前余亦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这个,他知道这个是冰糖葫芦。小时候吃过,看着眼前的糖葫芦余亦问到:“给我拿一个。”

    小贩笑着说了声好嘞,便将糖葫芦取下递给余亦:“临王您拿好,两文钱。”

    余亦左手接过糖葫芦右手往腰间摸去,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在山里和关北生活久了,早已没了带钱袋的习惯。余亦有些不好意思,将糖葫芦递还给商贩。

    商贩并没有接过糖葫芦,而是又拿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余亦:“临王殿下,您要是喜欢就多拿两串,不用钱。”

    余亦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下意识的拒绝:“店家不用这样,你稍等一会我回府去取银两。”

    整整十六载,余亦面对的最多的就是手里的墨渊。十六载里甚至一度忘记怎么与人交流,所以现在回到都城在与人交往过程中余亦总是感到不知所措,这种感觉很无助,但是又没有办法解决。就像此时此刻,余亦面对热情的商贩就很不知所措。就在他准备强行归还糖葫芦直接走的时候,一声悦耳的女声及时拯救了余亦。

    “呐店家,四文钱。”

    余亦回头看到的正是与昨日初见时一模一样的白江宜,连香味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额头上红色的花钿,她的皮肤极好,但在额心花钿的衬托下显得更如凝脂。余亦一时间看得有些愣神,白江宜却笑着接过商贩手里的糖葫芦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余亦也回过神快步跟了上去,走到白江宜身边说道:“白姑娘,好巧。”

    白江宜咬到一半的糖葫芦停了下来,嘴里含着糖葫芦说话也含糊不清,微微睁大的双眼带着一丝震惊:“这你都能认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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