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嗤!

    方锐没有停手,反复在手背上割了五六下,才出现一道浅浅的伤口,撒上‘止血粉’,当即止血,没一会儿就结出了血痂。

    效果相当出色!

    药效不错,再加上他的实力保证,成品药生意开张大吉。

    “我要一包‘止血粉’。”

    “我要一包‘养身药’。”

    “我来‘止血粉’、‘养身药’各两包!”

    ……

    不仅是‘止血粉’,就连‘养身药’也卖出不少,不过,相对‘止血粉’,‘养身药’的售卖速度要慢一些。

    那个卖秘籍瘦的高个儿,今天也在,还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稍一试探,就放弃了向他推销秘籍的想法。

    ——这大半月来,方锐来黑市的打扮胖瘦不一,他遇到过这人三五次,但,这人此时显然没认出他来。

    这瘦高个儿是个自来熟,死皮赖脸和方锐搭话,显然是有了结交之心。

    和他聊了两句,方锐得知:此人叫做高要,外号‘包打听’,也算是有了点头之交。

    “哎,想不想知道,方才那个三角眼的是谁?”

    高要没等方锐回答,自顾自说了:“那人叫做周处,有个入品武者的二叔,是东城野狼帮的精英帮众……”

    这是看方锐年轻不大,就是入品武者,特意卖一个人情。

    ‘周处,这名字……一听就是个祸害啊!’

    方锐暗暗记下这个名字:‘嗯,有意思,也在东城吗?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野狼帮,还和老虎帮是老对头了。’

    他倒不是要立即清算此人,仇恨没到那个份上,这周处也不是可以随意打发的货色。

    不过,记小本本是肯定的。

    方锐是长生之人,寿元无尽,有的是耐心和此人慢慢玩。

    “谢了。”他开口道。

    “不谢,走喽,继续去找肥羊了。”

    高要摆摆手,径自离开。

    他想要结交方锐不假,却也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人,很懂得分寸,能保持一个令人非常舒服的距离。

    ……

    前前后后,大概一刻钟,方锐准备的成品药包就卖完了。

    由于开张大吉,再加上验证了这条财路,他的心情不错,除了三十斤高粱面外,今日还买了些棒子面、一斤鸡蛋。

    或许是暴露了入品武者的原因,出去黑市后,也没被人盯上。

    至于那个叫嚣的周处,更是没见踪影。

    ‘没有麻烦事的感觉……真好!’

    方锐心中感叹一句,轻车熟路返回。

    半路时,天空中飘起了小雨。

    “下雨了,这旱情能稍稍缓解。不过,看样子下不大,而且……缓不济急!”

    “这常山县的乱子,恐怕还是会持续下去。”

    风雨夜归人。

    方锐回到家时,方薛氏果然还在堂屋等着。

    “怎么样?”方锐一进门,方薛氏先是绕着他打量一圈,确认没受伤后,就急忙问起成品药的事。

    “很不错,准备的药包全卖光了。”方锐笑道。

    “我儿真有本事!”

    方薛氏乐得一抚掌。

    她这一辈的人,最怕坐吃山空,没有稳定收入来源,只看着家中的存钱减少,就心慌不已。

    这几天晚上,她为了钱的事儿,可是经常睡不着觉,现在……终于解决了。

    “娘,除了高粱面,我还买了些棒子面、鸡蛋,给你和妹妹补充营养,明早咱们仨一人一个煮鸡蛋。”

    方薛氏也不知听没听到,乐滋滋地在那儿收拢东西。

    或许是有饥饿的记忆、饿怕了,这个年代的人,对食物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这些物资,哪怕只是摆在那儿看着,也安心踏实。

    在这艰难的世道,方薛氏为数不多快乐的事情,就是收拢物资,看着粮柜里的粮食多多的,就高兴。

    因为:这意味着,不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不让儿女、丈夫饿肚子。

    ——也算是:苦中作乐。

    方薛氏将东西收起来,扳着手指算着家中的存粮,算了算后,高兴道:“锐哥儿,家中的存粮有小一千斤了,咱家还从没有这么多粮食的时候哪!”

    她絮絮叨叨说着:“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就是……就是……你爹要是也在就好了……”

    “是啊!”方锐闻言,动作一顿,也想起那个挺身而出代替自己从军的男人,心中一阵感激。

    “唉!”

    “唉!”

    两声长长的叹息。

    “娘,您放心,爹吉人自有天相……时候也不早了,您早些睡吧!”方锐看方薛氏的情绪陷入低落,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如此道。

    各自回屋。

    里屋床上,方灵已经熟睡,今个儿,这丫头倒是没在睡梦中变得横七竖八,值得表扬。

    吧唧!

    方锐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在一旁睡了。

    窗外的不知名的虫儿叫着,凉风习习,吹去夏日晚上燥热的热气,时光也仿佛如水般被吹动,缓缓流淌。

    ……

    次日早上。

    方家的早餐,是:棒子面粥,炒野菜,还有一个煮鸡蛋。

    “哇,棒子面粥!”

    方灵看到不是高粱面粥,顿时欢呼一声,等看到那个煮鸡蛋,更是眼巴巴地流口水,可却懂事地不张口。

    她知道:这是自家兄长的。

    以往,方百草当家的时候,家中遇到好吃的,顺序是:方百草、方锐、方薛氏、方灵。

    这倒不完全是重男轻女。

    ——方百草当家,要做最多、最重的活儿;方锐是家中唯二的男子,病秧子,先天体弱,需要食补;方薛氏是大人,同样也要干活;方灵这丫头,可不就只能排最末了么?

    她已经习惯了。

    果然,只听方薛氏道:“这是给你兄长的,他要干活,吃饱了才有力气养咱们这个家……其实,咱家的日子已经很好了,至少还能保证一日三餐,我见大多邻居为了节省粮食,都已经不吃午饭了。”

    “娘,我知道,我不吃。”方灵埋着头,呼呼噜噜喝粥,喉咙耸动,口水和粥一起咽下,强忍着不去看那个煮鸡蛋。

    “娘!”

    方锐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昨晚,明明说了一人一个煮鸡蛋,全家都补充一下营养,现在,却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有。

    方锐也理解方薛氏的心思:鸡蛋这种珍贵的东西,尽可能想让他多吃一些,养好他这个方家的‘擎天白玉柱’。

    从这种角度来看,方薛氏的做法,其实也没错。

    至少,这种擅做主张的好意,他无法去埋怨……不过,却是可以主动将这特殊份待遇分享。

    “灵儿,我不喜欢吃蛋黄,来。”方锐剥了鸡蛋,将蛋黄给方灵。

    “锐哥儿,”

    方薛氏板着脸,本该生气的,可看到这兄友妹恭的一幕,又生不出气来,只好摇头无奈道:“你就宠着她吧!”

    “娘,还有你的,咱们一人一半。”方锐笑道。

    “我不喜欢吃蛋清,你自己吃!”

    方薛氏连忙用手捂着碗,避开了去。

    可方锐直接将蛋清塞到了她嘴边:“娘,吃吧,你就让我这么举着?”

    方薛氏无奈:“那我就吃一小块。”

    她吃了一小块后,果然再也不肯吃。

    方锐只好收回来,自己吃下,然后,抱着自己大碗,呼呼噜噜喝粥。

    ——自从入品后,他的饭量就大增,换上了以前方百草的大碗;昨晚突破八品后,这一大碗粥都有些勉强了。

    旁边。

    方灵小口、小口地吃着蛋黄,异常珍惜。

    她看着娘亲和兄长争来争去,非常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蛋黄这么好吃,兄长却不喜欢;蛋清也很好吃,娘亲为什么也不喜欢吃。

    真是奇奇怪怪。

    啪!

    方薛氏看着‘没心没肺’的方灵,没好气地用筷子敲了一下她脑袋,嘱咐道:“咱家吃鸡蛋的事,可不准出去说……”

    “哦。”

    方灵认真点头。

    在这方面,她非常值得信任,乖乖的,守口如瓶,十分听话。

    ……

    昨夜的雨飘了一阵,很快就停了,并没有如方锐所想的那般稍稍缓解旱情。

    常山县的混乱,还在持续。

    剿贼的官兵,一直没有消息;纵使官府限制,城中物价依旧还在涨,特别是粮价;县城内的百姓,在官府、帮派的双重盘剥下,日子越发艰难……

    可这一切,都被隔绝在‘草芝堂’之外。

    方家的生活依旧平静,比之方百草在时,生活质量都没有下降多少——在这般大灾岁月,能维持住已是不易,对比其它邻居,方家人非常满足。

    暗中。

    方锐去黑市售卖成品药,一直在持续,每隔一天就去一次——这个频率,既可以节省入市费、摊位费,又不会让一次积存的药包卖不完,是他试探出来的最优解。

    卖药所换来的钱,大部分都被方锐换成了粮食,偶尔还给家中改善一次伙食。

    平静的日子,就这般慢慢过去,一晃就是小半月。

    这天,又到了‘老虎帮’收例钱的时间。

    ……

    今个儿,虎爷一身漆黑短打,露出的精壮的腱子肉,身后跟着两个跟班,来到柳树胡同。

    “怎么样,那方家小子可有异常?”

    虎爷突然问道。

    上月,方锐交例钱痛快,就被心思诡诈的他给盯上了。

    ——如虎爷这种市井之人,三教九流打交道得多了,最是敏锐,稍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警惕。

    而面对这种情况,他向来是‘宁杀错,无放过’的。

    所以,这才有了派人盯着方家的一幕。

    这倒也不能怪方锐当初不谨慎,实在是:那个时候,方锐真要多说两句,恐怕就会被立成靶子毒打一顿。

    总之,这世道,底层人横竖都不对,左右都没理,只能从下签中选择稍好一些的选择。

    “虎爷放心,咱都盯着哪,没什么异常。真要说,也就是比以前方大夫在的时候,更老实本分了。”一个跟班道。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这一月间,除了晚上方锐去黑市,方家真的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就连偶然改善伙食,都是偷偷摸摸、深深藏着掖着的。

    “看来,的确是老方从军走了,方家没有底气。”

    虎爷没头没尾地叹息了下:“可惜了,方家嫂子,原本还不错的,现在……”

    显然,他也是听说了方家的‘传染病’。

    方锐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心谨慎,让他和方家在无意中避免了很多麻烦。

    ……

    草芝堂。

    方锐交了这月例钱,就轻松打发走了虎爷。

    ——当然,虎爷‘闻病色变’,害怕沾染了晦气,也未尝不是一方面因素。

    不多时后。

    方锐正在坐堂,突然听到外面有哭声。

    “怎么了?”方薛氏掀开里屋帘子,方灵跟着冒头,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后面。

    “娘、灵儿,你们在家守着,我出去看看。”方锐心中有了些猜测,这般交代了一句,出门去了。

    ……

    如同方锐心中预料的那样,果然是老楚家。

    “大锤叔、菜根嫂、枣槐叔……”

    方锐一一打招呼。

    这些人笑着回应,却不自觉避开了一些——显然是畏惧传闻中‘传染病’。

    方锐看到这一幕,神色并无半点异样,无论这些人怎样对待,态度如何,每次见面,他都将礼貌给做足了,至少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当然,表面客气的背后,实则是疏离淡漠。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在这小小的常山县中,悲惨之事每一天都在发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就轮在谁的头上,方锐不图这些邻居帮些什么,也不想和他们建立太过密切的关系,以免在发生悲惨之事的时候,为之神伤,被情绪影响了判断。

    唯有三娘子,态度一如往常,过来打了个招呼:“锐哥儿是愈发精神了!”

    “三姐姐也更漂亮了。”

    方锐礼貌商业互吹了句,问道:“三姐姐,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老楚家……唉!”

    三娘子叹息着,没继续说下去。

    方锐从让开的人缝中看去。

    只见:

    老楚头被草席裹着,躺着地上,小楚跪在一边,挽着老楚头的手,身上满是凌乱的脚印。

    方锐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老楚家交不出例钱,被虎爷拿房子,充数,给赶了出来。

    “这可真是……”

    他看向草席裹着的老楚头。

    与上次见面相比,此时的老楚头形同枯槁,简直快没有了人形,就连意识,都是迷迷糊糊,干瘪枯涩的双眼塌在一起,嘴中无意识地喊着:“娃他娘嘞、娃他娘嘞,镯子……”

    哪怕以往与老楚家不太对付的邻居,看到这一幕,也是不忍,心有戚戚。

    不过,却没人帮忙。

    这个时节,大家都艰难,都在勉强挨着过日子,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量。

    现实就是:除了同情,什么也做不了。

    “唉!”

    “唉!”

    “唉!”

    ……

    或许是不忍看,或许是怕小楚求到了自家头上,邻居们或摇头、或叹息,纷纷离开散去了。

    方锐想了一下,也跟着回家,不过没一会儿,从家中拿出二斤的高粱面,放在小楚身边。

    不是他拿不出更多,实在是:再多,就是祸非福了。

    ——无论对老楚父子,还是方家,都是如此。

    小楚埋着头,双手紧握,死死握着老楚头的手,眼睛浑浊,似乎都没注意到方锐。

    方锐也没彰功,默默放下麻布袋,安静离开,没说话,也没打扰小楚。

    ……

    返回草芝堂。

    约么一刻钟后。

    屋外,突然响起一声悲呼。

    方锐连忙起身,来到窗前看去。

    只见:小楚抱着草席裹着老楚头,发出痛哭。

    他知道,应该是……老楚头咽气了。

    “爹!”

    “爹!”

    “爹!”

    一声声沙哑的呼唤从窗外传来,撕心裂肺,好如寒冬腊月里哀嚎的沙哑的风。

    旁边,方薛氏不知何时也过来了,透过窗户看着外面。

    “老楚家……没了啊!”方薛氏这般道。

    她没说再帮老楚父子什么。

    之前,方锐拿出那二斤高粱面,就是她默认的,更多,方家却是无能为力了。

    “是啊,老楚家没了。”

    方锐喃喃重复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老楚头形容枯槁的脸,神志不清地一声声呼唤着‘娃他娘嘞,镯子……’

    “艹,这世道……”他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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