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江一看上去完全没有清醒的兆头,他不愿意对江一动手,闹得动静大了还可能引来其他人,到时候他们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只是犹豫了这么一小会,他就发现,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温勒斯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弱,除了在水里的时候,大概就比普通人好上一点点,根本经不起这么耗,异能很快被吸食一空,他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再继续下去,流失的就会是他的生命力。
人鱼身上光泽的鳞片逐渐黯淡,银白的发丝也跟着无力地垂落下来,视野里只剩漆黑一片,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撑不起上半身的重量。
伤口出现以后,江一就不再执着于他的尾巴,那些逸散的能量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全部疯狂地往他身体里灌。
他却还是感觉很渴。
眼前的人鱼很漂亮,也很美味,但他好像并不只想要这些,也不想这么快吃了他。
那他到底需要什么呢?
在这样的考量下,他停止了对温霁异能的吸收,指尖挑逗性地从尾部一直滑上了覆着晶莹鱼鳞的腰间。
人鱼看上去已经很虚弱了,只是直起身子都很困难,江一便倾身压了上去,又将他的双手扣在了床头,把人固定到自己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仍不满足地凑近了对方的颈边,被那里鲜活的跳动着的血管吸引,着迷地嗅了嗅,眼里的贪婪更盛,几乎要抑制不住咬上去的冲动。
明明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却能勾得人死死地沉溺其中。
他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地变重了,呼出的气息裹挟着挥之不去的热意,唇瓣微张,贴上了那处温热又细腻的皮肤。
温霁就在这时轻微地挣扎了一下,动作小得完全能忽略不计,江一却还是下意识地停了片刻。
然而,一抬起头,他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盈满水雾的眸子。
一片朦胧的亮紫色里,闪烁着被水珠折射出的晶莹剔透的微光,那光芒便顺着低垂的眼睫从中部缓缓地滴落,一直蔓延到他微微挺翘的下巴。
身体在剧痛之下控制不住地颤抖,腰上还有被他掐出的深紫色的印子,脸色苍白得不像话,一缕长发不听话地粘在了脸颊上,原本浅淡的唇瓣被紧咬着,渗出了血痕。
破碎至极的美,那样绝望却又心甘情愿的眼神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脏,人鱼不再挣扎,就保持着方才顺从的姿势默默地流着泪看他。
传说中,人鱼眼泪有着抚慰一切的效果,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看呆了。
但很快,他忍不住吻了上去。
从下颚,到脸颊,最后落到湿热的眼角,沿着标志的面部线条慢慢往上,一点点地,将坠落的泪痕尽数舔舐干净。
一切仿佛都跟着变得缓慢,情感与理智的博弈下,他的手指最终覆上了对方柔软的唇瓣,感受着触电一般的汹涌的爱意,整个人如梦初醒。
“我我做了什么?!”
江一瞪大了眼睛,正要往后退,却突然感到身体一重,双手上顿时传来发丝冰凉的触感,他不敢再乱动,就这样揽住了倒下来的温霁。
温霁这次昏了很久,好在晚饭已经用过了,夜晚没人再来打扰他们。
想到刚才的事,江一完全混乱了,心里急得不行,好在至少有异能,他小心地研究了半天,终于尽可能地把能力都还了回去,温霁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他却还是放心不下来,又紧接着用了好几个治疗相关的能力,最后坐在床边握了温霁的手,提心吊胆地等着他醒过来。
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一直沉寂着的人儿终于有了动静,异能回源后温霁也恢复了双腿的形态,皮肤重新染上红润的色泽,像是蒙尘的珍宝突然注入了灵动的生命力。
江一死死地盯着他,两人的距离隔得很近,温霁只一睁眼就见到了几乎趴在他身上的江一,看着对方明显泛红的眼睛,突然眨了眨眼,无奈地笑了起来。
“是你欺负我,你哭什么?”
眼前的人于是更委屈了,心里内疚得不行,话也说得磕磕巴巴的。
“你你下次,这种情况直接动手啊,不要管我!”
温霁主动揽上他的后颈,真诚地与他对视着,浪漫的星光撞进眼里,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起,耳边传来悄悄话一样的声音,惑人又低沉。
“我舍不得。”
江一说不出话来了,事实上他原本应该生气的,温霁已经不是第一次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了,这样的温霁有时候也会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但现在,他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如果像之前那样,他们会彻底融为一体,没有人能再把他们分开,又或者,大不了就陪他一起去死,好像也不失为另一种美好的结局。
他一定是疯了。
江一觉得自己的心理也要开始逐渐变态了,赶在掉下悬崖前还是先把自己拉了回来,难得郑重地说了一句话。
“温霁,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我们一起,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像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人鱼仰起头,有些好奇地盯着他看,江一被他看得不太好意思,还是没有松口。
他希望温霁能重视这件事。
很快,人鱼弯着眼笑起来,露出一个让人心安的表情。
他说:“我听你的。”
白天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麻烦,他们必须在这个晚上把所有的疑点都商讨清楚。
当然,主要还是温霁在说,江一只负责点头摇头。
他现在对这个副本还是一头雾水,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系统打从一开始就在骗他,他本来有限的情报里一大半都是假的。
以至于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相信些什么。
江一试探性地把系统告诉他的话跟温霁复述了一遍,温霁听完后笑容里竟然多了些嘲讽。
“他是这么跟你说我的?”
系统当时说,温霁一直想要他的异能,而且一旦失败就会被异能控制,结合温霁后来的状态,这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温霁闻言却摇了摇头:“获得你的异能并不是我的目的。”
江一眨了眨眼睛,他其实不太介意对方因为什么接近他,却也不免有些好奇,就听见温霁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我想杀了他。”
他仍然保持着刚才的表情,甜蜜又亲热的动作,耳鬓厮磨时暧昧的状态,江一被他温柔地搂在怀里,听到耳边传来的这句话,突然感觉后背有点凉。
某人一时间没有回应,就感到一只手撩了他的衣服下摆,而后紧接着伸了进去,他的身体骤然绷紧了。
江一紧张地抓了温霁后背的衣服,烧红的脸蛋埋进了对方怀里,声音小得几乎要听不清,又因这突然的刺激颤了颤,显得有点可怜。
“温温霁,我我现在不想要。”
他觉得他办不到,一边讨论把系统杀了一边跟温霁做/爱这件事。
哪怕他是真的很喜欢人鱼。
温霁的动作停了下来,感受到江一不安的情绪,他还是放缓了语气。
“好,你也应该困了,先好好睡一觉吧。”
“晚安。”
说完这句,他低下头在江一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止不住的困意袭来,江一忽然想起之前在马车上的情况,意识到温霁又在对他使用异能,赶在意识消散前出声喊了一句。
“我现在还不困!我想和你说说话——”
怀里的人用力朝后挣了一点,又仰起头来看他,表情里带上了几分焦急,江一的反应让温霁有些诧异,异能的效果戛然而止。
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感受到精神恢复,江一松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尽量尝试着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温霁,我不想你为了我受到伤害,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在任何事情上,温霁几乎都是顺着他的,他们很少出现矛盾,江一以为这次也会是一样,只要他认真与对方沟通。
然而,温霁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像是想说什么却并没有说出口。
江一最后听到的,是一句轻得有些冷淡的话。
“江一,很多时候,并不是你不伤害别人,你们就能相安无事的。”
少有的,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温霁说的,他并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想和对方讨论这样沉重的话题,就像他不希望看到温霁杀人,不希望他们的感情一定要建立在侵略与掠夺当中。
如果能什么都不去考虑,就像最开始的时候那样,在副本里过着一成不变又温馨平淡的生活,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但他能明白温霁的心情,因为在他的感情里,也从来没有让步这个说法。
这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江一还是累得睡着了,只是他们最后做了一个小的约定,约定在这个副本结束前,他们不会再讨论这个问题。
温霁也答应他,这件事可以等到他恢复记忆后再商量,他这才能安心地睡下去。
江一睡得很沉,一圈漂亮的水流一样的光带环绕在他的身边,安神助眠的人鱼力量,让深沉的梦境也变得柔软起来。
那人的目光透过洒满月光的窗台,落到天边不知什么地方,眸色不比漆黑的夜更亮一些。
对他而言,这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但他并不着急,因为那一天总会来的,就像人们无法抵抗的前进的时间。
到时候,他会让江一的一切都完整地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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