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当夜,东方岚和宇文清继续守灵。【小说文学网】

    东方夫人十分不放心,把柳月华喊到屋里。喊过去之后,又不知该吩咐什么。两人沉默半天,柳月华先开口打破平静,“姑妈,您找我是否有事?”

    “月华啊,你晚上有空没有?”

    “嗯,姑妈有事尽管吩咐我。”

    “那你去替二公子守灵,你看,他也累了不少时候,忙进忙出的。”

    柳月华注意东方夫人的神色,看着她欲言又止,极为不安的样子,猜测的问道:“姑妈是否在担心什么。”

    “没有,我没有。”她那急切辩解的模样,更是惹得柳月华怀疑。 她双手极力搓揉,像是要否定什么似的。

    “姑妈。”柳月华轻轻喊了一声,脸上露出亲切的值得依赖之笑容。“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我是亲内侄,别人不可信赖,难道您连我也不相信了?”有了这句攀亲的话,东方夫人心里再有什么也放下了,更何况她现在极需要有个人听她讲讲,她心里边的情绪。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月华你,你如我亲儿,若没有后来的事,你与岚儿早就结成夫妻,断然没有今日的遗憾。”

    柳月华小心翼翼道:“姑妈不必为我愤愤不平,此事已经过去十年,我再有许多不舍得,也是没法子的,奈何人不与天斗,我和表妹无此良缘,不能怨人。”他摇头,叹自己命不好,无福娶东方岚,但东方夫人却挺他。

    “不要这样说月华,是我当年没有拼上命去阻止,若我再坚持一段日子,那时你已归来,说什么也不会把岚儿嫁去尚书府。”柳月华听着这话中有悔意,心道:“到底发生何事姑妈如何后悔,该不会……”

    “姑妈不用自责,一切皆乃天意。只是我如今家庭和睦,看到表妹孤单影只,心里实在不忍,倒有一句话要让姑妈知道,尚书府的二公子……”

    东方夫人惊恐的打断,“二公子什么?”

    柳月华疑窦更甚,“姑妈也知道了?”

    东方夫人欲哭无泪的拍大腿,“丢人啊,连你也知道岚儿和二公子有情意。”

    这话如重磅炸弹,把柳月华炸的脸都黑了。他半响没动,不确定的问:“姑妈这是跟我开玩笑呢?还是说实话呢?”

    “我哪有那个功夫跟你开玩笑,我现在都快急死了,老爷不在了,没想到岚儿会出这档子事,这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连大门都不敢出了。”

    “姑妈是否有确凿证据?”

    “我亲眼所见。”

    柳月华道:“姑妈年纪已大,看错也是有的。若真如此时,就该想个办法,表妹糊涂,我们就该帮衬着她走回原路上去,我知道尚书府如今在为二公子张罗婚事,这成亲也是早晚的事,就不论这个情况,二少奶奶进门,哪还有岚儿什么事,她年轻寡妇失业,膝下又无所出,到时候还不知道受多少委屈,若二少奶奶有子,尚书府两位老人自把她捧在手心里,反而是岚儿,落魄的比丫头都不如了,这古语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柳月华句句真言,戳中东方夫人的心。她感叹道:“如此,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姑妈不用担心,这事我倒有个建议,不如这样,我们暗暗的访一户可靠的人家,把岚儿的事跟他们说了,若他们不嫌弃岚儿孀居,这事就有几分把握,以您的资格再和宇文老爷商量,我想他也不是个不讲人情的白白耽误岚儿的幸福,姑妈以为如何呢?”

    东方夫人觉得柳月华的分析颇有道理,“只是……”她犹豫着,“到底是二嫁,哪有人家不嫌的,就算不嫌,到底做不得妻了,岂不是又让岚儿受罪,若有个知根知底的还好,若不好的人,岂不是事情越办越坏,且她父亲刚去,少说也得守三年的孝,就算有这样的人家,怕也等不得。”

    “若真心喜欢表妹的,怕是等上三年也不妨。”

    东方夫人认真的盯着柳月华,柳月华心中有数,他明知故问道:“姑妈可是想到什么可靠的人选?”

    “月华,如果是你呢?你是否会嫌弃岚儿二嫁。”

    柳月华以退为进道:“姑妈你玩笑开大了,怎么开到我身上来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已是娶了亲,岚儿要是嫁过来,顶多是个平妻,若杨青不容,抬也只能抬到妾,这样多委屈岚儿。”

    “我只问你,你是否愿意?”

    “若姑妈执意如此,侄儿也不敢违命,只怕委屈了表妹。”

    “不妨,你若心里头愿意。我也就放心了,我百年之后,岚儿总得有个人照顾着,这女人没有男人护着,少不得要受委屈,面前有你这样的可靠人,这是再好不过。”

    “这事还要问过表妹。”

    东方夫人道:“我有空会问她,只是你若同意时,总要等你姑丈的孝过去,少说也得三年,你可愿意等三年?”

    “姑妈说这话就见外了,我等了何止三年。”

    东方夫人才略微放下心,“有你在,我总放心些。”

    “是,多谢姑妈信任。”

    柳月华再想不到事情会有如此意外的结局,认为东方夫人错看了东方岚和宇文清,给他得了便宜,不免心内得意,有些飘飘然,这些年的郁闷似乎也一扫而空,白白捡便宜,还落好处,天底下这样大赚的买卖如何常有。

    翌日,东方庆下葬。大家又多忙活了一阵子,东方府丧事中规中矩的了结,各人各回各家。柳月华带着一家子登上马车,东方夫人道:“路上小心。”

    柳月华让马车先行,他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甚至有些意气风发。“姑妈,你多保重,有什么事尽管让韦伯送信给我。”

    “好,快去吧,别让孩子们等急了。”

    柳月华在马上与东方岚道:“表妹,后会有期。”

    “表哥慢走。”

    柳月华拉了马缰绳,策马而行。只是身子不如以前矫健,他想要表现出少年时代的潇洒,已是大打折扣,连宇文清看着都十分担心,小声道:“柳公子刚才动作那么帅,会不会闪了老腰?”

    东方岚道:“你别光顾着担心别人了,还不去收拾收拾。”

    “嫂子是否与我一同回去?”

    “你先回,我还有话跟娘说。”

    宇文清有些失落,她道:“好,保护好自己。阿云,牵马车。”阿云去了,把马车拉出来,宇文清并无东西可收拾,上了马车与东方夫人挥手,“亲家母伯母保重,有什么话尽管让韦伯带信过来。”

    东方夫人有心病,应下宇文清的话,脸上十分尴尬。她可不打算做宇文清的丈母娘。马车轮转起,在地面上碾过长痕,慢慢的拉出好长。马车里的宇文清把头伸出车窗,“嫂子平安回来。”

    “知道了,快回去,别让爹娘等急了。”

    “好。”看着两人再三作别,东方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先进了屋子,走时对东方岚道:“岚儿,你给我进来。”

    东方岚随后便到,东方夫人将她带到东方庆的牌位前,她严肃着一张脸,说:“跪下!”

    “娘?”

    “我让你跪下。”

    “是。”

    东方岚提起裙子,跪在她爹的牌位前。

    东方夫人道:“我今天有话要问你,你必须实话实说,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娘,何事如此严重。”

    “你别问,只管重复我的话便是。”

    东方岚无法,只得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岚儿,会实话实说,若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东方夫人道:“好,我现在当着你爹的灵位问你,你是否与二公子有不良感情?”

    “没有。”

    东方夫人听到答案,先松了口气。“岚儿,你别怪娘乱想,你与二公子太过亲昵,不由得不怀疑。娘也知道你委屈,所以就给你另择了一门亲事,等过了三年,我自去和亲家公去说,让他放你自由,不必再守活寡。”

    东方岚叫道:“娘,你怎可随便对我做主。”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你表哥并不嫌弃你二嫁,你们先时又有情意,如今好事多磨,再在一起最好。”

    “爹才去不久,娘认为自己说这个话是否合适,就算表哥同意,我也绝不答应。”

    “你别拿你爹说事,娘这是为你考虑,若二公子娶了亲,二少奶奶诞下小公子,你在尚书府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事事仰人鼻息,娘不希望你过的那么辛苦。”

    “娘,你不要把我说的那么惨,我有手有脚,自己可以养活自己。”

    “你一个女人家能做什么,更何况从小不曾吃过一点苦头,娘不求你嫁给什么皇上王爷,只求你一生平安幸福,岚儿,请你理解娘的苦心。”

    “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谢谢娘关心,娘保重,我还有事先走了。”东方岚站起身就走,一句软话也不说,东方夫人不断在她身后叫着。

    “岚儿,岚儿……”

    东方岚心里酸酸的,真想马上回去。为什么婚事错了一回,母亲还想天真的来第二回,为什么表哥也跟着母亲胡闹?

    这世界真让她失望,让她好想逃。

    她回去屋里叫牡丹道:“牡丹,牡丹。”

    “小姐你叫奴婢。”

    牡丹从屋外进门。

    “是,我们收拾东西回尚书府。”

    “这么快?”连牡丹都有些不相信。

    “是,最好马上。”母亲的话,叫她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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