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夏,天黑得很慢,老一辈的人早就习惯了吃完晚饭坐在屋檐下,跟邻居唠一些家长里短。一位老奶奶穿着中袖大褂躺在门口摇椅上,灰蓝的大褂被洗得似是有点掉色,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间杂着几根黑发,黑意淡的就像是一滴墨水掉在一小杯酒里,淡不可见。

    几位头发黑意更多的奶奶,倚着马扎坐在躺椅旁边,说着自家孩子在城里的工作怎么样、上个月拿了多少薪水,自己的孙子孙女在学校成绩如何、还有多久就要升学...奶奶们虽是聊天,手上的工作也不曾停,择干净的菜一把一把往篮子里放。老奶奶躺在摇椅上轻微地晃着,一言不发的听。

    屋内的桌子四周围着一些头发花白的爷爷,要么光着膀子,要么穿着汗衫背心,虽已上了年纪但是看着并不瘦弱,也在讨论,聊的却多是哪边工地还招散工以及之前在哪个地方做小工工资怎么样。

    就在长辈的聊天中,天黑了,黑得那么快,就连日食都不会这么快,像是关灯,按了一下开关,灯就关了。没人知道什么是最极致的黑色,哪怕之前人类研发的vantablack梵塔黑号称世界上最黑的物质,可以吸收99.96%的光线,也不敢说。但是这次的天黑让人心里清楚了,这就是世界上最极致的黑,没有之一。关的不只是太阳还有村子里的灯,瞬间,整片村子全部陷入了这片黑色当中。

    美国探险家维克托熬过此夜后如此记录“就好像处于水下11034米深处的马里亚纳海沟,黑暗幽闭还有那高达海平面处1100倍的压力,那股压力直接作用在你心理上,你想开口呼救,又像是在真空中,连声音都无法传递。”

    黑暗席卷的不只是江南,更不只是中国,所有人的眼前都被黑色所笼罩。无论是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叱咤商业的巨鳄,还是官场沉浮的政要、智珠在握的长者,为这黑所笼罩后,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何谈出声呼救?更何况向谁呼救?

    此时无论是男女老少,无论是宦海沉浮的当权者还是叱咤商场的金融巨鳄,连不明事理只知道哇哇乱哭,平时吵得家长头疼欲裂的婴儿此时都不敢发出声响,所有人就像是被被顶级猎食者盯上的食物,你不能逃跑,不能反抗,只能装死希望猎食者看不上你。

    黑暗终会过去,黎明终会来临,但是没有人知道,黎明降至之前会有多少伤亡?

    天朦朦得泛起了蓝灰色,像是老奶奶的大褂,小村庄里的老人们好些个都已经晕厥了过去摔下了凳子马扎,惟有几个强壮些的老人还能勉力坐着也是背后惊出一身冷汗,额头上密密麻麻布着一层汗珠。有一位爷爷尝试着想要站起来,直接摔倒在地,旁边的老人想要搀扶也是有心无力。

    有一位奶奶从马扎上摔了下来,滚到了躺椅旁,顾不得一身酸痛,便去问老奶奶怎么样,半晌见没有动静。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去探老奶奶鼻息,已经不见了生息,奶奶嘴角往下一咧,就哭了出来,唤道“阿娘、阿娘”还未清醒的老人登时也是齐齐看了过来。更有几位挣扎着就要往这来,摔在屋内的爷爷颤抖着身子跪地爬了过来,握着老奶奶的手,嘴颤颤巍巍的嘟囔着“阿妈、阿妈”...

    饭馆里的情侣也是呆住了,两人刚吃完饭坐着休息准备离开,便被黑暗笼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有傍晚的光扫进来。

    张娅蕾声音有些发抖:“刚刚那是日全食吗?好吓人啊!我小时候也见过日全食,也没见这样啊。我到现在都觉得呼吸好难受,都呼吸不过来。”

    费敖成也是被吓到了,忙拿出手机想要看看网络上对此事的议论,却发现手机一直黑屏,一边死死按着开机键,反复试着,一边急说:“你赶紧看看你手机能不能打开,我手机打不开了!真是焯了。”

    张娅蕾忙应道:“好的好的,费敖成你别吓我,不会有鬼吧!我很怕鬼的!”

    费敖成死活开不了手机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幽闭的黑色带来的后遗症,他到现在都呼吸不过来,已经是不耐烦到了极点。脸色黑得如同积年烧炭,狠狠地将碗在桌子上一掼“不是,我就让你看一下你手机能不能打开,你怎么这么多批话?你快点看去,行不行啊?”

    张娅蕾眼眶有点泛红“我就是害怕啊,我问问你嘛,你别凶我行不行啊?”她同样发现手机也没法打开,冲着费敖成摇了摇头“我也打不开,怎么办啊?呜呜呜”说话间已经哭了出来。

    费敖成扭头看了一眼后厨方向,黑压压一片,老板和老板娘已经没有了声音,他尽量壮着胆子向后厨走过去。老板和老板娘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知死活,狭窄的后厨过道搁了一张小桌子,放着两碟子菜,他扫了一眼却实在是没胆子过去查看情况。

    更何况刚经历完那幽闭的黑色暗,早就吓破了胆子,脑袋也晕沉沉的告诉他需要赶紧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回家睡一觉,蹬蹬倒退两步就要往外逃。

    张娅蕾带着哭腔喊道:“费敖成,怎么搞的,是不是出事了?”

    他赶忙停下,拉着女生,“张娅蕾,快跑,我估计是出大事了,我们赶紧出去。”

    说罢,直接冲开了店门,冷气夹杂着两人冲了出来。倒也奇怪,一般来说刚出空调房出来肯定是感觉热浪袭来,但是这次却不觉得环境温度变化那么大,两人倒也没有在意许多,只是出个门竟有重返人世之感,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但是只是一次黑暗,街上早已乱成了一团,无数车辆竞相碰撞,妈妈抱着孩子沿着街边哭泣,行人急匆匆地避开慌乱的马路往家走去,车主或是挣扎着离开车辆然后往街边奔逃或是去拯救还在车里的亲友。

    张娅蕾扭头看了一眼没进去的那家饭馆,依然是人影绰绰看不真切,正想要过去求助。费敖成一把拉住了她,可能是休息了一会清醒了些,他意识到了不对劲“我先进去把人救出来,然后你赶紧去报警,旁边不就有一个警务站么?”

    张娅蕾忙点头正要举步过去,费敖成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按倒在地,身后没有进去的那家饭馆发光了,黄色、赤红充斥着费敖成的余光,接着轰隆的声音传到了两人耳朵里,地面都好像为之震颤,无数砖石四散被炸开伴有残肢断臂飞出。

    女生直接被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做,哪怕她从来没有见过爆炸现场,但感谢于无数影视片的熏陶,她也知道这就是爆炸。

    费敖成似是有些晕乎,因为两人趴下的及时,没有被怎么擦伤,但是爆炸的声响和冲击还是让两人有些不适,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先走,我们先回学校。”

    让我们将目光转向食堂,许是多是学生而且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大部分学生还是维持在黑暗降临前的动作,没有摔倒在地上。只不过那些正在吃饭的学生可是一动不动的抓着筷子或者嘴里咀嚼着食物,这一番‘123木头人’的锻炼可是不好受。

    且不提惊出的一身冷汗,光是那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在黑暗中不知坚持了多久就是痛苦的折磨。

    两人正是好吃完饭打算将餐盘端到收餐处,便遭遇了黑暗,李禹哲看了一眼腕表,18:18,这个时候手表的夜光指针倒是可以看得见了,一想到刚刚黑夜不知时间流逝的不安他便浑身又是一阵颤栗。

    扫了一眼窗外。一般来说这个时候还是夏天,不应该会黑,更何况刚刚的黑暗属实有点不对劲,太压抑了,让人都不敢呼吸。

    不过可能是有些夜盲症的缘故,他倒没有觉得这个黑暗有多幽深只不过太安静了,反正哪怕是一般的午夜他也看不太清楚。再加上黑暗将至未至的那一瞬,蒋雨婷福临心至地抓住了他的手,两个人在一块,身边有同伴倒也没有那么害怕。

    反正不对劲,李禹哲看了一眼天空,当即拉着蒋雨婷就要走,“蒋蒋,我们先回家,我们屯一点食物在家里面,这两天就先别出来了,感觉跟他么末世降临了一样。”

    同时,不少三三两两来就餐的情侣、朋友也都解除了‘植物人’状态,也不管有没有吃完饭便往外跑。但是还有大多零散坐在各处的学生还没办法控制自己站起来,只能对出去的人报以目送。

    许是两人个高步快,已经走在了出食堂部队的最前头,男生扭头望去只听砰得一声。食堂的厨房一般紧挨着售菜处,而且玻璃也都是透明的,视线毫不受阻得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团火光的绽放,先是强烈的红光再转为黄色再转为红色,像是一团炸开的焰火。

    随之而来的爆炸声和地震更是轰隆作响,宛若雷鸣。吓得李禹哲是直接拽着蒋雨婷连滚带爬地滚下了楼梯,也不管身上磕碰疼痛,衣服鞋子沾上的灰脏。

    两人的行径引发了更大的混乱,后面的学生有样学样也不管往日同窗情谊,推开旁人的双手就好像是杀人犯那般穷凶极恶,不少学生更是直接从楼梯旁的栏杆上或被推搡或主动地跌下,一时之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大概就是逃兵的坏处了吧,一颗老鼠屎败坏了一锅粥,先不论战时逃兵走后破坏队形,单是对士气的影响就已经罪不容诛!

    那李禹哲仓皇奔逃,宛若丧家之犬的模样直接带乱了原本只是或快走或小跑的队伍,众人纷纷抢先伴随着推搡辱骂,加上又有几个体弱的学生倒在楼梯上、甚至还有不幸者正好倒在最后一级台阶,一片混乱。,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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