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阳候府,周将军和一脸富态的成阳候相对而坐。
“成阳候勿忧,圣上对侯爷未生疑心,只是给我寻一个外出的名目,这才拿侯爷当了筏子。事毕之后,必回补偿侯爷”
成阳候抚抚胸口,长出一口气,“烦请将军回禀圣上,本候忠心无二,不敢有异心。”
周将军颔首,“还望成阳候帮在下遮掩一二,此行不便使他人知晓。”
“那是自然,将军放心,”成阳候满脸堆笑,“敢问将军往哪个方向去。”
只是问个方向,算不上什么机密,周将军便告诉他,“往东去。”
东边,有狄戎。
成阳候一惊,“圣上可是要远征狄戎?”
周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叮嘱,“此事侯爷知道便可,万勿泄露与他人。”
“那是,那是,一定,一定。”成阳候连声道,面露灰色悔色,他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周将军离开后,成阳候转入内堂,只见桌旁居然金刀大马地坐着一个人,正施施然喝茶。
成阳候口中抱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下便一口吞尽,“可吓死老夫了,还以为走漏了风声,原来是从我这借道往东边去。”
还拉长声音唱了一句,“却原来虚惊一场啊~”
那人问,“东边?狄戎?”
“是,”成阳候不屑地说,又倒了一杯茶,“启泰那老小子野心不小,敢对狄戎起心思。”
想了想,又嘿嘿笑,“也是,他要胆子不大,当年也坐不上去。”
“狄不狄戎的,和我们没关系。”那人将身体靠向成阳候,“我且问你,周启明在这有什么藏人的地方?”
“藏人?你们没得手?”成阳候睁大了眼睛,似乎听见了多么震惊的事,“一个书生,你们居然没弄死!”
那人脸色不好看,“闵家不知道从哪找了好帮手,本事了得,兄弟们都折进去了,就剩了两个。”
“那个周启明,他也帮着这个闵恩,”那人咬牙切齿地说,“原来是个靠不住的。”
成阳候呵呵,“照我说,你们就不该找姓周的。他跟着启泰,是大将军。跟着新皇,不也是大将军。”
“那他为什么要给万家卖命呢?你说是不是。”
“主子以皇后之位允诺。”
“可周家闺女现在也不是皇子妃,空手套白狼?想拉拢姓周的,得先把好处拿出来,”成阳候举起两根手指捻给那人看。
“废话不多说,我们先去找人。”
那人起身,从桌上拿起自己的佩刀,“待抓住那小子,我千刀万剐了他。”
“谁?闵恩?”
那人看了成阳候一眼不说话。
“好好好,我这就找人带你们过去,”成阳候高声唤人进来,又说,“哎呀呀,你们这些人啊,就是脾气不好。”
客栈中,缠着绷带的闵恩直僵僵地躺在床上,裴南风躺在他身侧,一手遮住眼睛,一手握着刀,两人睡得正香,鼾声涌动。
一把刀携风而至,从闵恩耳边掠过,砍向裴南风。
另一把刀亦接踵而至,刺向闵恩心口。
双刀齐至,裴南风顾得了自己便救不下闵恩,先救闵恩,自己便免不了被捅一刀。
屋里的动静果然惊醒了他,裴南风眼睛还未睁开,身体便做出了反应。
举刀格挡,铛地一声,刺客的刀刃沿着他的刀鞘滑下,刺啦一声,刺耳得很。闵恩翻身跳起,反手抽刀,往前劈下。
这一番动作仅瞬息便完成,刀刃触到对方的肩膀时,他听见身侧传来利器刺入身体的噗呲声。
“他死了,”被裴南风砍中肩头的刺客在面罩下狂笑,激动到身体开始颤抖,连面罩都掉了下来,露出一张笑到扭曲的脸,正是成阳候府里藏着的那个人,“你再骁勇又有什么用,他终究还是死了!”
裴南风收刀,又出刀,刺穿对手的胸膛,声音平静,脸上带笑,“是啊,他死了。”
黑衣人带着惊愕侧头看去,却见地上躺着的竟然是他的同伴,胸口汩汩冒血,在地上漫开。闵恩仍好端端站在那,手上拿着一把刀,姿势标准,气质粗放。
他若能提前认识下闵恩,便会发现,现在的‘闵恩’比之前要矮上一些。
可惜,世事难回圜。
‘闵恩’转动刀把,给自己上上下下来了几刀,绷带掉落。然后随裴南风一起将刚躺着的床推开,将躲在床下的闵恩抬上床来。
“闵大少爷,你这条命,我可给你保住了。”裴南风长长吁出一口气,满怀欣慰。
“多谢,”隔着绷带,闵恩模模糊糊地出声,他被藏在床下时,恰好看到了刺客倒在地上的过程,那瞬间,颇有一种生死之间走一遭的后怕感。
要是裴南风没提出李代桃僵的计策,那此刻躺在地上的便是他了。
“我欠你一条命,日后一定相报,”从后怕中回过神来,闵恩喃喃道,“我家于军中有几个朋友”
“闵大少爷,”裴南风打断了他的话,“你得送封家书回去,就说你遇袭重伤。”
“一路快马送回都城去,消息传得越快越好,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他们二人在这商量事情,小个子士兵围着那两名刺客转了几圈,探了鼻息,摸了脉搏,发现有一人还没断气。
便招呼店家拿来伤药,一顿缠裹后,将人丢到暗房里养伤兼审问去了。
“你觉得,我们的消息,是谁泄露的?”裴南风看着小个子离开,扭头看闵恩。
“总不至于是周将军,他若想下手,路上将咱俩甩开便是,何必要带来此处。”闵恩想动手挠挠胳膊腿,可是手臂裹得有点紧,只能直上直下挥动几下,像个捣米杵一样。
“周将军人呢?”裴南风突然意识到,刺客潜入至今,周启明都没有派人来察看情况,“他不在这里!”
待小个子送完人回来,刚关上门就被裴南风从后面亲亲热热地单手绕过肩膀搂住,好兄弟叙旧一般,“周将军可在,我们想去当面谢过。”、
“将军他,”小个子支支吾吾,“将军不会在意,你们休息好就成。”
裴南风双手往下行,猛地擒住小个子的两只手腕,又环住他的上半身,竟将他制住动弹不得,“他可还在宁州?”
“自是在的,”小个子挣扎着要脱出来,却被裴南风抓得更紧。
“他若真的在这,你为何不敢让我们去见他?”裴南风将小个子双手向后缚住,又按倒在椅子上绑着,“兄弟,得罪了。”
小个子叹口气,过程中没太挣扎,倒是配合。
裴南风坐在对面盯着他的眼睛,两人对视许久,小个子率先开口,“罢了罢了,你想知道什么便问吧,将军交代了,不用太瞒着你们。”
“周将军离开宁州了?”
“是。”
“去哪了?”
“东边。”
“走之前去见过谁?”
“成阳候。”
“那是谁泄漏的消息?”
“什么?”
“我们在这里的事情,刺客如何会知道?”
小个子急了,挣扎了几下。裴南风绑得不紧,这一挣扎,就把手绕出来了,指着裴南风的鼻子大骂,“你们闵家简直是,不知恩图报还怀疑我们将军,要不是我们将军,你们早死在路上了。”
裴南风往后躲开那只手,摸着自己的鼻子说,“不是你们,总不能是成阳候罢。”
小个子将自己解开,闻言哼了一声,“是谁也不是我们将军。”
闵恩在后面闷闷插了一嘴,“为何不能是成阳候,圣上不是还怀疑他谋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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