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万贵妃便亲自装了一食盒的东西,款款往勤政殿走去。
今日各家推出来应卯的子弟们,都带着侍卫于城外集结,准备出发了。启泰帝也早起,选了礼服,好去誓师。
万贵妃到得不早不晚,启泰帝喝了一盏茶,她就笑吟吟将东西放在了几案上,几碟小菜,一碗清粥。
“妾一早下厨做的,圣上可不要嫌弃手艺粗鄙。”
启泰帝尝了一勺粥,又夹了几口菜,没觉出和平日的有什么区别,便只嗯了一声,又叫了一盏茶来漱口。
“去将两位皇子和公主都请来,我朝兵事少,他们也该多看看。”
何大监恭敬退下,万贵妃的脸色却不好看了。
“皇帝,公主一个女孩儿家,整日里打打杀杀的,不太好吧。”她拿着绢帕在启泰帝胸前抚了几下,娇声说。
启泰帝没在意,“无妨,誓师而已,又不是亲上战场。”自己伸手戴上头冠,没理会万贵妃那开始变幻的脸色,“多让她露露脸,以后嫁出去了,免得被人欺负。”
“哪能被人欺负了呢,长德就这一个姐姐,肯定护得好好的。”万贵妃讪笑,随即转移了话题,“昨日守卫来报,承平宫身体抱恙”
“什么承平宫,她仍是皇后,”启泰帝松了松繁杂的领子,“如莲你僭越了。”
“皇帝,”万贵妃开始叫屈,双膝跪在启泰帝脚边,衣摆撒在地上又娇又柔,一双美目也泛上水波来,“皇后她行下如此恶事,皇帝怎还这般宽恕。”
“如莲,皇后她究竟做了什么,你知道,寡人也知道。”启泰帝避开一步,微微弯着腰说了这么一句,只是话里话外的冷意浇了万贵妃一头。
何大监是个惯会审时度势的,闵皇后要倒了,便去抄承平宫。褚长玉要起来了,便去捧褚长玉的台。
“公主不用着急,皇帝那儿有万贵妃陪着,公主慢慢来,不妨事。”
于是褚长玉便知道了,万如莲一大早便去找启泰帝。至于说了什么,何大监这个老狐狸没有说,只说了两位皇子也会去参加誓师。
褚长玉没着意打扮,礼服里选了件较为利落、不太繁琐的,脸上就扫了个上扬的眉毛,未施粉黛,好在年纪不大气色还好,这样看着还更为英气。
觉得自己能把万贵妃气个半死之后,褚长玉便坐着软轿出发了。礼服太重,走过去不但累得慌,还容易把衣服弄脏。
褚长德到的比她更早,此时正陪在启泰帝身边父慈子孝。
褚长玉见此心下落寞,想起了自己母后正抑郁在床,闵家一系也身陷旋涡,不知何时便要彻底湮灭,脸上便带了些悲戚。
这表情正正好好落在了万贵妃的眼里,“长玉可是担忧你母后,脸色看着有些吓人。”
闻言,启泰帝也看向门口,褚长玉正踩着天边的一缕朝晖踏进殿里。一进殿便整肃衣冠行礼,口中称,“父皇见谅,儿臣想到成阳候坐镇宁州却不知体恤上恩、蒙蔽王意,不免心乱。”
也许是褚长德在场,万贵妃觉得自己有了倚仗,出言讥讽,“昌河小小年纪便知替你父皇担忧江山,果真聪慧。”
褚长玉跪行拜礼,“父皇为了百姓日夜不得安,儿臣只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为父分忧,使父皇一展愁眉。”
万贵妃还想说几句,启泰帝却不想听这两个人在这打机锋,手里奏折卷起来,塞到褚长德手上,“好了,她不过一个小孩子,与她计较什么。”
“今日我军出征,正该端庄肃穆,浓妆艳抹像什么样子。”
褚长德的脸红到了耳朵根,他便是浓妆艳抹了一番。时人风气,世家公子哥们也爱往脸上涂些脂粉,做出些娇弱扶风的姿态。
启泰帝作为从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人,不太能瞧得上这种扮相。只是褚长德经常在外交游,朋友多了,自然也染上了一二,有时不免会流露出一点来。这次不巧,赶上了启泰帝心情不大好,便看见他那张脸不大顺眼。
看褚长德不顺眼了,褚长玉自然就顺眼了。
褚长玉已经站起来,与褚长德立于一起,等着启泰帝发令便可出发。
“姐姐真是好心机,”褚长德咬牙切齿。
“现在去净面也还来得及,”褚长玉真诚地建议了一句废话,勤政殿内哪有给褚长德洗漱的地方,他便只能拿帕子在脸上擦几遍,好歹露出了本来皮色。
“身边伺候的人怎么不提醒你呢,长德,”褚长玉继续拱火,“想来是你平时太过严苛,将他们吓到了吧。”
褚长德瞪了她一眼,眼睛里快要冒火。
城外的杂牌少爷兵早就集合齐全了,几十个少爷倒有数百护卫。除了闵恩身边孤零零跟了一个裴南风外,别人少则十个多则几十,众星捧着各自的月亮,好不热闹。
启泰帝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乱糟糟的场面,就算他本来就对这支临时拉起来泄愤的少爷兵不抱希望,但是真的见到松松垮垮的队伍时,眼皮仍然忍不住地跳。
队伍乱成一锅粥,启泰帝也歇了认真祭天地的心,这任务就落在了姐弟三人身上。
本来此次临时出征,不是祭天地的正日子。但是涉及到诸世家,启泰帝原计划进行一个简化的祭祀仪式,现在他决意将仪式更简化一番。
他下令褚长玉祭天,褚长德祭地,褚长平祭军神。
初听到令她祭天,褚长玉还吃了一惊,原以为启泰帝唤她来只是在旁围观,没想到居然这样安排。
等听见褚长平祭军神之后,她差点噗嗤笑出来,强忍住嘴角,心里却乐得满地打滚,万家一系现在该气死了。不用去看褚长德,也知道肯定脸色难看地要命。
由于三位公主皇子们都是临时受命,故而礼官对他们的要求也不高。
褚长玉去一旁连夜搭好的帐篷里换上祭服,脸上也画了相应的妆。对着镜子一照,估计闵家人也认不出来是她了,这才放心。她可远远看见裴南风和闵恩站在队伍里,正担心若是被认出来也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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