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简直大胆!李将军奉旨前来,尔等怎敢抗命!”一个李平手下的校尉在市舶司公房门口对十几个士兵喝道。

    市舶司大院内明火执仗,二十来个士兵互相之间对峙着,李平自持身份没有直接下场呵斥对面的十几个士兵。

    “属下几人只是受赵先生和关将军的命令在此看守,还望李将军不要为难我等。”在场的只有一个队率还算得上是能和李平对话的,只好硬着头皮发声。

    “放肆,你们是什么身份,也值得李将军为难?”那个校尉怒目圆睁,当即下令:“来人将这一干人等都下了武器送至军法处置!”

    现场剑拔弩张,马上就要开始火并。

    突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就是赵彤。

    赵彤推开市舶司大院的门,展开身法,在场的二十几个人还没看清,就已经直接冲到那个校尉身前,手中长枪一顿,地上尺许的青石砖就迸出一片裂纹,裂纹扩散到校尉脚下,将校尉震得倒飞而出,这校尉区区三甲身手,实在经不起赵彤这一个下马威。

    “想必这就是赵彤赵姑娘了吧?”李平看都没看跌在身边的校尉,只是看着面前的这个俏丽侍女问道。

    “正是小女子,我家先生说了,五千战俘是关将军手下士兵俘获的,事关关将军手下万余将士的军功,李将军需要的话自去与关将军沟通。但是这王林三人是我家先生的战俘,我家先生还要用这三人向周国索要赎金,还请李将军理解。”李平看赵彤的眼神让赵彤十分不舒服,多余的话一句也不想多说,直接一次性和盘托出。

    “赵先生这么做是不是有些...”

    “砰!”还未待李平说完,赵彤手中长枪再次猛然顿地,这一次力道更重,地面裂纹直接扩散至整个院落,却只是向李平方向,赵彤身后的地面没有丝毫裂纹。

    李平手下十几个士兵纷纷被震的倒地,李平不想丢了脸,运起内力抵御冲击,还是没能站稳,连退三步。

    李平也算是难得的武学天才,弱冠之年就已经入二甲,十年之内入头甲是几乎可以看得到的,但是眼前这个美貌侍女明显还不满二十,却有如此武艺,真是深深伤害了李平那颗高傲的心。

    李平虽出身寒门,但天资不凡,几乎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在朔国位居五品,还做了岚州最大士族于家的乘龙快婿。

    “小女子只是我家先生的一个侍女,言尽于此,如李将军非要一意孤行,或者对我家先生口出不敬,就别怪小女子无礼了!”说罢赵彤黛眉微皱,眼中似有寒光。

    李平无奈只得拱拱手带着手下离去。

    赵彤看着李平十几人狼狈退出市舶司大院,低头沉吟片刻,转身走进关押王林三人的公房。

    公房内王林三人早就被院中的动静吵醒,只是看着手持长枪的赵彤。

    赵彤看着三人说道:“三位放心,我家先生定然不会让三位受辱于朔军小卒之手。”

    言毕赵彤也没有多管三人,径自走出公房回赵英圻处。

    回到赵英圻居住的小院,进入房间,赵彤轻手轻脚的放好长枪褪下外衣进入被窝睡觉。

    “搞定了?”背着身的赵英圻问。

    “恩,先生,我...”赵彤看着赵英圻的背影。

    “怎么了?”

    赵彤将进市舶司公房与王林三人说话的事情和赵英圻讲了一下。

    “先生,我是不是自作主张了?”赵彤心下惴惴。

    “没有,小彤做的很好,先生很满意,快睡吧,明天还有好戏可看呢。”

    赵英圻的话让赵彤安心闭上了眼睛睡觉。

    ...

    市舶司公房内,王林三人分别在三个角各用桌子铺了床铺,赵彤走后,三人互相看了看聊了起来。

    “看来这朔国皇族、士族还有寒门的恩怨越来越激烈了,强军压境,他们在距离前线只有百十里地的地方居然还能差点起了火并。”皇甫覃一副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态度。

    “是呀,按朔国这么搞下去,根本不是我大周对手,就算我大周不进犯,朔国也迟早会亡于内乱之中。”张寒又看了看王林:“王将军对此事怎么看?”

    “我觉得有意思的是赵英圻的态度,今夜之事看着似乎是赵英圻仗着自己才智过人、侍女武艺超群为皇族关正农站台,但其实你们发现没有,赵英圻把自己和朔国中间的界线划得很清楚。”王林头枕在双臂上,灯火昏黄下看着屋顶的蜘蛛网。

    “的确如此没错,但是前半夜赵英圻在咱们这里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没有在朔国入仕的打算,只想保持中立立场。”张寒用没受伤的左臂支撑起身体看着王林。

    “对呀,但是我是在没想到赵英圻能把事情做的这么决绝明显,而且你听到那个赵姑娘说的话没?”屋顶的蜘蛛网飘来飘去,上面落满了灰尘,却不知为何在蛛网边缘有干净的蛛丝。

    “那个赵姑娘不是说李平如果要战俘的话去和关正农沟通,咱们三人都是赵英圻的战俘,要问咱们大周索要赎金吗?”皇甫覃也插了一句。

    “对呀,这有什么问题吗?”张寒虽然在武艺上精通机变,但是对这权谋算计不在行。

    “说明这赵英圻并不像他自己说的准备抽身,而是准备拿咱们作为底牌继续干预接下来的战事。”王林终于找到答案,没想到这天寒地冻的,有一只蜘蛛居然在梁柱之间存活,他们三人进来,朔军还生上了火,温度起来后竟又出来罗织蛛网。

    “可是咱们大军明日就将杀至春内道,朔国也有两万多援军,赵英圻如何以他二人操控战事?”皇甫覃有些莫名。

    “唉,你不明白,这赵英圻现在看似是最弱小的一方,但却是最灵活的一方。”王林搞清楚屋顶蛛网的真相之后有些满足,困意涌上准备睡了:“行了,赶紧睡吧,明日还有好戏要看呢。”

    这赵英圻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手握两个头甲高手的底牌,而且双方都会有求于他,反而是目前这周朔两国战场上最超然事外的人。

    嘿,这个是二十出头进退自如上下其手玩弄几万人与股掌之间,那个是年未二十驰骋沙场战败头甲名宿如闲庭信步,南边吴国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毒相,西南边一对残暴无道的父子已经肃清越国朝野,西边楚国高原之上骑兵刚刚建军居高临下雄视南方,朔国深陷内忧外患困境难以自拔,金国偏居一隅却重宝在怀。

    呵,又是多事之秋了。

    唉,我大周兵强马壮正当扫清六合,国内又偏偏是这付模样。

    难呐,管他去球,赶紧睡觉,不然明天赶不上早饭和好戏了。

    心中胡思乱想半天的王林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三个人今日劳累一天奔走百里,没一会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就传出公房,已经到了十一月二十一,天上圆月也已经变成了下弦半月,整个春内道乃至整个嘉、内两县都是安安静静的。

    唯独李平的军帐内,李平没能要到王林三人也没能从关正农手里要到五千战俘,气郁之下自个一人独自喝闷酒。

    李平出身寒门,天资出众,二十四岁入二甲,虽未参与科考,但是学问一点不比朔国内那些进士们差,只是朔国皇族遍布各个要害,科考在朔国是最没有出路的,能跻身上层道路还是武艺与站队最靠谱,可李平偏偏不信这个邪,胸有大志。

    又恰逢朔国当今皇帝有意削弱皇族势力,是以李平联合士族,集合寒门士族力量依靠皇帝的支持终于有了如今地位。

    却没想今日连吃两鳖。

    酒至半酣,莫名想到了那个年轻貌美的侍女,头甲高手啊,此生都不知是否有缘位列头甲的李平甚是不平。

    自觉不会比那个什么赵英圻差的李平想到晚上在市舶司大院中,昏暗的火光中,那个清丽英气的轻甲侍女,还有似乎因为没穿中衣而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脖颈。

    李平心中的郁结和躁动让手中倒酒喝酒的动作越来越频繁,终于酒壶见底了,最后一杯只有七成满,壶口朝着酒杯抖了几下,最后两滴落入杯中,烦躁的李平将酒壶扔碎在军帐角落。

    “明日,明日且看我李平大展拳脚。”

    说完李平仰着头猛地将右手的杯中酒灌入口中,可惜,用力太猛,酒杯磕了一下牙,酒液冲进鼻子不少。

    呛得李平咳嗽不止,酒液从口鼻流到脖颈又进入了衣领,还有一些洒在了前胸和腿上。

    李平赶紧放下酒杯,站起来拍打着胸前和大腿,口中依然咳嗽不止。

    帐外侍立的士兵听见帐中动静,赶紧掀起帐帘,看见李平胸前大腿都是湿的,眉头一跳,感觉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只好硬起头皮抱拳问道:“将军可还需要酒吗?属下去斥候那里再拿一壶。”

    李平正待发火,不过想到军中喝酒实在犯了大忌,只好压下火气,让士兵去拿了两壶酒。

    士兵拿了两壶酒回来,居然不知从哪还搞来了半只切好的油肥猪头,本来士兵放下酒肉就准备出去,不想李平叫住士兵让一起喝两杯。

    士兵还挺开心以为可得将军赏识,就是白白听了半个时辰李平吹牛皮有些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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