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轮酒下来,真的大家卖面子的都饮了一斤酒。这灌得像陈维崧这种年少没酒量的有点懵,吴绮、张养重两个老油条倒还好,节奏控制得好,寇白门酒量是不差的,这点酒量刚好把她暖起来了。
杨子正也是刚好暖起来了,但心中的些许遗憾还是放不开,本来他是想来个惊艳开场的,结果陈维崧把他逼得现场挂词,甚不完美。
就是这个陈维崧,特么的突然逼他这么一下,他想不通啊,特么的他们关系还可以啊,为啥一上来就给他来一刀呢?
“陈老弟,咱大半年没见,怎的今天一上来就给哥哥个大损招?哥哥没明白啊。”喝了酒的杨子正直接问道,也不拐弯抹角。
当然,这么多年行走江湖,也沾了些江湖人的说话行为方式。
“嘿,杨兄,小弟我这是在报复你,今年三月,小弟被哥哥勾起了闯江湖的兴趣,吾父也答应了小弟随你去跑江湖,可你却丢下小弟我跑了。不喜欢我跟着你闯江湖,为什么要撩我?”陈维崧质问道。
“……”杨子正目瞪口呆,丢,这叫什么事?什么叫不喜欢还撩?怎么整得自己与这小屁孩有断袖之好一样。
“……”吴绮与张养重对视了一眼,果然,有内情。
“……”张养重,原来我没机会了,唉。
“……”寇白门瞬间心里拔凉拔凉的,这才刚刚有点那味,结果……
“咳,不,不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我对杨兄没有那种关系,我们……”陈维崧看着几人的异样顿时酒醒了一半,瞬间明白了自己话语有歧义,连忙解释道。
“哎哟,吓死了,陈老弟,我还差点以为我把你扳弯了,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你这酒量不行啊,这才刚开始就说胡话了,接下来你不要喝了。”杨子正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压压惊。
陈维崧也是迷糊着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一斤酒给蒙的……说了胡话。
“哈,陈公子说的也是爽快话嘛。只是杨公子,什么叫扳弯了?”寇白门好奇的问道。
“啊?那个,那个,江湖黑话,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说说嘛,我也是江湖儿女啊,况且我们这行里什么黑话没听过。”寇白门又给杨子正满上,然后自己一口喝了一杯后也倒上。
“对,对,对,我们也想听听,江湖上的事我们很好奇。”吴绮也跟着拱火道,他们这种江南专业混圈子的拱火是一流的。
陈维崧也很好奇,但他怕说错话,只能用好奇的眼睛盯着杨子正。
“嗐,那个,男人有两种,一种是这样,”杨子正伸出一根手指硬直硬直的,“直的,硬的。”
“还有一种是这样,”杨子正做了个手指头下垂无力的样子,挑了挑眉,“弯的,软的,喜欢硬朗男人的。”
……众人愣了下神。
“哈哈……”
“哈,哈哈……嗯?”陈维崧本来也跟着笑,但一想不对啊,之前不是说自己被扳弯了嘛。
“哈哈,好了,陈老弟,你特么的把我之前计划打得个稀巴烂了,唉,算了,我还是喜欢这种放肆一点的方式一点。”杨子正也终于小小的释怀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就是要这样放肆一点才好,妾身也不喜欢那些个老爷们一板正经的样子,我也得跟着一丝不苟,还是这样好。”
大家接着喝了一轮酒,继续吹牛。
“不过,杨兄,咱们笑笑也就算了,有些场合咱是不好笑这事的。扬州苏州现在最盛男人化妆,穿女装的,就是你的那种弯的,南京也有一些,有些老爷们喜欢。”张养重好心的提醒道。
“嚯,真有?”杨子正愣了下,娘炮在这个时代也有?这大明还真是分裂,北方连活着都难,他在北方不止一次看到饿死的人。这江南呢?一副太平盛世,全民同乐,靡靡之音的样子,只要是能享乐的,能想的到的,什么花样都玩得飞起。
“这个是当然的。”吴绮也是点头附和。
“呵,”杨子正摇了摇头,然后举起酒杯,“山川之百态,洪荒之千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寇白门放下酒杯,然后慢慢的给众人倒酒,她是不想假借侍从干这事的,这会拉开与客人的距离显得生分。
“其实这些也不能怪那些个男子的,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是身不由己,都是老爷们的玩物而已。像我这样的算运气好的,有点虚名,还能点供人雅乐的作用,所以暂时能守住身子,等年龄大了或出价的高了,估计也守不住了。”寇白门也是唏嘘一番。
“哎,白门姑娘看你说的,你怎么可能跟那些人比……”张养重正想劝慰寇白门,但却被陈维崧打断了。
“呀,哥哥们,怎么说这么些不开心的话了。来,我们来听听杨兄的江湖故事,我最喜欢听了。江湖多有意思啊,上次听杨兄介绍过西域马帮,杨兄再给我们说说呗。”
“对,对,杨兄,说说江湖事。”吴绮也跟着起哄。
“哇,杨公子去过西域?我还没听人说起过西域的事呢,赶快说说吧。”寇白门也是好奇道。
“哈哈,好,这西域马帮啊,确实是一群专门抢劫商队的匪帮,但他们不仅仅是帮劫匪,真实的马帮我就不多说了,咱们混江湖的讲究一个‘义’字,不能透露他们的真实身份。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权当听个江湖故事,不一定是真的,我也只是听说的。”
“好,好,讲吧。”陈维崧兴奋的挥了挥拳。
杨子正笑了下后,拿起酒杯喝了一杯酒,然后开始慢慢讲故事。
“传说在景泰年间,在西北的沙漠中有一座客栈,它是方圆百里内唯一的一间客栈,这间客栈叫龙门客栈……”
没办法,杨子正只好把《新龙门客栈》的故事讲一遍,反正都是西北的江湖故事,又有朝堂阴谋,还有江湖侠士,更有沙漠中的马帮以及龙门客栈这么一间黑店。
总之各方势力齐聚,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相当的精彩。
无论是曹少钦对邱莫言的追捕,还是周淮安出场,又或者是金镶玉的风骚,还是边关卫所的偶遇,再加上沙漠中风暴的袭击。
义士周淮安怎么救人离开?而邱莫言又如何与周准安生离死别?最后金镶玉做出了什么选择?且听下回……
当然,没有下回分解,杨子正是一口气讲完的,在这个没啥娱乐活动的社会,这样的后世情节环环相扣的故事可是很少的。
杨子正讲的挺精彩,那听的人也是听得心潮澎湃,平时他们哪听过这个啊,南方说书的人也不多,说书的都在北方,况且就算偶尔有那也是在小餐馆里。
所以一个干过二十年导演对这个故事又是滚瓜烂熟的人,还学过表演,台词功底也是相当好的,这说起故事来还不口生莲花,巧舌如簧。
杨子正讲完,其他几人还沉浸在其实拔不出来呢,直到他连喝了三杯酒,解了渴,他们才反应过来。
“啧啧啧,我就说嘛,这么有意思的江湖我应该要去见识一下的。杨兄,求你了,下次一定要带我去啊。”陈维崧的兴趣又被无限的勾起来了,但事实上杨子正是不可能带他走的。
“唉,江湖险恶,陈兄,等你大些再说吧。”
“我,不……哦,好吧。”陈维崧看着杨子正瞪他的眼神,又怂了。
“哇,原来江湖儿女的爱情是这样的吗?虽然郎情妾意,付诸终生,却注定无法有情人终成眷属,唉,太可怜了。”寇白门惋惜。
“杨,杨兄。景泰年间没有一个叫杨宇轩的兵部尚书啊,这真是虚构的?”吴绮问道。
“呵呵,真真假假又何必在意呢?杨尚书是我敬佩的兵部尚书,‘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真是好诗啊。”杨子正摇头叹息。
“啊,这,这不是于……”张养重惊呼道。
“咳,张兄,杨兄说是杨宇轩就是杨宇轩,说是景泰年间就绝对不会在天顺年。”吴绮疯狂的暗示着张养重。
“哦,哦,是,是,是,杨宇轩嘛。”张养重瞬间明白了。
“哈,我明白了。”陈维崧兴奋的挥了挥手。
“妾身也明白了,杨公子,听君说起的江湖事还真是新鲜的,杨公子还有什么江湖事说来给我们饱饱耳福?”
“唉,江湖的故事太多了,哪里说得完呢?其实江湖只不过是武林人的一个称呼罢了,江湖并不局限于武林,庙堂也是江湖,商场也是江湖,读书人之间也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
杨子正说完又喝了一杯酒,然后起身跳到中间,走到墙角抄起一根撑窗户的木棍,以棍代剑然后就舞了起来。
随着破空声呼呼炸响,杨子正身段像只蝴蝶一样飞来飞去,真是看呆了几人。
“好,好,好。”除了叫好,他们真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了。
舞完一套剑法,杨子正手轻轻一扬,木棍稳稳的落在了原位。
杨子正顺便抄起书桌上的笔,沾了沾快凝固的墨法便写了起来。
叹江湖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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