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上,云白谷盘膝而坐,身边竟是那自从回到青城山后就一直未曾再走出天师洞的张昀峰,此刻的老者已不复当初刚见面那时的有活气,反倒是眉宇间有一股挥散不去的死灰气缭绕期间,云白谷虽然修行道行尚欠,可毕竟习得的是青城山下任掌教才有机会练就的上玉京,且已经是攀附到了第三层天法境界,对于张昀峰身上的变化,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来山上这么久了,没想着回家看看?”张昀峰语气平淡,却带着些许调侃之意,丝毫感受不出这是一位命不久矣的老者。

    “想过,但不学点真本事,回去也没意义,说不定啊,都没法活着回到家里。”云白谷双目微闭,缓缓吐纳,开口回了一句。

    “也对,听小何那孩子说,上一回你下了次山,差点没把命留在那,这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张昀峰微微低头看着身旁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眼中满是笑意。

    “幸亏我命大,以前还不信什么鬼什么神的,现在倒是觉得,是不是我那短命老爹在下面起了大势,敢跟阎王爷叫板,跟他手底下的判官争我这么个阳寿。”云白谷吐出最后一口浊气,睁开双目,一抹隐晦的光芒在眼中闪烁,看着北方,心情也难得轻松起来。

    “说不定,你爹在下面,真就成了能跟阎王掰手腕的大人物也说不定呢,等以后啊,老道下去的时候替你瞧瞧,晚上托梦给你。”张昀峰微微眯起眼睛,身躯微微往后一躺,感受着暖阳照在身上的舒适感,云白谷却是闭口不言,心中很不是滋味。

    “准备打算什么时候下山啊?”张昀峰问道,云白谷微微一愣,转头看了眼张昀峰,眼中满是困惑。

    “毕竟一直待在山上也不是个法子,虽说你习得了我道教秘法,上玉京,可是你毕竟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紫恒天的少主子,下一任公认的紫恒天天主,要是一直待在青城山,也不像话。”张昀峰只是笑了笑,没有看云白谷,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再等等,也不着急,毕竟紫恒天里有我娘跟恒叔,暂时也用不到我去接管什么紫恒天。”云白谷回过头,心中却已经有了思量,只不过就目前而言,他并不打算离开。

    “其实我青城山也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上乘秘法上玉京,需靠着传道,至于那些剩下的道教功法之列的,想必你也看不上眼,毕竟家中已是家财万贯,对于这些小利小惠的也不放在眼里,李恒那小子的剑道确实不错,但剑道上一说,从你出紫恒天开始其实已经是在摸索自己的剑道了,所以李恒之前所交给你的,也不过是加强了你得剑道底蕴而已,至于怎么走,还需看你的做法。”张昀峰默默点了点头,但也是把自己的想法跟云白谷说了说。

    云白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北面,一老一少就这么从日出坐到日落,等到最后一抹残阳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后,云白谷起身,搀扶起正要起身的张昀峰,沿着下山的台阶,又回到了那座天师洞中。

    庙堂之上,自新皇李玉泉登基,便开始着手处理江湖与庙堂之间的关系,相比较于庙堂之上的勾心斗角,李玉泉对于着手处理江湖与庙堂的关系这一点,更是有着自己独到的手段,以至于,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大部分江湖帮派都选择了接受朝廷的诏安,至于那些不愿意的,有些被灭了,有些则是因为个别原因,不敢明面撕破脸。

    而这些归顺朝廷的江湖势力,那些掌权人有的想当官的,分了几顶不小的官帽子,不过大多都是些有衔无权的闲官罢了,而有些归顺的不利落的,连同门下势力一并发配军中,只有少许几人在朝廷中多少有些实权。

    就比如说秦双意的父亲,秦茂华,此人实力接近化虚,在江湖中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存在,手下的行一宗在冀州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再加上秦茂华是在新皇登基之时,主动投靠朝廷的,也给新皇留下的印象属于偏好,这也让这个在江湖里游荡三四十年的化虚高手,刚一落脚朝廷,就能摘得位居二品的兵部尚书一职,且在朝中深受新皇青睐。

    而与他一同时期入朝为官的也只有青州的春江楼的楼主摘得了一个从二品的尚书左仆射的官职,在属其他的,就剩些五品六品的闲官分给那些人了。

    今日新皇李玉泉并无上早朝,而是在御书房内,与一位中年儒生侃侃而谈,两人聊的颇为投机,若不是那中年儒生身穿一身绣有一品仙鹤的紫金官服,外人还以为是那位藩王呢。

    “奕龄啊,这些日子关于朝中大小内政,你可帮了朕大忙了啊。”李玉泉面容带笑,语气带着轻松说道。

    “圣上谬赞,不过是微臣份内事罢了。”身穿一品仙鹤紫金官服的儒生拱手一笑,要知道,当今世道,特别是新皇李玉泉登基之后,新皇身前的红人无非就只有当朝首辅张奕龄。

    张奕龄祖籍是青州人士,年龄上来说是跟新皇李玉泉相差不多,张奕龄出身贫寒,寒窗苦读十余年,省吃俭用之下才凑齐了进京赶考的路费,可这一趟进京赶考取得的成绩却不怎么理想,不过只是补授了一顶九品官衔的小官罢了。

    选择分入国子监做了一名抄录先生,也是苍天有眼,一手好字引得国子监中某位大人物的青睐并收为弟子,之后便在国子监中摸爬滚打了整整十年,也不过是停留在六品的国子助教,期间到是跟当初的太子,现今的一国之君的李玉泉有过几次交集,并且观感不错。

    一直到张奕龄在国子监中的那位老师老死之前,在先皇前推举两位门人顶替自己国子监大小祭酒的位置,而张奕龄则是被继续雪藏在国子监之中五年,后才被新皇李玉泉五年之内官阶连升三次,从六品国子助教到四品黄门郎,再到二品吏部尚书,最后是现如今的当朝首辅,文官之首。

    虽说关于张奕龄在仕途上的高歌猛进引来满朝文武百官的不满,甚至在张奕龄初一上任首辅一职时,弹劾的奏章更是如雪片一般扑来,可对于这些弹劾奏章,李玉泉视而不见,依旧是直接赋予张奕龄各项权利,甚至可以先斩后奏,这才让那些弹劾的奏章少了许多,而事实也证实李玉泉的眼光和决策没错,张奕龄上任第二年,实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巩固皇权之下,后又举荐数位文采韬略之辈入朝为官,也算是彻底在朝中站稳脚跟,没有辜负李玉泉的大力栽培,信任。

    “不过相比较于朝中之事,更让朕头疼的还是朝外的琐碎之事啊。”李玉泉深深叹了口气,先皇留给他的不光是这么一个权力大过天的位置,还有一个不管谁接手都会头疼半辈子的烂摊子。

    “圣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张奕龄开口问道,李玉泉眼神示意站在身侧的宦官先离开。

    “奕龄当讲无妨。”待只剩他们二人的时候,李玉泉才开口让张奕龄继续说。

    “臣觉得,目前南楚天下相对较为安稳,大力整顿江湖势力这件事上,并不说是迫在眉睫之事,相比较于江湖势力,圣上所要防备的应当是北辽。”

    李玉泉闻言只是陷入了沉思,这些时日,的确是将重心搁置在江湖与庙堂的关系之上,朝中之事,几乎都是由张奕龄在打理,现在想来,江湖与庙堂的关系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正的,而且,反观北辽那边,似乎最近的小动作也越来频繁起来,这也让他颇为头疼。

    “就边境整体实力来说,南线有赵苏将军的六十万兵马铁骑打造的防线,西线冯冠奇的五十万铁骑,北辽就算是想啃,也需要花费力气,只是朕担心的,是紫恒天的态度。”李玉泉每提起这座天下江湖魁首的门派都倍感心累。

    紫恒天所处位置对于近年来频繁交战的北辽和南楚都是一个很尴尬的位置,紫恒天所处的位置刚好就是两朝相交之地,也就是说,不管是南楚还是北辽,只要能占据紫恒天这么一座宝地,就相当于占据了几分主动权,而且现如今紫恒天与南楚朝堂的关系极其恶劣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也使得北辽那边经常派遣碟子潜入紫恒天,试图说服紫恒天倒戈北辽。

    张奕龄闻言也不再多说,这些掺和到皇帝想法的事,不是他一介臣子说掺和就掺和的,所谓帝心难测,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张奕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了,见李玉泉紧锁眉头,张奕龄也起身告退。

    张奕龄告退离去后,一直在外面的年长太监走了进来,看着皇帝眉头紧皱,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站在皇帝身侧,良久之后,李玉泉才重重叹了口气。

    “紫恒天那边,怎么样了。”李玉泉翻阅着桌面上呈上来的几本奏折,开口询问道。

    “启禀皇上,紫恒天自从上次青衣客的人去了一趟之后,便一直处于封山不迎客的状态,那些暗地里派过去打探消息的探子,一个都没回来,应该都死在紫恒天了。”年长太监开口回应,李玉泉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紫恒天,唉,传朕旨意,派洪冠年发兵紫恒天,只困不攻,不得让任何人进入紫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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