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飞鹤镖局,韩山却意外地发现只李树生一人在此。这几日和叶如诗比剑,每次归来总要见到李树生和杜爱国两人,就是再往前推和叶如诗比剑之前,杜爱国若上街也必带着李树生同去,决无剩下李树生独处之理。现下杜爱国不见踪影,韩山料想必是有了什么发现,杜爱国才会留下李树生独自出门了。

    问李树生杜爱国去了何处时,李树生摇头说不知道,只说下午朱攀登回来一趟,两人说了几句便一同出去了。

    韩山听了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先简单洗拭了一番,又和李树生到前面厅堂吃了晚饭,然后便回屋安坐等候朱杜二人归来。

    过不多时,便听外面脚步声响,直接来到了屋口处,跟着便有人推门进屋,正是朱攀登和杜爱国。

    在椅上坐下后,韩山正欲开口时,杜爱国却先问道:“这几日你到底去了哪里?”

    韩山微微一笑,道:“在街上随便转转,怎么了?”

    杜爱国半信半疑地道:“一连在街上转了这么多天,扬州城只怕要转了两三遍了吧?”

    韩山又是一笑,换话题道:“你们吃过饭了吗?”

    朱攀登道:“吃过了。”

    韩山道:“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

    朱攀登点了点头,道:“今日午饭之后,正是人们午休之时,有一顶轿子将陈夫人接走了。这种二人抬的轿子很平常,正是人们出门所雇的那一种。这几日我日日守在那里,除了买菜打水、洗衣扫除外,并不见陈家人出门一步。那抬轿子的两名轿夫也是今日第一次出现,上午时便守在陈家门外不远,仿佛陈夫人早已雇好或约定好一般,午饭后陈夫人的长子出门唤那轿夫过去,然后陈夫人便出来坐上轿子走了。”

    韩山道:“这是自你开始监视陈夫人起,她第一次真正出门了?”

    朱攀登:“不错。”

    韩山道:“轿子去了哪里?”

    朱攀登道:“我跟轿子一路前行穿街过巷,最后来到一个十分僻静的小巷中。这个小巷一共住了三户人家,看样子都是家景殷富之辈。那顶小轿直接来到中间第二户门前停下,一名轿夫敲了几下门,待门开后二人便抬了轿子进了这户院中。我即由旁处跃上墙头,跟着又纵至堂屋屋顶俯身观看,见那轿子一直来到第二重院中停下,陈夫人方由轿车中走了出来。东厢房廊下站了一人,约近四旬年纪,脸上白净无须,长得倒也英姿勃勃。只见此人笑意盈盈地过来和陈夫人相拥相挽一同进屋去了。那两名轿夫自去了别处。这户人家家景虽富,但除了应门人以及和陈夫人共同入屋那白面无须之人,我并未见到第三个人出现。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又由那人陪陈夫人一同出了屋来,那两名轿夫跟着现身,待陈夫人上轿后,二人抬着轿子出门又顺原路回了陈家。”

    杜爱国望着韩山道:“这代表了什么?”

    韩山反问道:“你说呢?”

    杜爱国道:“自代表陈夫人与那白净无须之人之间有奸情!”

    韩山缓缓点头道:“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他又向朱攀登道:“可探出那白面无须之人的身份了吗?”

    朱攀登道:“我尾随轿子又回到陈家,见陈夫人下轿回了家,那两名轿夫抬轿自去,先回来唤了爱国接我之职继续监视陈夫人,我则返回那白面无须之人的府宅附近,寻酒肆将那人的身份打听清楚。”

    这时李树生听了朱攀登的话忍不住抱怨道:“你们两个一起走了,就把我一人留在这里,你们也真够狠心。”

    “我惊呆了!”朱攀登睁大眼向李树生道,“临走时我不是交代你好好在此等候,我们要去办正事么?”

    李树生似记起了这一点,虽仍面有不满之色,却闭口不言了。

    韩山微笑道:“在监视追踪的同时丝毫不忘分析事态,以弄清孰缓孰急,该当先何后何,然后依此调动人手斟酌行事安排得当措置自如,噫!攀登的领导才能越来越好了!”

    朱攀登瞪眼道:“你天天悠闲悠哉转街玩乐,我每日累死累活侦查打探,现在有了消息,你倒还有心思调笑闹耍,你才真正是名副其实的领导人,坐享其成的老爷子!”

    杜爱国道:“江湖中凡听过浪荡八帅名头的,十有七八都知二加一是咱们的代表人物,现在他口上说得虽轻巧,但若真有一日这代表人物换成了攀登或其他人,想来二加一也必定会空虚落寞,无所寄托了。”

    韩山笑了一笑,话入正题道:“那白面无须者到底是什么人?”

    朱攀登道:“还记得初到扬州时我们打探此间的帮会门派对你所讲的扬州第一大势力西城虎彪么?”

    韩山道:“此人是虎彪势力中人么?”

    朱攀登道:“他正是虎彪势力那十猛兽中排行第二的飞豹。”

    韩山道:“有关这飞豹有没有更详细的情况?”

    朱攀登道:“打听时只探得此人叫做潘济光,虽是一名无癞混混,倒也有些文采,喜好的便是眠花宿柳,沾风惹草。不过凡他看中女子,不论他使什么手段,总要那女子自发甘心地随他,倒未听说他使污良家妇女什么的。”

    韩山道:“陈宜先身丧不到一月,陈妻姚氏便奈不住寂寞。从攀登所讲看来,陈妻和那飞豹潘济光勾搭成奸决非陈宜先死后之事。由此也可推断若陈宜先真的泄露了牛总镖头所设的移花接木之计的话,必然是他出发前夜无意中说与妻子知道,陈妻可能又告诉了姘头潘济光。然后两人便密谋策划了这一桩劫案。咱们可以来设想一下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朱攀登便设想道:“首先他们可以得到一件无价之宝。”

    杜爱国跟着道:“若陈宜先死了,陈妻和潘济光便可做长久夫妻。说不定陈妻早就嫌陈宜先碍事了。”

    “设想得很好。”韩山道,“不过想来这潘济光定无劫镖的本事。一个扬州城的小混混,会打得名震江浙的飞鹤镖局总镖头及四大镖师落花流水?我不大相信。那他会怎么办?”

    朱攀登道:“自然找有能力劫镖之人。”

    韩山点头认同了朱攀登的话,道:“有句老话说得好,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比不上一群人的力量。潘济光毕竟是虎彪势力中的一员,在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十有他会先想到他的老大胡彪。若说这胡彪深藏不露是个高人还能更令人信服一些。”

    杜爱国道:“若有其他人参与的话,那件七巧莲花灯便不能为陈妻和潘济光独得了。”

    韩山道:“能够分一杯羹也比什么都得不到强。总之只要是事情因陈宜先而泄密,那这潘济光就决脱不了关系!至于他有没有找胡彪帮忙,那就需要我们做一番调查才能下结论了。”

    杜爱国道:“故事讲到这个地步,接下来该如何?”

    韩山道:“明日咱们兵分三路,攀登继续打探这飞豹潘光,务求获得他们的更为详细的情况。爱国则开始追查监视虎彪势力的老大胡彪,看能否有所发现。我在看好老晕鸡的同时,再去打听一下虎彪势力,尽可能地获得更多对咱们有用的东西。咱们都不要使对方发现咱们的行动,以免打草惊蛇。若实在查不出什么来,再另想他法。”

    朱攀登道:“陈宜先的老婆不用再监视了吗?”

    韩山道:“若她真是泄露了飞鹤镖局所保的乃是七巧莲花灯及牛总镖头所设的那移花接木之计中的一环,那么潘济光便是最适合做紧接着她的下一环之人,相信再无第二个这么合适的人选了。那么我们由陈宜先开始,一环一环地查下去,有了潘济光这一环,陈妻这一环便可暂时放过一边。”

    杜爱国忽想到了韩山所交代的事情,向韩山道:“前几日你让我打探浣心师太的来路,这几天我已打探过了。”

    韩山道:“怎样?”

    “奇怪得很。”杜爱国道,“这尼姑当初在蒲云庵出家时仿佛是从地下冒出的一般,我打听数日,连一丝一毫的东西也未打听到,可以说无一人对浣心师太的身世有所了解。”

    韩山并不觉得太过惊奇,道:“这并不奇怪。本身浣心师太在蒲云庵出家已是二十年前的事,若她是一个外地来此的人,又未对旁人说起过有关她的情况,那自无人知道她的身世了。”

    朱攀登道:“这浣心师太可有什么问题么?”

    韩山微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念及她和叶府二小姐的师徒关系,想了解一些东西罢了。”

    休息一夜,次日早上膳毕韩山等便按昨晚所商议的分头行事去了。韩山惦记着他和叶如诗的比武之约,先找了一家生意清淡的酒店花二钱银子雇了一名打杂的小厮,让他去蒲云庵找叶如诗传话,说自己有事在身,这几日可能都无法去赴约比剑。交代完后他便和李树生来到扬州西城。

    虎彪势力既绰号西城虎彪,自表明其势力主要分布在西城一带。飞鹤镖局也在扬州城西,韩山带李树生多入酒店茶馆观探打听,在这一带游转一日,也无甚大的收获。所探得有关虎彪势力的情况和初至扬州时朱攀登和杜爱国所听到的大致相同。黄昏时分回到飞鹤镖局,虽杜爱国还未回来,朱攀登却已在屋中相候了。

    “可查出些什么吗?”韩山一边往椅子上坐一边问道。

    朱攀登道:“十猛兽在虎彪势力中是仅次于胡彪的人物。他们十人中大多都有家室,只有三人除外,飞豹潘济光便是这没有家室的三人之一。昨日潘济光和陈妻幽会的那所房子正是潘济光之宅。由于潘济光无父无母亦无妻室,所以他府中只养了几名看守门庭、打扫整理的仆役,这些仆役也算是虎彪势力中人,对潘济光甚是忠心。”

    韩山道:“还有呢?”

    朱攀登道:“我又去陈家附近打听过了。虽然我只是以旁敲侧击的方式想弄清是否还有人对陈妻和潘济光的奸情有所察觉,不过并无人表露出对陈妻有所怀疑的意思。这自表示陈妻虽然不洁却并未让邻里发现。”

    韩山道:“这种事一旦外界有一人知道,迟早会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人人皆知,那样咱们也不会在监守近十日后才发现了。”

    朱攀登道:“陈妻有数份姿色,她也极好打扮,这一点邻里皆知,而且众街坊还说陈妻从来不买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所卖的胭脂花粉,只去那种专卖妇女装饰打扮之物的店铺中买。这一点正好和我所探得的另一点相吻合:潘济光便开了一脂粉店。”

    韩山点头道:“一定是陈宜先因走镖之故经常不在家,陈妻哪怕无叛夫之心,却有按捺不住寂寞之意,在潘济光的店中买东西时被其瞧上,经不住诱惑才红杏出墙的。”

    朱攀登道:“另外我还查清这几个月来潘济光并未出过远门,一直都呆在扬州城,所以可以肯定昨日你所说的是对的:劫镖之事就算和潘济光有关系,但决非他所为。”

    韩山道:“在昨晚我都知道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现在你查清之后,我就能将‘几乎’二字去掉再将这句话说一遍了。”

    朱攀登道:“爱国监视胡彪必也和我一样,回来得要晚一些,还要等他吗?”

    韩山道:“事情初现曙光,监视胡彪今天是第一日,咱们还是等爱国回来,和他打一个照面,以后就不必等了。”

    朱攀登转头望了望李树生,见他睁大眼望着自己和韩山,一副浑不知所以的样子,便道:“老晕鸡,你若困的话就先去睡吧。”

    李树生道:“你们不是说还要等爱国吗?”

    朱攀登道:“有我和二加一等就可以了。”

    李树生嘿嘿一笑,道:“没事,我也不觉着困,就陪你们一起等好了。”

    韩山微笑道:“老晕鸡既愿意,就让他等好了。谈正事他或许插不上口,不过咱们一起说说闲话倒还是可以的。”

    于是三人便闲聊起来。虽仍是韩山和朱攀登说得多李树生说得少,但毕竟不像他们谈正事时李树生几乎毫无开口之机会了。一直到将近子时,方见杜爱国归来。

    待其落座后,韩山道:“如何?”

    杜爱国道:“监视胡彪并没有什么发现。我倒从旁人口中查得这两三个月胡彪就在扬州城内活动,并未离远,所以可以肯定劫彪之事不是他所做的。”

    这一点和朱攀登打听潘济光的却是一样。朱攀登和韩山对望一眼,韩山道:“只要咱们一开始所作设想是正确的,就算不是胡彪劫的镖,他也有很大机会是这中间的一环!明日继续监视,直到咱们有证据能够证明咱们所做的设想是错误的为止。”

    睡这一晚,待到天明之后朱攀登和杜爱国早早起床去了。韩山和李树生在飞鹤镖局吃了早饭后亦上了街来。韩山自知如此漫无目的地乱转必定难有收获,但又并无可行之善策,便信步带李树生又四下走去。

    在街上正行间,路边忽有人朗声唤道:“韩少侠!”韩山停身扭头一看,却见街旁一座简陋的小茶棚下一人正立身含笑望着他。此人却是只在飞鹤镖局见过一次,人称铁口神断的扬州知府衙门师爷孙泰年。

    韩山微微一笑,和李树生一起走过,朝孙泰年抱拳道:“原来是孙师爷。”

    孙泰年拱了拱手,望着李树生道:“这位小兄弟一定是浪荡八帅中的另一位少侠了,却不知尊号如何称呼?”

    韩山道:“不敢,舍弟李树生。”

    李树生人虽糊里糊涂,但于日常行事却还分得清上下,当下抱拳还了一礼。

    这时孙泰年身边所坐的一人缓缓站起身来,孙泰年指着那人向韩山道:“此乃在下同僚,当今知府衙门总捕头,号称罗天一链的候育江候总捕头。”

    这候育江虽是第一次见面,不过韩山却听朱攀登和杜爱国提起过他的名号。只见此人面色冷峻,身形高挑,右颊之上斜斜一道伤疤延伸入鬓。一条铁链缚人般由左肩至右腰,又绕至左腰重上右肩斜搭成一个十字,配上他那阴酷的表情,丑陋的伤疤,显得十分诡异。

    韩山淡然一笑,抱拳道:“在下兄弟虽初至扬州,却也听人说过候总捕头铁链一出,从不落空;铲奸除恶,威震四方,当真令人钦佩。”

    候育江面色不改,还礼道:“哪里。候某只是一介捕夫,又怎及得上浪荡八帅名动江湖,业惊四海?”

    孙泰年笑道:“不知韩少侠和李少侠意欲何往?若有空闲,坐下一叙如何?”

    韩山道:“盛情却之不恭,在下兄弟就冒昧打扰了。”

    双方各自坐下后,孙泰年又唤伙计添了两只茶碗并将之斟满,笑问道:“自上次一晤,匆匆十余日已过,不知韩少侠对这劫宝一案可查出什么线索么?”

    韩山道:“说来惭愧,几经努力,却是毫无进展。”

    孙泰年笑道:“是么?”

    韩山道:“看孙师爷的样子,似已胸有成竹,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孙泰年摇了摇头,笑道:“在下也是一无所获。不过有一件事,不知韩少侠听说过没有?”

    韩山道:“何事?”

    孙泰年道:“叶家在去年年底做了一场亏本生意。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天灾之故他们积存的一批货物被烧了个一干二净,所赔大概在一百万两之数。”

    韩山道:“此事虽已过去数月,不过扬州城仍有人议之,在下听说过一点,这又如何?”

    孙泰年面容古怪,笑道:“韩少侠不觉得这件事与现今这桩劫案相连得太紧密了么?”

    韩山似乎明白了什么,道:“难道这两件事还有一定的关系不成?”

    孙泰年又是一笑,道:“也许其中确有巧合之处,也许只是在下的一时臆测。不些话不可说透,事情料对了自是应该,若猜错了可就糟了。韩少侠不妨慢慢思索,恕在下不敢多言。”

    韩山微笑道:“听孙师爷如此一说,在下倒觉得这其中必然大有文章了。”

    孙泰年呷了口茶,又道:“咱们在飞鹤镖局初次相逢时,在下曾听牛总镖头说过,韩少侠当日便和牛总镖头却了一趟叶府,问明了叶府之中究竟有谁知道牛总镖头所设的那一移花接木之计。”

    韩山道:“不错。”

    孙泰年道:“却不知韩少侠可曾问过另一件事没有?”

    韩山道:“何事?”

    孙泰年道:“叶夫人为何要将七巧莲花灯这件叶门传家之宝送往千里之外的一个亲戚家中呢?”

    韩山道:“那次去叶府在下和牛总镖头并未见到叶夫人,只和其府大总管叶律为谈了一番。孙师爷所说一事,在下确实问过叶总管,叶总管回答说叶夫人接到其兰州亲戚的一封来信后便做出了送宝的决定。至于那封信的内容是什么,叶总管说他亦不清楚。因未能见到叶夫人,这一点至今在下仍是不得而知。”

    孙泰年点头道:“那日在下和韩少侠一别后亦去过叶府一趟,和韩少侠一样,只见到了叶总管,并且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叶总管给我的答复就如回答韩少侠般。”

    韩山道:“若叶总管所言属实,那封信倒也是至为紧要的一个环节。”

    孙泰年道:“正是。叶夫人送宝去兰州可说是整个劫镖事件的前提。但这个前提却实在有些让人想不通。我自那日离开叶府后可说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能弄清这一点的话,对于破获此案或许大有帮助。前几日孙某又去过一趟叶府,但仍未能见到叶夫人,那个疑团还是未能解开。”

    韩山道:“恕在下冒昧相问,孙师爷下一步准备怎样着手呢?”

    孙泰年一笑,道:“说实话叶夫人送宝这一节太过蹊跷,莫说在下不明就里,就算叶夫人已经向我说出了缘由,我也要想法验证一下。所以前日我已着人往兰州去了,看叶夫人之姐对叶夫人送宝一事究竟知不知情,若知情又该如何解释此事。”

    韩山点头道:“此举极是得当!”对于李永军和王会志已去了兰州,现在说不定正在来扬州的路上一事却只字未提。

    孙泰年道:“敢问韩少侠这几日在调查什么,又怎会毫无进展呢?”

    韩山微微一笑,随口道:“在下简单查了一下除牛总镖头外其他一些对此趟走镖深知内情之人的身世,以及这几个月来的大致行踪,可惜并未发现什么疑点。”

    孙泰年道:“依韩少侠的聪明才智,这其间有些东西韩少侠应该看出一点儿端倪的,莫非韩少侠不愿以实相告而隐瞒了所获线索么?”

    韩山微笑道:“在下怎敢故意相欺?孙师爷多虑了。”

    孙泰年道:“那么韩少侠又将如何进行以后的调查呢?”

    韩山道:“本来在下并无一个明确的方向,不过今日与孙师爷一席谈话,倒使在下有了些想法。待过一会儿回去后好好想一想孙师爷所言,说不定在下也能理出个头绪来。”

    孙泰年又道:“贵兄弟八人合称浪荡八帅,是否全都来了扬州?哪日在下有暇,还当登门拜谒才是。”

    韩山道:“孙师爷太空气了。在下兄弟目前来到扬州的只有四人,另四人因另有他务而往别处去了,过些时日也会来此和在下等会合。”

    孙泰年“哦”了一声,道:“在下虽非江湖中人,但这几日每每忆及牛总镖头所言,浪荡八帅武艺高强,智计无端,年少有为,便为能结识到韩少侠这样的少年英雄而自豪。只是贵兄弟八人在下不能全部目睹各自神采,不免令人大感遗憾。”

    韩山一笑,道:“孙师爷太过誉了。”

    旁边的候育江忽缓缓向韩山道:“候某已听孙兄说过诸位少侠参与调查此劫镖一案之事。想浪荡八帅虽是少年新秀,但个个艺业不凡,必然会抢在衙门前头将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了?”

    韩山道:“咱们虽是各行其事,但目的却只有一个,又何必分谁先谁后?不管贵我两方偶尔互通声讯,取长补短也好,还是兵分两路,各查一方也好,只要最后能使案情大白于天下,使真凶认罪伏诛,这不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么?不论怎样,敝兄弟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疏,今后有许多地方还要仰仗孙师爷和候总捕头的大力扶持才是。”

    孙泰年笑道:“韩少侠太谦虚了。”

    候育江忽站起身,向韩山和李树生抱拳道:“咱们尚有事在身,恕不多陪了。结帐!”

    待算清茶资,孙泰年又向韩山道:“失礼之处,还望韩少侠见谅,告辞。”

    韩山望着孙候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半晌后微微一笑,向李树生道:“老晕鸡,咱们走。”

    在扬州西城转了一日,仍是一无所获。韩山和李树生又均不愿在飞鹤镖局中闲坐,次日便又到街上游转了一整天,到傍晚时分回了飞鹤镖局。

    行经大厅门前时,韩山忽见牛代棠之徒宋小刀由厅中走了出来,问候道:“韩少侠,你们回来了?”

    韩山看宋小刀似有事相告,和李树生先后停了下来。

    宋小刀道:“今日午时有人来找过韩少侠。”

    韩山脑海中一下浮现出一人,口上问道:“是谁?”

    宋小刀道:“来人虽没有报出名号,不过我却认得她,乃是人称剑中一秀的叶府二小姐叶如诗叶姑娘。”

    果然是她!韩山道:“她说了些什么?”

    宋小刀道:“她问我韩少侠是否住在这里,我说是。她又问韩少侠在不在,我说不在。她问去了哪里,何时归来,我一一据实答了。她想了想,忽一跺脚,扭头走了。”

    虽则叶如诗没有说其它,韩山却料定她必然还会来飞鹤镖局找自己,说不定就在今晚。想起前几日和叶如诗比剑之事,韩山心中忽有一种甜蜜之意轻轻涌了上来。他向宋小刀点头道:“我知道了。”和李树生回了后面房间之中。

    一进屋门,李树生便有些好奇地道:“那个叶二小姐是什么人,她为何找你?”

    天已微黑,韩山一边点灯一边微笑道:“你忘了这个叶二小姐就是咱们来扬州的第二天,你和攀登爱国上街转回来我对你们讲的,那个和我打了一架的姑娘?”

    李树生听了似乎记起一些东西来,道:“那她这次找你,是不是不服气报仇来了?”

    韩山也不点破,微笑道:“也许吧。”

    李树生面显关切之色,道:“那你可要小心点儿,不行的话咱们两个一起上;如果还不行,等攀登爱国回来咱们四个一起上;要是还不行,等永军他们来了咱们八个一起上!”说到这里他面有得色,笑道:“我就不信,咱们八个人打不过她一个人!”

    韩山忍俊不禁,道:“八个大男人去对付一个小姑娘,声势有些过于浩大了。老晕鸡,你放心,我一个人对付她就绰绰有余了。”

    李树生道:“是么?”

    韩山道:“你还信不过我?”

    “信得过信得过。”李树生忽高兴起来,道,“你是咱们之中最聪明的人,我怎会信不过?”

    吃过晚饭韩山和李树生坐在屋中闲聊,正聊间便见朱攀登和杜爱国推门进了屋来。

    韩山不禁道:“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而且还是两个人一起回来的?”

    朱攀登道:“下午虎彪势力的头目聚于一处喝酒,包括老大胡彪和飞豹潘济光在内十有七八都喝得酩酊大醉。醉酒之人吐的吐倒的倒,全都被人背着就虎彪势力总堂找地方歇了。看样子不到第二天这酒是醒不了,我们不回来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韩山道:“吃过饭了?”

    杜爱国道:“我和攀登自在虎彪势力总堂遇上后便一直趴在屋顶上看人家喝酒吃肉,听人家胡侃乱抡直到天黑,回来的途中一想起来便感不爽,气愤之下我们干脆进了酒店点了几样好菜要了两壶小酒,吃喝同时我又讲了两个故事攀登连喊十三声我惊呆了方觉气平。”

    这时外面忽有脚步声传来,韩山心中有数,道:“巧!”

    李树生听了一愣,连朱攀登和杜爱国也不明白韩山所言何意。杜爱国道:“什么巧?”

    韩山道:“虎彪势力中人相聚喝酒喝得巧,胡彪潘济光醉酒醉得巧,你们两个回来得更是巧!”

    只听敲门声响起,外边有人唤道:“韩少侠。”听声音正是宋小刀。

    杜爱国过去将门打开,宋小刀进门向韩山道:“叶二小姐又来了。”

    韩山向宋小刀点了点头,道:“我去见她。”出屋门向前面大门口处走去,宋小刀亦出屋去了。只留下存了一丝疑惑的李树生、朱攀登、杜爱国三人六目相对,既疑且讶。

    韩山来到大门口处,见门外阶下站了一人。门檐上挂了两盏灯笼,灯光下看得清楚,那人不是叶如诗却又是谁?韩山心中一下子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来,缓缓走了过去。

    叶如诗望着韩山出来,心中亦掺杂着数般感情,其中有一些欢喜,也有些恼恨。她忍不住嗔怪道:“你的要事看样子还没办完了?”

    韩山微笑道:“二小姐莫生气,在下确实有事在身而不能赴约比剑,还望二小姐见谅。”

    “我不管!”叶如诗口气和表情虽带着一股凶恶,但猛一听又像是在撒娇般道,“明日你若再不来,我就一把火烧了飞鹤镖局!”说完猛一转身,快步去了。

    韩山凝望着叶如诗完全消失在夜幕中,轻轻摇了两下头,又回到房间之中。

    李树生、朱攀登、杜爱国三人都盯着韩山,杜爱国道:“怎么回事,那叶二小姐怎么会找你?你刚才说我们回来得巧,莫非是指我们正好撞上了你的好事么?”

    韩山道:“叶二小姐找我是为了比剑。”

    杜爱国道:“比剑?”

    韩山道:“而且有一点要说明的是,我们已经比过四天剑了。”

    朱攀登瞪大眼道:“真的?”

    韩山道:“是。”将前几日自己与叶如诗相遇以及两人一连比剑四日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末了道:“我同她比剑只是为了打探有关叶府的情况,况且功夫没有白费,有关叶府我确实了解了一些他们的底细,你们千万别想到歪处。”

    “我惊呆了!”朱攀登一声怪叫,道,“我们已经想到了歪处!”

    杜爱国笑道:“和这叶二小姐比剑好处有四:一者可刺探消息,而且这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二者可愉悦心情,以免日闲生闷;三者又可练习武艺,免得功夫日久荒废。更重要的是,听你所言,这叶二小姐对你似乎已有了极大的好感,否则为何本视你如仇人,却在后来就肯将家底如实相告?而且逐日和你练剑而不疲,只不过两日没见却就如隔三秋般急不可耐地找上门来了呢?”

    韩山加重语气道:“是三日!我不去比剑已三日了。”

    朱攀登的眼睛瞪得更大,道:“你记得这般清楚,是否未比剑的这三日中你因思念之故而感到度日如年?我惊呆了,看样子你自身已堕入情网之中,却还在怪我们想到了歪处!”

    杜爱国道:“不管几日未去,反正你们两个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如此佳偶良配,岂可多得?若你能在最后顺应天意抱得美人归,这才是最大的好处!”

    韩山和叶如诗在一起时虽心中确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却还未如朱攀登和杜爱国所讲得那般。他见朱杜二人开玩笑越开越大,索性不再辩解,道:“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和你们多费口舌了。大伙儿都去睡吧,好不容易早回来一次,都好好休息一夜。叶二小姐叫我明日重去和她比剑,我已决定去了,随你们怎么想吧。”

    杜爱国道:“果然是急不可耐了。我只是不明白,你明明已急成了这个样子,却为何还能厚起脸皮为自己开脱呢?原本我只以为海涛的脸皮最厚,敢直接把牛吹杀把牛皮砍破而脸不稍红还洋洋自得,现今才知咱们聪明机智、威信素著的二加一竟也有这种或许形式不同不过程度一样的硬胜金钟罩、厚如土石堆的铁脸皮功夫。”

    韩山不加理会,向李树生道:“老晕鸡,明天兄弟们都有事不能陪你,你一个人若觉得闷就在院中练练功夫什么的,千万别到处乱跑。”

    李树生虽糊涂却知道韩山等做正事时自己插不上口又插不上手,因此不愿给兄弟们添乱。听了韩山的话他没有多问,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见此韩山向朱攀登和杜爱国挥和挥手,示意他们出去。杜爱国正要说话时韩山忽截口说道:“我说过已不愿和你们多费口舌了。”说完又挥了挥手。

    朱攀登和杜爱国对望一眼,拉着李树生站起便向外走去。杜爱国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一个人若被说中了心事,难免会心虚的。”

    朱攀登接口道:“是呀,我们所言简直就是一针见血,正中要害!二加一何止心虚,甚至要心痛了。”

    杜爱国又向李树生道:“老晕鸡,人家要找佳人对练,就只好撇下你一个人了。一个人练功虽没意思,却也没什么办法,谁叫你找不到佳人和你对练呢?”已经出了屋门,他们仍在絮絮笑言个不停。

    韩山十分清楚自己的心情,知道自己对叶如诗虽不无好感,却仅仅如此罢了。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破此劫案,至于其它他并未想得太多,哪怕他心中这份为叶如诗而生的淡淡的情意。不管以后会如何发展,他都相信自己能冷静处理一切事情,所以眼下他并不刻意要求自己在对叶如诗心生好感这件事上具体该如何做,只是决定随着事情的发展视事体而定到底该如何做。

    以前虽未想过这些,当朱攀登和杜爱国捅破了这层纸后,这一切一下便在韩山脑海中浮现出来,确定下来。

    到天明韩山起床后朱攀登和杜爱国已经离去,韩山便去前面牵了叶如诗送他的马出门在街上简单吃了点儿东西,打马出城来到蒲云庵。

    院子中依旧静悄悄极是冷落。韩山拴好马匹,先去见过浣虚,并得知叶如诗已经来了。从浣虚屋中出来,韩山便来到后面他和叶如诗比剑之所。

    叶如诗正背对着入口处执剑而立。听到动静她扭头望来,一见韩山不禁欢然一笑,随即便沉下脸来,声音冰冷地道:“你来了?”

    韩山在叶如诗面前不远处停下,道:“是。仍如以前般,迟了二小姐一步。”

    叶如诗忍不住睁大秀目,满脸冰冷一下消于无形,讶然道:“什么只迟了一步!我早已经来了,你知不知道?”

    韩山望着叶如诗这种极为可爱的辩解之态,不禁微笑道:“不错。归要结底,总是在下来迟了。”

    叶如诗忽发觉自己的失态,脸上不由一红,又做出一副冷淡的样子,道:“废话少说,让我考究一下三日不见,你的功夫到底怎样了。”猛一抬手,连拔剑带刺剑,那剑尖转瞬间便来到了韩山面前。

    韩山退后一步,亦拔了剑出来,挥剑将叶如诗之剑挡开,跟着反削一剑。

    两人一交上手,须臾间便拼了数十招过去。但见叶如诗执剑连刺,攻挡不休!又观韩山剑势连环,灵动轻柔。一个是招密式多滴水难掉漏,一个是敏捷无痕场中任走游。两柄流转钢铁剑,一双如意操控手。拿得利刃冲身刺,化作风雨照头丢。胜若洪水乱倾泄,更似满天列星斗!势搅风云天地变,气遮日月鬼神愁!虽说是以武相试斗力不斗智,但还需用心以对运功也运谋!目的虽欲分高下,可惜胜负却难求,一直不歇相斗仿佛仙鹤双双无尽舞,仍然未显强弱直如春水静静向东流。要是他们就此一直拼下去,只怕是千招万式也不够,三年五载不到头!

    好一场比试!且看:剑刺白练,气贯长虹。平洒三尺浪,扬尘遮半空。一般武器或相似,两样功夫各不同。声名远播传千里,剑气冲天过九重!手段高超,身姿玲珑。晃腰闪左右,点足跃西东!向上飞天舞金风,朝下盘地绕玉龙。腾挪有度穿前后,移避自如贯始终!状极美妙,势更峥嵘!出招运机智,使武显英勇。欲分胜负来比划,未见强弱未放松。来来往往无休斗,翻翻滚滚试神功!

    斗了约三百多招后,叶如诗和韩山心有灵犀般,忽地一起停手站定。叶如诗对韩山的冰冷之态和怨怼之情也全消失不见,望着韩山一笑道:“你这几日真有要事么?”

    韩山道:“在下怎敢欺骗二小姐?”

    叶如诗道:“那你自顾不上练功了?”

    “是。”韩山承认道,“这几日我确未练过功夫。”

    叶如诗面显奇怪之色,道:“那就奇怪了,这三日我不曾停歇,日日练剑,为何刚刚比试时却不见一点儿效用呢?”

    韩山道:“二小姐连练了三日?”

    叶如诗道:“那日听到你不能来的消息,想反正已到了这里,便在此练了一天的剑。后来的两天我怕万一你的要事办完了来到这里空走一趟,便又来练了两日。哪知你跟消失了似的再不肯出现,害得我只好去找你了。”

    韩山知叶如诗不会撒谎,心中不由一阵感动,未料她竟日日在此等候自己,忍不住轻声道:“二小姐这一份关怀之情,韩山决不敢忘!”

    叶如诗脸上一红,嗔道:“谁关怀你了?我只是想尽早和你分出胜负而已。”

    韩山微微一笑,道:“是。”

    叶如诗道:“对了,我练了三日的剑,却为何仍不能打败你,哪怕只是占到一些上风呢?”

    韩山道:“要知练武决非一朝一夕之事。我们两个的功夫练到此等程度,若不经过长期苦练要想一下便更进一步实非易事。可以说你我功夫一般地高已暂成定局,只凭自己揣磨练上三日两日便想将这种局势打破只怕难以办到。其实上次我们各自练了半夜的剑只是一种巧合,比方说我练了二小姐没练,想来第二日的结果定然仍会是那个样子。”

    叶如诗思索着道:“你说的倒也有理。”

    两人又进屋坐了一会儿,午时来唤吃饭,两人便又是去前面和浣虚一起用了一餐。

    饭后,韩山和叶如诗又来到比剑之所,天气炎热,叶如诗向韩山道:“你休息够了没有?若没有就再歇一会儿。”说完进屋坐下。

    韩山也进屋坐定后,叶如诗道:“这几日你到底在办什么事,真的很重要吗?”

    韩山道:“在下来扬州毕竟不是为了和二小姐比剑而来的。”

    叶如诗道:“你是说你这几日所办的要事关乎到这一桩劫案么?”

    韩山道:“我们兄弟来扬州有十几天了,既蒙牛总镖头相托,就该在查案一事上尽些心力才行。这几日我陪兄弟一起调查了一些东西。”

    叶如诗撇嘴道:“你们来扬州十几天,难道这几日去查上一查,就算尽到心力了么?”

    韩山微笑道:“前些天在下却是在调查之中无意间碰上了二小姐,后来不论是被迫也好,还是自愿也好,和二小姐一连比了四五日的剑。”

    叶如诗道:“就算是我逼你,也是你自找的,谁叫你得罪本小姐在先呢?”回想起这几日比剑的情形,她心中隐隐有一种欢喜在流动,不禁扑哧一笑。

    韩山望着叶如诗道:“令堂和尊师相识相交一定有很长时间了吧。”

    叶如诗道:“那是自然,否则我娘又怎会送我来此拜师学艺?”

    韩山道:“那她们两人的交情一定很深厚了。”

    叶如诗一敛笑颜,正色道:“我娘在扬州并没有多少朋友,她也极少和谁有过密的来往。但有一个人除外,这个人就是我师父。反正自我懂事起,我娘就经常带我来此。到我拜师之时,我和师父可说已经非常熟悉了。师父她老人家平日里话并不多,就是和我娘在一起,她们也没有多少话好说。不过我看得出她们两个极为要好,似乎想互之间还有一种极深的默契般。”

    韩山道:“可否冒昧地问一句,令堂和尊师是如何相识的呢?”

    叶如诗瞟了韩山一眼,道:“你对这个很感兴趣么?”

    韩山道:“在下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叶如诗道:“这个我倒没问过她们,不过我可以感觉得出,她们一定是在娘没有嫁到扬州来之前就认识了。”

    韩山轻轻颔首道:“是这样啊。”

    “现在我却不得不深究一下了。”叶如诗秀眉紧蹙,瞪着韩山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道,“你这般探人家家底,居心何在?”

    韩山似笑非笑地道:“我说过我只是随便问问,倒是二小姐一下便倾诉所有,是否又别有用意呢?”

    叶如诗顿时羞得粉面绯红,一时连剑也顾不上拔,双拳紧握跳起便朝韩山擂去,又羞又恼地道:“你这人好生讨厌!看我以后还会不会再回答你的话了!”

    韩山起身避过,两人一追一躲,相错三四步远,在屋中迅疾地游走起来。叶如诗既追不上韩山,韩山也未将这距离加大。如此一连追跑了五六圈后,韩山有心停下,却又怕叶如诗收足不及撞到自己身上,便在奔跑之际猛蹿几步,离叶如诗又远了数尺方停下转过身来。

    果然叶如诗未料到韩山会突然停住,待她亦收步站定后已和韩山只剩一尺之距了。她也不多想,抡拳如雨点般朝韩山捶去,一边捶一边恼道:“打你这讨厌鬼!坏蛋!”

    虽是恼怒之下,叶如诗双拳却也并未使多大力气。韩山仿佛十分清楚这一点般,不再躲闪挺身受了这几十拳。望着叶如诗那满是羞恼的娇艳之色,韩山心神荡漾,不禁温言相慰道:“好了,我刚刚只是开玩笑呢。二小姐不避在下初识乍交,有疑便解,这一份信任之情我岂敢忘怀?若二小姐责怪韩山言语无礼,就请多打几下,以消怨尤。”

    叶如诗听了脸上又是一红,却不好意思再打下去,收手回头退开数步。

    韩山走上一步,轻声道:“还在生气么?”

    叶如诗脸上发热,仍背对韩山道:“现在才道歉,不嫌太迟了?”因害羞之故,连声音也小了许多。

    韩山道:“事已至此,依二小姐之见,又该如何?”

    叶如诗呼吸几口调平气息,跟着抽剑在手转过身来,望着韩山道:“也许打败了你,我的气自然就消了。”和身扑出一剑望韩山当胸刺来。

    韩山躲了开去,瞅机会还上一招,两人就在这屋中拼斗起来。

    相比院中屋内虽无多大地方,但于叶韩二人的身手却并无影响,所差者只是在比试中能游走的地方小了许多。他们各展所学,反反复复斗了二百余招方停了手。

    在椅上坐下后,韩山忽觉这般不停比较下去终不是事,稍一思索想出一计,便向叶如诗道:“对于这场比试,不知二小姐是否急于分出胜负呢?”

    叶如诗望着韩山道:“我找你比剑,所为不就是如此么?”

    韩山道:“但是咱们已经较量了这么多天,却一直都只战成了平手。依在下看来,就是再比下去,恐怕也仍会如以前般无休无止,难分输赢。”

    叶如诗道:“你难道有什么好法子能够早日定出胜负之论吗?”

    韩山道:“好法子虽没有,不过我认为咱们却可以试一试其它方式。”

    叶如诗有些好奇地道:“什么方式?”

    韩山道:“比方说我们可以设定一个题目,这个题目须用武力来完成,看咱们谁用的时间短,谁就是这一场比试的胜利者,怎样?”

    叶如诗嗯了一声,道:“这办法倒也值得一试,那么该定什么样的题目呢?”

    韩山道:“这就多了。举个例子来说,我们可以找一处有动物出没的地方,选一种不能太过凶猛以免伤人的野兽,两人依次去抓一只回来,看谁抓得快谁就算赢了。”

    叶如诗沉吟道:“这个……”

    韩山道:“这只是在下的一己之言。二小姐若觉得这个方法不好,或者这个题目不太恰当,可另行议之。”

    叶如诗想了一会儿,决然道:“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其它方法,就按你说的办吧。另外你也看到了,这座庙后不远是一片不小的树林,林中并无虎豹之类的大兽,不过倒有不少的青狼,还有狐狸、兔子什么的,咱们就以捕狼为题如何?”

    韩山道:“狼这东西一般都是昼伏夜出,晚上方可见到,白天只怕不大好捕捉。”

    叶如诗一笑道:“我倒忘了这一点,那咱们就以捕狐狸为题好了。”

    韩山道:“这里的狐狸很多吗?”

    叶如诗道:“不太多,怎么了?”

    韩山道:“是,狐狸这东西毕竟不多见。就是专门捕猎之人,也肯定不会说抓狐狸就能抓到一只,更何况咱们两个对于捕猎并不太在行之人。若咱们在树林中转来转去见不到狐狸怎么办?”

    叶如诗见自己的提议一再遭到韩山质疑,不禁有些来气,道:“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难不成我们以捕免子为题?”

    韩山微笑着点头道:“甚好。”

    叶如诗未料到韩山竟会同意,一时为之愕然,道:“什么?”

    韩山道:“我说二小姐这个提议很好!”

    叶如诗反应过来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捕兔子又有什么好?抓一只兔子,能显示出咱们剑法的精要之处么?”

    韩山道:“抓狐狸也就未必能显示出你我剑法上的精要了。说句实话,不论捕捉狐狸还是兔子,比较起剑法来更考究脚步上的功夫。狐狸跑得快,兔子跑得也不算慢。从狡兔三窟这一成语上又可知兔子或许比不上狐狸,却也是一种很狡猾的动物。另外若想显示剑上的技艺,因为身形迥异之故,攻击一只小小的兔子也许更难一些。而且最值得肯定的是,兔子必然比狐狸多见,我们打猎有可能一天都见不到一只狐狸,但一天都见不到一只兔子的可能性毕竟要小得多。”

    叶如诗听了认为韩山这一番话也有一定道理,但仍有些犹豫地道:“话虽这么说,我却总觉得把咱们两个比剑较技之事用捕捉兔子来代替,未免太有些不伦不类了。”

    韩山道:“二小姐切莫小视了捕兔子。要知捕捉一只兔子听上去虽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常人若不用工具或设置陷阱就想捕到兔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是会功夫之人,也要视其奔纵出手的快慢以及灵活敏捷性如何方可确定他能否捕捉到兔子。能够准确地捉到一只兔子,不但需要极快的速度,极准的攻击更讲究身体各部位的配合,需要眼脑手脚并用才行。总而言之,我们也许不能认为谁捕捉一只兔子更快一些谁的剑法就更好一些,但以此来代替这场比试评定两个人的输赢,却并非全无道理章法可言。”

    叶如诗又迟疑了一会儿,终于道:“好吧,就听你的,我们去捕兔子。”

    她站起欲走时韩山起身道:“二小姐何往?”

    叶如诗望向韩山道:“你不是要去抓兔子以此定胜负么?”

    韩山微微一笑,道:“今日天色已不太早,而且你我又比了一日的剑法,均有些疲惫。不如回城休息一夜,养精蓄锐待明日再行比试,二小姐意下如何?”

    叶如诗想了想,道:“好吧。”

    韩山道:“那咱们这就回城去吧。”和叶如诗出屋到前面辞别浣虚师太,一起回了扬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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