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李夏昕那副小模样逗笑的朱希孝,脸色很快就变得凝重:“指挥使大人他其实……已经病入膏肓了,听说令尊在药理方面的造诣非常高深,且最擅奇思妙想。俞将军说你得了令尊的真传,你跟我去看看指挥使大人的身体状况和所用的药,放心,不用你担责,若有什么好的建议,就当是给太医的一个参考。”
望着朱希孝诚恳而沉重的表情,李夏昕很干脆的点头:“行,没问题。不过我有个条件,我可不可以见见新娘子?听说你们高门勋爵人家,新娘子的凤冠跟将军们的头盔一样重,冠子上还嵌着鸽子蛋一样大的珍珠,我想看看。”
朱希孝有些诧异,逗她道:“我记得你向来只喜欢药草、吃食和银子,对首饰之类的从不感兴趣,怎么突然对凤冠感兴趣了,想戴啊?”
“那当然啦,要是有一顶镶金玉嵌宝珠的冠子砸我脑袋上了,那我不得乐疯了!我可以用它换一间最繁华街市的铺面,这样,爹娘就不用为医馆每月的地租发愁了。”
“这丫头的脑回路还真是奇特啊!”朱希孝朗声道:“行,满足你的愿望,带你去长长见识,好让你将来自己戴的时候有个心理准备。另外,再送你糖葫芦和护国寺的小点心各一盒,怎么样?”
“我自己戴?”李夏昕白了朱希孝一眼,“佥事大人,你们锦衣卫还真是只盯梢当官的,对民生全然不知啊,平民女子出嫁时戴的彩冠哪有真金真玉的?至于糖葫芦和小点心,每日一份,连续一个月。”
“行,只要是你想要的,都依你,如果你愿意,珍珠宝玉的冠子和真丝金绣的霞帔,我都能给你。我朱希孝不会轻易许诺,一旦许诺,从不食言,对自己珍视之人的承诺,更会时刻放在心上。”朱希孝深情的望着李夏昕,语气也比平常温柔许多。
“珍珠宝玉的冠子和真丝金绣的霞帔?好你个朱希孝,又拿本姑娘开涮是吧,真当本姑娘是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我爹可是在太医院担任过正六品的院判之职的,知道太医们的俸银是多少,给锦衣卫指挥使看一次诊,诊金有那么高吗?既然你家那么有钱,我趁这几天多讹一点是一点喽,反正我欠你那么多钱,我讹你也是为了还你钱嘛!”李夏昕腹诽着,脸上却笑逐颜开:“大人您公务繁忙,夏昕这么点小事放在心上就不必了,您只要告诉朱管家一声就行了,反正我现在身子已经大好,可以每天从朱管家那儿拿了钱,想吃什么我自己买去。”
朱希孝哭笑不得:“原来这丫头的思维又跳回到赚钱还债上去了!”
忽然,鱼竿动了,二人手忙脚乱的将鱼竿提了上来,鱼钩上钓着的竟是一只乌龟。
李夏昕笑道:“大人,我给您做王八汤,那最滋补了,为您多补充一点能量,助您早日斩杀这世间一切魑魅魍魉!”脆亮、悦耳的笑声回荡在永定河畔。
“夏昕,谢谢你,永远站在我身边,鼓励我、支持我,好吗?”朱希孝情不自禁的牵起李夏昕的手。
李夏昕面红心跳,抽手掉头便跑:“回去做汤了,熬龟甲最费工夫了。”
天地间,寒风呼啸,冰封雪盖。
首辅府内,却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新郎官严绍庭在堂上拜别祖父、父母后,便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领着浩浩荡荡的迎亲仪仗队,冒着凛冽的寒风、飘洒的雪花出发了。
新娘陆璇正端坐于梳妆台前,媒婆和几个丫鬟帮她梳头、化妆。
站在一旁的李夏昕伸手小心翼翼的端了一下凤冠,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有俞将军的头盔重,原来传言都是骗人的,不过,这么长这么漂亮的雉羽,倒是难得一见。”
一句话惹得屋中所有人都哑然失笑,有人眼神中还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陆璇却微笑着将李夏昕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亲切的道:“传言自然会有些夸张的,不过,要是公主出嫁或亲王迎娶正妃,冠子会相对比较重的。看上去李姑娘应该比我小,陆璇就托大叫一声妹妹了。听希孝大哥说妹妹尽得李太医真传,自入冬以来,家父的身体每况愈下,换了好几名太医诊治都未见疗效,只能麻烦妹妹多费心了。”
李夏昕甜甜的笑道:“朱大人夸张了,家父的医术,夏昕只学了个皮毛,不过,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陆璇吩咐人拿来首饰盒:“妹妹喜欢什么,尽管挑便是。”
李夏昕望着满盒的琳琅首饰,连忙推辞:“不用了,朱大人已经付过诊金了。”
“这不是诊金,我是真的喜欢妹妹,想送妹妹一些见面礼。”陆璇固执的将首饰盒递到李夏昕面前。
“可……可这又不是一包糖一块点心,我若收了姑娘这么贵重的礼物,我爹一定会骂我收两份诊金失了医德的。”
见李夏昕执意不收,陆璇不再勉强,掏出一块绣帕递了过去:“这块帕子是姐姐自己绣的,妹妹若连这个也不收,莫不是嫌这绣功不好,或我当不起你的姐姐。”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李夏昕连忙解释着,接过绣帕细细端详:“姐姐手真巧,连雕绣都绣这么好。”
“原来妹妹不仅医术精湛,还懂刺绣,真是了不起。”
李夏昕讪讪一笑:“我有个姐姐是绣坊的绣娘,常听她讲说,所以懂一些。不过,是只会看,不会绣。其实,小时候娘也曾让我学过女工,可我一拿着针线坐在屋里,便头疼、心闷、脖子酸,可跟着爹爹和哥哥到野外采药便立即精神百倍。我娘心疼我,便说不学就不学吧,反正刺绣之类的学了也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至于简单的缝补,需要做了自然就会了。我娘真是高估了我这双如棒槌般的笨手,我跟着哥到军中后,替将士们缝补战袍,还不如那些五大三粗的兵哥哥们缝得齐整呢!”
李夏昕喋喋不休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刺绣这门技艺没用,是针对我们劳苦大众而言的,对诗情画意的闺阁千金而言,拿幅绣品端坐椅上,一看就是淑女兼才女。唔……主要是我太笨太野学不会,我刚才提到的那位姐姐,她的一幅绣品在市面上能卖六钱银子呢,够一个三口之家一个月的吃用了!”
“六钱银子便够一家人一个月的吃用?”有点儿震惊又莫名难过的陆璇望向自己的首饰盒,像是在问李夏昕又像是在自语:“那这盒劳什子够一家人多久的吃用?”
李夏昕鼻子一皱:“姐姐您这一盒宝贝,估计够一大家子人吃一两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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