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双捧起冷水扑在脸上,水珠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洗手盆里,流淌到t恤上。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迟钝。
阮月死后,她曾不止一次地回想,总觉得如果自己和阮月没有闹翻,或许阮月就不会出车祸,不会死了。
和生命比起来,其他的坚持都显得那么无关紧要,阮月用那样的手段拿到校花的位置更是不值得计较。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时光无法流转,过去不能更改,阮月死了,她陷入无边无尽的后悔之中。
“啊,洗手间在这边。”有女生结伴走进来上厕所。
丁双抽了张纸擦脸,不让旁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很快收拾好心情走了出去。
她回到位置上的时候,童妙涵和苏栗正在烫娃娃菜和金针菇,桌面上的蔬菜都被她们俩干得差不多了,肉和丸子都没怎么动。
“……你们俩减肥吗?怎么不吃肉?”
先前说话的时候,出于尊重,童妙涵没好意思一个人在那埋头苦吃,老实说有点饿的。
“我吃了,荤素均衡的,一大盆的肥羊卷都被我一个人吃掉了,这盆是新上的。”
“比起肉,我更喜欢蔬菜。”苏栗装作没看见丁双那双明显哭过的红眼睛,“学姐也坐下吃点吧,一直在说话,应该饿了。”
“好。”吃的过程中,丁双尽量低着头,不和童妙涵与苏栗进行眼神交流。
上厕所之前聊了不少让气氛变得沉重的东西,她就想说点轻松的,日常的,“学妹是打算参加今年的校花评选吗?”
这个问题童妙涵也很想知道,刚好吃了根青菜,就跟兔子似的叼在那,眼巴巴地望着苏栗:快说,快说!
苏栗下意识看向那篮子新鲜蔬菜,没有胡萝卜,就从锅里捞了个煮熟的玉米给童妙涵。
“已经有人帮我提名了。”
不管她愿不愿意参加,都已经被动参与了。
丁双:“你要是不想参加的话……哦,我想起来了,这个提了名是不能撤回的。真不想参加,或许你可以去论坛里发个帖子,让大家不要给你投票。”
“那不行!绝对不行!”童妙涵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双臂在胸前打了个叉,“都已经提名了,就算最终没有被选上校花,也比去论坛上发这种帖子要好。”
“学校的论坛是匿名的,你要发那种帖子,首先得干一件很无聊的事,证明你是你,你不是他,也就是得找论坛管理员证明你的身份。再者,你如果发了那种帖子,相信的人当然有,很大可能是不被相信,以为是你故意反向操作吸引人气。”
丁双“啊”了一声,果断承认自己的错误:“抱歉,是我欠缺考虑了。这种情况下也有可能出现,明知你不想当校花,故意把你捧上位的人。”
正如苏栗先前所说,成绩的好坏与品行无关,没人能保证上南大的学生之中全部品行过关,没有一个思想扭曲。
坦白说,就结果而言,苏栗还挺想那群人这么做的,省事不少,只是真的这么做了,她在南大的名声会受到很大影响。
她倒不是很在乎名声,就怕校长知道后给她爷爷去个电话,老头子都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了,还恐高晕机,再大老远地坐十几个小时的高铁赶过来揍她,不小心闪了老腰就不好了。
行吧,就当尊老爱幼了。
“那就选吧。”
反正她也已经答应校长,要当让所有人和紫藤花妖都满意的校花了。
童妙涵提前打上预防针:“这可是你亲口应下的,到时候我真的呼朋唤友把所有票都投给你,让你当上校花,等你代表学校出席活动的时候觉得麻烦可不能怪我哦!”
苏栗:“……”忽然觉得答应得草率了。
“我在论坛里没看到去年前年大前年的校花代表学校参加活动的新闻和照片。”
至于再之前的,时间有限,她没查那么久远的资料。
丁双:“去年的校花是陶柔,因为她爸调到国外管理分公司全家跟着出国了,前年的校花是阮月,评上校花之后没多久就出事了,大前年的校花因为家庭变故中途退学,你自然看不到这三年相关的活动照片。”
丁双脸上的表情越是风轻云淡,童妙涵和苏栗就越觉得无言以对,好半晌,童妙涵吐槽道:“南大的校花是被诅咒了吗?”
丁双讪笑道:“之前不是这样的,当上校花的人就如同有了什么护身符,幸运符,事业爱情双丰收,都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如果校花真的和厄运有关联,每年就不会有那么多女生想去参加评选了。
护身符这个东西苏栗能够制作,也能想象得到,在紫藤花妖的保护和加持下,校花确实是被保护着的,但是幸运符就很难说了,更何况事业与爱情双丰收。
知道得越多,越觉得紫藤花妖有问题。
“算了,不聊这个。”童妙涵摆摆手,“学姐先前告诉我校花的事,是想提醒我一个人,还是所有111寝室的女生?”
丁双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说来惭愧,我这个人有点迷信,就算从科学的概率来说,111寝室出事的概率也有点高,所以我找了学生会的人,对每栋楼111女寝的新生都说了。”
仅仅只是因为担心,因为一个可能,就在暗地里做了这么多。
或许丁双在有些学妹的眼里,是个爱八卦的奇怪的学姐,认识之后还说了点有的没的,但对于苏栗而言,确实有被帮助到。
没有丁双和童妙涵先搭上的这条线,等苏栗自己找到丁双身上,还不知道要多久,丁双也不一定愿意说起那段提起来就难过的过去。
苏栗不信南大校花连续三年出事是单纯的巧合,郑重地对丁双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生命的面前,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学姐,你做得对,谢谢。”
童妙涵也道:“谢谢学姐!”
在科学的社会和环境中长大,丁双身边的人大多不相信这种事,室友和同学看到她身上带着的护身符只会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相信这种东西?”“你不会是被谁骗了吧?”,用谁都能发现的怜爱目光看她,施舍着她完全不需要的同情心。
没想到因为善心和不放心做出的提醒,收获到了两份真挚的感谢,也没有被两个学妹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丁双的心中闷闷的,鼻子有些酸涩,随后又觉得欣喜和畅快。
她想,她宁愿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也要一次次地告诉别人,确实是希望得到认同的,过去为此作出的努力和坚持也都是值得的——看,这不就找到了吗?
她抽出脖子上的那根红绳,上面挂着一个略微陈旧四周边角还有些破损的护身符,看着有不少年头了。
“我迷信是有原因的,据说我小时候经常哭闹生病发烧,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外婆给我求来护身符,带上之后我就好好的了。”
闻言,童妙涵立即放下正在夹菜的筷子,听得特别认真,苏栗惊讶地看着那个护身符,似乎还有点不敢置信,但是两人都没有对此露出半点鄙夷和质疑的神色。
这让曾告诉室友和同学,却被说“迷信”“假的”的丁双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信任与信心,更有说下去的欲望和勇气了。
“我初中的时候被人发现带着护身符,被同学们嘲笑了,我一气之下丢掉了让我被全校嘲笑的护身符,结果那一次,我差点烧坏脑子,从此以后不管别人怎么说,再也没有摘掉它。”
丁双略为紧张地看着童妙涵和苏栗,担心她们会说她“骗人”“太夸张了吧”,不曾想两个学妹的反应都有点……与众不同。
童妙涵苦恼地摸着下巴:“这护身符一看就是布做的,你要是出汗或者洗澡了怎么办?和头发一样隔两天就洗一次吗?那护身符的效果会不会受到影响呢?”
丁双:“……”学妹,你的角度有点清奇啊。
不过,她低头看了看,不自觉深吸一口气,全是火锅店的各种食物香气,没从护身符上闻到什么汗臭味,幸好。
“里面是一张用朱砂绘制的符纸,洗澡的时候会摘下来放在一边,不能沾水的。”
童妙涵的眼神有点跃跃欲试,要不是丁双看起来很宝贝护身符的样子,她都想要过来现场拆开看看里面究竟怎么回事。
吓得丁双赶紧把护身符藏回去,她从前只会为得不到别人的认同而苦恼,没想到别人太认同了她也苦恼。
“那什么,学妹你是有神论者吗?”
“对啊。”童妙涵毫不避讳地说,“人总不能因为自己没有亲眼见到,就单方面否定那些存在吧?说好的用辩证的思维看待一切呢?辨都没有辨直接否认了,那不矛盾吗?”
丁双和童妙涵一起看向苏栗,“你呢?”
“我也是。”苏栗心说:这世上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有没有神的了。
“学姐,你外婆有说是从哪儿求来的护身符吗?”
事情发生的时候,丁双太小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我不记得了,你如果也想要的话,我明天打电话问问外婆。”
“好啊,谢谢学姐。”苏栗笑着点头,她非得知道丁双那个效用快消失的护身符是不是出自爷爷之手。
自己问爷爷?
呵呵,那老头只会打哈哈,用“人老了,不记得喽!”之类的话来敷衍她,顺便来一句“既然遇到了,也不费什么事,你就帮忙修补一下”。
整个南大不会还有无数个坑等着她跳吧?光是想想,血压就要飙升了。
可恶!臭老头,本姑娘回去就掀了你的阎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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