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悄悄瞄见了陆衡水灯上的一个八字,写的是辛丑年八月初七。”邵钰悄悄靠了过来,走到晏晚晚耳边,轻声道,“你说那到底是他的谁?”
辛丑年八月初七?这八字为何有些耳熟?究竟是在何处见过呢?晏晚晚狐疑。
“这辛丑年的,若一个甲子前的,莫不是他的祖父祖母之类的?总觉得有些奇怪,可若是不是……后一个辛丑年的,到今年也才二十二岁,这么年轻就不在了,那算是英年早逝了吧?”邵钰在耳边絮絮叨叨。
晏晚晚却心口惊颤了一下,他提起二十二岁,倒是让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只是有些不确定……可光是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已让她倏然惊起了一身冷汗。
那头,言徵与陆衡两人说的事儿亦是与邵钰和晏晚晚有关。“邵钰方才写在两盏灯上的八字,我都悄悄记住了,在这里。”陆衡一边说着,一边悄悄递出了一张纸笺。
言徵将之展开一看,确定当中两个确实与晏晚晚的水灯上写的一样,正是宁王夫妇的生辰八字。至于另外两个,自然就是写在另外一盏灯上的了。
“这两个生辰八字也不知是否与邵家有关。”
“是与不是,查一查便知道了。”言徵将那纸笺重新叠起,转手递到了陆衡手里。目光不经意往身后瞥去,却刚好见到晏晚晚有些苍白的脸色,他的眉心不由悄悄攒起。
“晚晚?”邵钰见晏晚晚突然怔了神,凑近她,轻声喊道。这是他们出上京城前达成的共识,为免疏漏,哪怕是人后,他们也要习惯彼此如今的身份。萧让也好,萧小鱼也罢,都暂且记在心里,不要挂在嘴边了。
晏晚晚醒过神来,抬手便将他靠过来的脸毫不留情地推远了些,皱着眉一脸嫌恶道,“说话便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邵钰一噎,没好气地瞪着她,“今夜中元节,我不是怕鬼门大开,你是不是被勾了魂儿,好意想要喊你回魂吗?”
晏晚晚蓦地扭头一瞪他,就说吧,三岁看老,他这人自小便是这般没正形,哪儿能认得错?“你方才另外一盏灯上写的是什么人?”
邵钰表情微乎其微地一僵,却也只一瞬便又理直气壮道,“这些年认识的人,与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说起来,你确实未曾与我多说你这些年的经历。”晏晚晚眉心微颦。
“你不也没与我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吗?”邵钰反唇相讥。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互不相让,瞪着瞪着竟瞪出了几许火药味儿。
“娘子?不是让你先回舱房吗?”言徵清雅带笑的嗓音由远及近,伴随着话音,他已是走了过来,抬手便牵住了晏晚晚的手,转头望向邵钰时,笑挑轩眉,“邵兄也还不回屋歇着?”
“言兄可知我与晚晚正在说话?本以为言兄饱读诗书,最是崇尚君子之风,怎的也能做出这般不知礼数之事?”邵钰毫不客气地数落道。
“是吗?方才在街上时,邵兄也是如此行事,我还以为邵兄最是个不拘小节的,这样的事不会在意才是。原来,是我推己及人了,是言某的不是,抱歉。”言徵笑着朝邵钰一揖道,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白了,还是跟你学的。
邵钰一瞬间脸色有些难看。
看他吃瘪,晏晚晚却觉得有些高兴一般,抿着嘴笑了,邵钰蓦地就是扭头瞪了过来,甚至举起了手,看那样子是要狠狠赏晏晚晚一个脑瓜崩。
晏晚晚眯眼警告地瞪着他,她可不会由着他打自己的。
然而不等那手落下来,眼前光线一暗,一道身影已是如小山般挡在了她身前,“邵兄,男女授受不亲,哪怕是亲生兄妹,长大了,也需多多避嫌才是。”
邵钰看着他,嗤笑一声,蓦地将举起的手放了下来,却是对着言徵挑衅似的一挑眉道,“看来,你知道一些事,但知道的不多。晚晚没有告诉你,我们并不是亲生兄妹吗?”
言徵微不可察地一僵,眉心亦是轻轻拧了一道褶。
他这模样落在邵钰眼中,却取悦了他一般,脸上的笑容陡然甚了两分,“看来,你还当真不知。她只是养女,我们尚有婚约在身,若不是当初出了事,我们又重逢得晚了些,说不得,她眼下已经嫁给我,而不是你了。”这话里话外,挑衅的意味更浓了两分。
“邵钰!”晏晚晚略略提高音量喊他,语调里满满的警告。
邵钰看了看笑容终于消失,却不过微敛着双目,看不出明显喜怒的言徵,又一瞥晏晚晚,到底没有再多言,抿住嘴角轻哼了一声,蓦地掉头便走。
晏晚晚望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声。她当初便发觉言徵提起宁王时,用的是你父亲,而不是义父,她便知言徵知道了,但并非全部,但她当时只想与他一刀两断,便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加上为了保护邵钰的小心思,想着误会便误会吧,有她在前头挡着也是好些,而且她真觉得养女或是亲生女儿并没有什么区别,便没有说。
可如今被邵钰这么一提,她觉得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儿?
眼下无论是为了义父的案子,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她可都不能与他闹掰了,该怎么解释呢?
晏晚晚正在冥思苦想着,言徵已是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将她望着。
她喉间紧涩,滚了两滚,咳咳道,“你别听邵钰瞎说,什么婚约之类的,只是我义父的玩笑话罢了,当不得真。”
言徵眼波闪动了一下,却只道了一句,“知道了。”说着,紧了紧掌心里她的手,“入秋了,这河上一入了夜就有些凉,娘子又何必站在这风口上,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好?”一边说着,一边就是拉起她,转身往舱房的方向行去。
晏晚晚有些懵了,一句“知道了”,这就完了?她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听着他后头那一串话,嘴已先于她的意识,直接脱口而出道,“我想等你。”
言徵脚步蓦地一刹,掉头往她看过来,夜色如墨中,他那眼睛里好似隐隐燃着两簇光,带着灼热的温度,能将她灼烧一般。
晏晚晚被那双眼看得很是不自在,绣鞋里的脚趾都悄悄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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