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这样,没能抓走你,你便也心存疑虑,觉得不是他们?”

    晏晚晚眼波闪动了两下,“真亦假来假亦真,到底是不是,谁知道呢。”说话间,她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妥当了,端起往外走去,“你歇着吧!”

    邵钰看着她走出去,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敛起,双眸沉寂如暗夜。

    晏晚晚从邵钰房里出来,端着那些东西站在檐下,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了两团云,日头躲进云后,光线暗淡下来,让她的面容也随之明暗交织。

    她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动了,将东西放回隔壁,她又动作快速地出了门。

    邵钰刚倚着床柱闭上眼睛,就听着脚步声匆匆而来,老管家的脸色很有些耐人寻味,看着他的目光更是复杂无比,“爷,门外有位公子求见,说他是……是晏姑娘的夫君。”

    邵钰蓦然睁开眼,睡不下去了。

    言徵来了,堂而皇之直接找上了邵钰的私宅。不过,去之前还是先将那身骇人的喑鸣司行头换了下来,可谁知却是扑了个空。

    邵钰左思右想,还是将言徵迎了进去,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地在厅内虚以委蛇时,晏晚晚已经站在了赵祁川面前。

    “没有提前告知就来,居然也能见到叔父……该不会是叔父未卜先知,料到我今日会找您,所以特意在这儿等着我吧?”晏晚晚嘴上微微笑着,可一双清凌眼里却浮荡着薄冰。

    赵祁川好似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机锋,微微笑着,将桌上的一碗茶推到晏晚晚跟前,“日头毒,我瞧着晚晚火气也有些大,先喝碗凉茶,败败火。”

    晏晚晚垂眼一睇那碗茶,却没有端起来喝的意愿,“叔父果真会未卜先知啊,竟连我火气大也料到了,一早将败火的凉茶都备下了。”

    “晚晚可知,就在方才,喑鸣司暗司之首向陛下请了旨,要亲赴江南?”赵祁川好似没有听见晏晚晚的那些话,亦是没有多加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反倒是自己端起面前的另一碗茶先饮了一口,与晏晚晚说起这事儿,闲话家常般的平淡。

    晏晚晚微怔,想起那日言徵与她说不日就会请旨亲赴江南,没想到这个“不日”居然这么快?

    还有就是赵祁川已经不在御前当差,这消息却得来的这么快?怎不让人心生……骇然?

    “晚晚好似没有多惊讶啊?这是为什么?难道早就猜到喑鸣司暗司之首会请旨?啊……晚晚该不会恰恰好认识这个暗司之首,还与他很是熟稔吧?说不得他还向你提及过此事?可是……向陛下请旨,这可不是小事,你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他竟连这样的事也会对你和盘托出?”赵祁川带着笑,一脸的好奇。

    “叔父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晏晚晚嘴角轻勾,笑得乖巧又懵懂。

    赵祁川见她这样,脸上的笑容终于是寸寸收了起来,“晚晚,当年叔父将你救下,费心替你抹去过去的痕迹,为你遮掩,这些年亦是允你四处游历见识,你入京后虽然未曾明面儿上照拂于你,但除了让你帮着做了几桩事外,并没有为难你,你却桩桩件件都瞒着我,防备我,真是让叔父不得不寒心啊!”赵祁川说到这里长长一叹,眼角眉梢流露出丝丝黯然。

    “叔父救我帮我,我自是感激不尽。叔父说我对你诸多隐瞒防备,叔父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晏晚晚反唇相讥,很多事情,她其实早有所觉,不过始终不敢相信罢了。可事到如今,已不得不信。

    “我自始至终,根本未曾想过伤害你。你是故人之女,我爱护你尚且来不及,决计不会加害于你。”赵祁川一抿唇,正色道。

    “叔父只是想要我将暗司之首的真实身份当众揭露。叔父知道喑鸣司暗司的规矩,所以想借此让他自顾不暇,无法再查那个案子。世事无常,人心叵测,叔父就不怕他当真按照旧例,处置了我?”去信京兆府告密之人,今日伪装成赤龙卫想要拦截她之人,不过都是为了将这趟浑水搅得更浑些,为了让她和言徵夫妻离心,为了让言徵的身份暴露罢了。还有邵钰手里那张字条是不是也是赵祁川的手笔?那……他是知道邵钰就是萧让了?

    不!他如果知道的话,今日那些人应该不敢伤了邵钰才是。他应该只是知道她和邵钰私下有联系,或者也有所怀疑,所以……借机试探?

    晏晚晚一时间思绪纷乱,眼底浮光掠影般闪过种种暗光,晦暗不明。

    “你是能任由他想处置便能处置了的人?就算他果真不顾念旧情,狠心要舍你,叔父也自有安排,定是会让你周全的。”赵祁川终于坦率地承认了。

    晏晚晚半垂下眼,“叔父难道不是早就疑心言徵身份了?早在我们成亲之前?”

    “既是如此……叔父为何不早早提醒我?还是……起先叔父觉得我这桩婚事来得好,来得巧,正好可以为叔父所用,再不济,也能将这趟水搅得更浑一些,就如叔父眼下正在做的事情一样。”

    “本来捏在手里的棋子突然不听话了,叔父便想着给点儿教训也好。”

    晏晚晚每说一句,语气便寒凉上两分,或许是因为一开始她便不敢对眼前此人全盘信任,如今字字句句道来,竟不觉有多么难以接受。

    那些本不敢相信的事,一旦寻到由头,桩桩件件,便都能串起来了。

    赵祁川听着晏晚晚这些话,面色终于有了变化,眯起眼看着她,沉默下来。眼中有隐隐的冷光闪烁,“是!就算这些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晚晚,我不信喑鸣司,你也不该信。陆远宗与你义父有隙,当年偏偏是他奉了密令去江南,然后你义父义母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这么死了。以你义父义母的身手,哪里能被人轻易所杀?我不管陆远宗到底做了什么,这桩案子不能落在喑鸣司,更不能落在他陆远宗的儿子手里。”赵祁川说这番话时甚是激动,竟是面色泛青,捂着胸口急喘起来。

    那模样看得晏晚晚心头一惊,脚下一动,正待上前细看,守在外屋的宝奎听见动静,已是忙不迭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水,那药粉也是备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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