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你了,又莫名有些不放心,所以这才抽空回来看了看。既然你没事儿,我也放心了,这就又要回去忙了。”

    晏晚晚其实早就料到言徵不会说实话,可不知为什么,真正听到时,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失望。

    “这样啊,我还以为夫君已经忙完了。”她微微撅着粉唇,将这丝失望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而出。她自己都没有做到的事儿,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做到?百分百的坦诚,绝对的没有秘密,这世间的夫妻,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对?人说夫妻至亲至疏,总是有道理的吧?不该强求,不可强求!

    言徵听出她话语中淡淡的失望,望着她的目光幽转,抬起手轻轻触了一下她的脸,“一有空我便回来看你。”

    “你要是觉得回言府没有伴儿,留在这里也没关系,只是……环采阁那样的地方能不去就别去了吧!”

    晏晚晚自然都是乖巧地应下。

    “对了,夫君!那包银子送给了陆大哥,不知道如今案子查得如何了?”晏晚晚顺势问起案子进展。

    言徵自然不意外她会问起这个,他深看了她两眼,那双眼睛仍是清凌如晨间朝露,纯粹得好似不带任何杂质。

    “我知道的目前还在查,这件案子牵涉到了户部与工部,说不得还有别的朝臣,可不是一件小事。总之,事情有些复杂,短时间内也不知道能不能有进展……”

    晏晚晚听明白了,尤其是想起之前在环采阁,邵钰与她说的那番话,她更是明白了。

    “放心!”言徵说道,“尘封的真相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晏晚晚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点下头去,这亦是她一直坚守的信念。她信这句话,也愿意相信他。

    言徵回了喑鸣司,元锋立刻迎了上来,面色不太好看,“大人,宫里传来的消息,弹劾的折子很多,进言的人亦是不少,若是咱们再拿不出证据来,陛下那里就要顶不住了。”

    他们这回雷厉风行,拿住了工部和户部不少的人,当中品级最高的便是陈儒,五年前,他是户部尚书,三年前,进了内阁。户部如今的尚书亦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位有计相之称的陈阁老,不过不惑之年,可算是朝中肱骨,为人圆滑,更有不少的知交故旧。他突然被喑鸣司抓进了诏狱,虽然是秘密行事,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一爆出来,立即有人向陛下讨要说法。这两日大朝会更是没有消停的时候,听说今日几位阁老专程到了御书房面圣,能进内阁的哪个不是人精?虽然有些和稀泥的,有些不表态的,但光是表态了的话里话外就将他们喑鸣司这些朝廷鹰犬贬到了泥淖里。

    他们自来都是听惯了恶言的,又没有当面听着,倒也无所谓,倒是陛下被气了个够呛,听说还传了太医。

    言徵听罢,没有言语,只是面沉如水,薄唇紧紧抿成了一线。

    “公子,属下不懂。”元锋压低嗓音换了称呼,“为何陛下不明确告知众臣我们在查什么案子?”

    “十三年前这案子已经尘埃落定,更是陛下亲手落下的御印,如今要翻案,若没有铁证,群臣断然不会承认。”

    听言徵说起这个,元锋的表情更古怪了两分,“陛下为何要查这案子?当年是陛下亲口定的罪,这般……岂不是承认自己错了?”

    言徵抬起眼角轻瞄他一眼,知道他的未尽之言。十三年前的事儿,他们彼时都是孩童,并不清楚。卷宗上能够查到的,都是明面儿上的,宁王到底有罪与否,已是板上钉钉,更是陛下御笔定罪,断然没有因为一纸告密信和几个骁龙骑的漏网之鱼就能翻起风浪来的。

    事实上,若没有陛下授命喑鸣司,这个案子绝不可能查到如今这个地步。所以,这案子其实是陛下想查。

    可为何?当初不管宁王是不是当真要反,元锋私以为,宁王的结局不过成王败寇罢了。皇家亲情淡薄,自来就没有什么兄友弟恭。何况是宁王这样一个战功彪炳、惊才绝艳的人物?有这样一个兄弟,换做他是陛下,只怕也会睡不安寝吧?

    十三年前的事儿,元锋自认看得明白,反倒是如今,越发看不懂陛下了。

    “记着,永远不要轻易揣度圣心,这是大忌!”元锋仍在思忖时,却骤然听得言徵沉声道,抬起头便对上他一双寒峭的双目,元锋一凛,蓦地变了脸色,忙弯腰弓身,抱拳一揖到底,“属下不敢!”

    言徵看着他,却没有出声,亦没有让他起来。

    元锋便维持着那个姿势,不过短短顷刻,就在这凝滞的静寂中,他额头鬓角都被汗浸湿了,才听着言徵语调清冷道,“起来吧!下不为例!”

    “是!”元锋轻吐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子,抬起手极快地擦去了额头鬓角的冷汗。

    “陆大人那儿可有消息了?”言徵轻弹着袖口问道。

    他们都知道要撬开陈儒的嘴,关键在他那个不知所踪的小儿子身上。陈儒家中三代单传,到陈儒这一代时,更是连着生了三个女儿。直到他快四十岁时,他妻子才给他生了这么一个小儿子,自从出生起,便是如珠如宝地养大,陈儒这样一个读书人都顾不得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讲究,早早就将这小儿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是真真爱如眼珠子一般的存在。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在喑鸣司暗自将陈宅看守得严密时,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审讯了陈府的人,这些人居然都半点儿不知家里的小公子去了何处。只说小公子自十来日前便染了风寒,老爷自来爱重小公子,便都是亲自看顾,从不假手他人。

    小公子就在他的院子里养病,说是见不得风,终日那屋里都是关门闭窗,床榻之上帘帐低垂,掩得密密实实。

    至于药汤也都是陈儒与其夫人亲自喂的,有些眼尖的下人见到陈夫人眼睛红肿,像是哭过,还私下里猜说,这小公子是不是病得不好了。

    喑鸣司却知道,这小公子不是病了,而是自那日起,就已经不在陈府了。只是到底是陈儒发现事情不妙悄悄送走,还是被旁人劫了去,这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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