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这时很郁闷,当姜宇喊出‘贾军师’这三个字时,他便知道自己这次再难翻盘了。
贾诩先是看了看张弓搭箭的华军将士,又望了望面露惊恐的姜宇等人,最终长叹一声道:“好了,都放下兵器吧,我们投降!”
姜宇闻言一惊:“贾军师,我们……”
“闭嘴!”贾诩瞪了姜宇一眼:“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这样只会显得你很愚蠢!”
姜宇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兵器,其他亲卫见姜宇丢下兵器也纷纷效仿。
薛礼见大局已定,便指挥部下将姜宇等人的兵器没收,然后把他们押走。
约莫一个时辰后,薛礼带着贾诩求见华雄。
华雄看着眼前这个衣服略显凌乱,但面色从容,双眸炯炯有神的中年文士,心情有些激荡。
华雄打量贾诩时,贾诩也在打量华雄,在贾诩眼中,华雄不再是那个熟悉的莽汉,现在的华雄锐气勃发,就好像刚刚升起的太阳。
两人的对视没有持续太久。
华雄对薛礼的功劳进行了一番嘉奖,然后安排他退下,房间里便只剩下华雄和贾诩。
华雄从主位上徐徐起身,眸光如刀般直视贾诩:“贾先生,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我有把握将李傕诱出关来对付,这样就不用佯攻几天白白折损人马,也无需浪费宝贵的时间。”
贾诩脸庞微微抽动:“华将军,战场之上各为其主,李傕庇护我,那我为他出谋划策乃是本分,你怎么可以把罪过都算到我身上?”
“我就是要将罪过算在你身上!”华雄冷冷地看着贾诩:“你这人太危险了,如果这次不是侥幸将你俘虏,真不知道今后你会给我增加多少麻烦,你若是不死,我心难安啊!”
贾诩感受到华雄身上涌现的杀意,睿眼微眯说道:“如此看来,华将军是非杀我不可了?”
“你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如果华将军真想杀我,一开始便会动手!”
“呵呵,你以为我不会杀你?贾先生!”
华雄突然冷笑起来,一把拔出腰间宝剑,眼中杀气狂涌,一步一步向贾诩逼近。
如果贾诩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不管他多有才,杀了便是杀了。
贾诩眯着眼睛,感觉华雄的杀意越来越真切,甚至让贾诩无法确定,华雄会不会一剑取了他的性命。
就在华雄抬剑准备动手时,贾诩脸上终于出现一抹惊惶:“华将军且慢,不知我的才智是否可以换得我的性命?”
华雄出乎贾诩意料地摇摇头:“我不需要被逼入仕的你,在我麾下,已有不逊色于你的人才!”
“华将军可以派人随我回西凉武威,将我的族人全部接到关中以作要挟!”
“贾先生啊贾先生,为了活命你居然把家人都卖给我!”
“如果我死了,他们在这个乱世也活不长久!”
华雄前世听过一句关于贾诩的评语,说贾诩这人总是先‘谋己’以自保,后‘谋人’以尽忠,再‘谋天下’以成全心中的大义。
现在这句‘如果他死了,他的家人在乱世也活不下去’,充分体现了他‘独善其身’的‘谋己’理念。
华雄虽然不是很认同这种理念,但也没有站在道德高点抨击他的想法。
华雄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贾先生,如果你在我麾下明明腹有良谋,却不肯出一计一策,那又该如何?”
有徐庶怀才入曹营,却不肯为曹操出谋划策的先例在,华雄不得不重视。
贾诩似乎看破了华雄的想法,自嘲一笑道:“华将军多虑了,我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该出力的时候自会出力。”
“但如果事事都要在掌控之中,事事都要出谋献计,那却是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了。”
“毕竟,如果我凡事都能掌控,就不会落入华将军的手里。”
贾诩这么说乍听之下似乎很有道理,但以他的才能和历史上的表现来看,却是敷衍的味道有点浓。
华雄很清楚这一点,于是朗声大笑起来。
贾诩不明所以,当即问道:“华将军为何发笑?”
华雄把脸上的笑容收起:“我笑你居然自称是凡夫俗子!”
“丑话先说在前头吧,你藏拙的本事在其他人手下可以用,但在我这里却得收起来!”
“在我看来,你的才智天下能胜过你的绝不超出五人!”
贾诩身体猛地一颤,华雄对他的评价之高着实让他震惊了。
两人目光交接,好似在半空中擦出了无数火花。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诩开口道:“华将军的评价着实让我汗颜!”
华雄追问道:“你这是准备继续藏拙了?”
贾诩再次沉默,实在想不明白华雄为什么这么看重他,以他的眼力看,华雄对他的才智天下不出五人的评价,并非是夸大或者卖好,而是真真切切的认可。
这就让贾诩为难了,藏拙是他的处世之道,可显然华雄不允许他这么做。
不管怎么样,关乎一生的大事贾诩还想做最后一次争取,只听贾诩语气坦诚地说道:“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华将军为何苦苦逼人?”
“要知道,在这乱世中才智超凡者,往往没有好下场。”
“张良、韩信为高祖皇帝掏心竭力,赴汤蹈火,用尽才学,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以悲剧收场……”
贾诩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即便他不说,华雄也知道,贾诩担心自己尽展所能后,也得到韩信、张良那样的结局。
平心而论,贾诩未雨绸缪并没有错,事实上,华雄也这样做过。
穿越三国后,华雄为何宁愿冒着危险、顶着压力也要自创基业,而不是利用超越时代的知识和眼力去装神棍,去抱曹操、刘备、孙权等人的粗大腿。
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华雄不想成为狡兔死后被烹杀的走狗,飞鸟尽后被冷藏的良弓。
华雄要的是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但话说回来,屁股决定思想,华雄现在作为人主,却是希望自己的每个属下都尽展才能,为自己的雄图霸业添砖加瓦。
基于此,华雄言辞恳切道:“贾先生,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可以做出承诺,只要你不负我,我也必定不会负你,言尽于此,你自己做决定吧?”
贾诩发现自己根本没得选,打心底里,贾诩觉得华雄就是自己的克星。
这些年贾诩托庇于董卓的西凉军体系,有很多机会立功出头,但他都放弃了。
贾诩本想继续隐忍下去,暗观天下大局,寻找自己最终的归宿。
可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有名传天下,就被华雄认定拥有超凡才智,这可以说是把他整个人生规划都打乱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华雄不论是眼力还是才能都很不凡,倒是值得辅佐一番。
事已至此,贾诩不再犹豫,径直朝着华雄恭敬一拜:“属下拜见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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