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众宋庭卫例行放水,七八个人正尿的痛快,就觉得草地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那东西似乎在瞪着自己。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吓得连尿都憋回去了,拿刀鞘拨开一看,竟是一颗颗血淋淋得人头!
“妈呀!”
“鬼叫什么!”
“卫,卫,卫公,您,您……”
卫公不待他说完窜上前来,扒开众人,登时下了一跳,那些人头正是之前逃跑了的宋庭卫!
绕是刚猛如他,也被吓得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手里握着钢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时咽口口水。过了半晌才破口大骂起来:“鼠辈!胆敢戏耍爷爷!有本事滚出来!和爷爷真刀真枪干上一架!”
当然没有人理他,四周围依旧静悄悄的。
“此地不宜久留!收拾东西,赶紧往大路上撤!上了大路再恶的鬼也怕人!”
众人闻令而动,行营夜宿的东西也不要了,没了命的往大路方向跑。然而还没跑出多远,一人“噗通”一声中了绊马索栽倒在地,登时只闻得一股腐臭气息钻入鼻中,直撞得脑仁生疼。那人抬眼一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吐了起来。只见几个烂了一半的骷髅头堆在一起,还有蛆虫从眼眶里爬来爬去!
众人各自奔命,谁也顾不上谁,然而噗通倒了几个人,都见到了一堆堆的骷髅头,奔命各人如见鬼一般愣在原地,腿上不住打颤,有几个裤裆里都已一片湿热,连屎带尿喷了出来。
卫公站定,气得已无理智,如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困在笼子里,时不时被人拿着小刀豁一道口子,盛怒之下却又无处发作,只能哇哇直叫,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几名宋庭卫刚刚稳住心神,不知谁说了一句:“那不是张鹏吗?”一句话入耳,众人望去,正是前几日开了小差的宋庭卫张鹏!众人不禁四下细看,地上的骷髅头加在一起不多不少五十七个,加上刚才草丛里的七个,正正好好六十四个,正是那些被杀的、掉队的宋庭卫!
“我的妈呀!”
一众宋庭卫几乎崩溃,死了六十多个人连对手的影子都没见着,士气几乎低落到冰点,卫公已如斗败的公鸡,除了满眼凶狠,再抖不起任何威风。
“我,我,我,我受不了了!”一名宋庭卫大叫着,“刷拉”抽出钢刀,在自己脖子上横劲一抹,血溅当场。
此处未罢,又有几人抽出钢刀:“我他妈和你拼了!”叫喊着越过满地骷髅,朝前冲去。谁料刚刚越过骷髅,“嗖嗖”几条绳套如套野鸡一般将那几名宋庭卫倒吊在树梢上,“噗噗噗”几声落罢,几人已被飞来的尖头原木戳了个对穿。
满地的骷髅头、吊在树上的死尸、爬满草尖的鲜血,地狱十八层也不过是这样的光景。一众宋庭卫精神已紧张到了极点,再经不起任何一点点刺激。
众人垂头丧气,几乎已不再对生还心存念想,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或跪或坐,再无斗志。然而那黑夜中的厉鬼绝不会因为宋庭卫的认命就心存仁慈。
血债就要血来偿!
“砰砰砰”,是弩箭的声音,一名宋庭卫倒下了,又一名也倒下了,如割韭菜一般,一名名宋庭卫尽数倒下,连惨叫声都没有,仿佛死亡才是解脱。
只剩下宋庭卫公一人单膝跪在那里,脸上的神情十分精彩,愤恨多于懊悔,不甘多于恐惧。
“宋庭七卫,不过如此。”
那卫公闻声,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愤怒的杀气:“你他 妈是谁!”
“燕山韩济!”
余话不必多说,宋庭卫突袭燕山派,杀了燕山派十二名弟子,各个都是韩济手足,韩济岂能善罢甘休。如今种种,皆是报应。
“你够狠!够狠!”
卫公直起身来,操起钢刀,运足真力,冲着韩济拖刀而来,心想就算韩济再凶,也要卸他一条膀子!
卫公已入癫狂,再狠又有何用?在韩济眼里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已杀了宋庭卫八十多人,手段虽不光彩,但报仇雪恨又岂在乎什么光明正大?
韩济抬手,用的正是从咸阳带回来的赵家连弩,“噗噗”打穿了卫公两只膝盖。那卫公闻声中箭,堪堪跪在韩济跟前。韩济一脚踢掉卫公手中钢刀,抽出腰间软剑,“噗呲”挑断了卫公右手手筋:“这是我张师弟的!”
“噗呲”又挑断了卫公左手手筋:“这是我魏师弟的!”
“噗呲!”
“这是我王师弟的!”
“噗呲!”
“这是我李师弟的!”
……
韩济连挑了卫公十二剑,每挑一箭,就念一个名字,这些名字卫公一个都不认识,但却都死在了他和他的宋庭卫手下。
卫公如一摊烂泥趴在地上,再起不来了,他也算是一条硬汉,被挑了十二剑竟是一声不吭。韩济下手也有分寸,十二剑下去各自避过要害,之所以不杀他,是因为韩济还有话要问。
“燕山派与宋庭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毒手?哼!比起阁下我们算什么!”
韩济反手又是一剑:“哼哼,你只管不说,让我也看看你和那个死太监谁更硬!”
“你把王僚怎么了?”
“别急,答完我的问题,你就可以去见他了。”
“好,好,好,你很好啊!”
韩济一声冷笑:“不用夸我,为什么围杀燕山派,说!”
卫公也是一声冷笑:“你想死我也不拦你,问河伯去吧!”
韩济闻言,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你还有什么遗言。”
“哼哼,韩济,你年岁不大,手段如此狠辣,需知天道轮回,你今日陷杀我八十二人,他日必遭报应!我在地狱等着你!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一条细密的红线已挂在他的脖子上,同时也带走了他全部生机。
燕山群师弟坟前,韩济将卫公人头祭在坟前,“噗通”、“噗通”、“噗通”磕了三个响头:“师弟们,师兄没用,救不了你们,但你们的仇,师兄报了!你们安息吧!”
话毕,韩济又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眼泪已如断线的珠子从韩济通红的眼睛里流下脸庞,“吧嗒”、“吧嗒”滴在地上。
忽然,“扑通”一声,韩济晕倒在地,不省人事。十三日的暗杀、偷袭,往复奔袭,韩济的精神和体力都已压榨到极限,如今大仇得报,精神一松,昏死过去。
韩济醒来,时光已过多日。韩济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一低头看见了趴在床沿的宋宁,原来自己不知怎么已回到了燕山派。
韩济一起身,宋宁惊醒,脸上笑出花来:“韩大哥,你醒了!”
“太好了!”
宋宁一把抱住韩济,软玉温香抱个满怀。韩济看了看宋宁,却觉得自己明明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好轻轻拍拍了宋宁娇巧的后背:“我没事,放心吧。”
“嗯,”宋宁起身,轻轻揉了揉眼中泪花,兴冲冲的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我去告诉师父!”
没多久,燕山上下众师弟已挤了满屋,七嘴八舌的问候起来,连裴庆一家也现在门外满脸灿笑。
“师兄,那卫公是你杀的吗?”
“废话,除了师兄还能有谁?”
韩济仍旧想笑,却依旧笑不出来。众师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热闹了一阵之后,掌门青云子踱步而入,叫散了众弟子,连着裴庆、宋宁等人也被送出房去。屋内只剩下韩济、青云子及众位长老。
青云子坐在韩济床边,关切的问道:“孩子,现在觉得怎么样?”
“师父,我,我……”
“怎么了?”
“我,我好像不会笑了……”
青云子脸色微暗,伸手搭脉,看了看二长老。二长老让过师兄,也伸手搭了搭脉:“师兄,脉象上看,济儿并无异常。”
青云子捻了捻胡子,飘然如仙,心下已然明了:“济儿,众长老都在,为师问你,你可知错?”
韩济闻言一惊,思索半天:“师父,徒儿……徒儿不知错在何处啊?”
“为师问你,那八十二人可是你所杀?”
“是。”
“只惩首恶,从者不论。你要知道,宋庭卫里许多人不过是当差吃饭,迫不得已,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痛下杀手?”
“师父,他们杀了我燕山派十二人,那都是我的兄弟手足啊!”
“你所杀之人难道就不是别人的手足?”
“我……”
“济儿,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家宜解不宜结。”
“师父……”
“我再问你,就算要报仇,就算要杀人,但人既已死,种种过往便成云烟,你为何又要将他们枭首利用,毁人遗体?”
“我……”
“我辈走的是侠义道,为人行事都应磊落坦荡,你如此行事,与歪门邪道何异?”
“师父……”
韩济一时不能理解青云子的话,非是他没有灵根,悟性不足,只是杀孽蒙心,钻入了牛角尖。
“济儿,为师罚你到后山面壁一年,你可服气?”
韩济想说不服气,但嘴里却还是恭敬念道:“弟子服气领罚!”
韩济是青云子一手养大,如师如父,就算韩济不能认同师父所讲的道理,但对师父的敬重却让他心甘情愿执行青云子的所有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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