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的天,她已经脱掉了夜行衣,穿着单薄的汗衫,女子的身体曲线突兀玲珑。万万翻了两个跟斗后,偶一看见,便直直的盯着,好一时说道:“千千说她胸上给蚊子叮得起了两个大包,原来你身上也给蚊子咬了,疼不疼?”
江平听了,几乎没羞死,忙将夜行衣穿在身。万万诧异道:“你还要出去?”江平没理会他,在桌边坐下,说道:“你先前盯着女主人看什么,认识她吗?”万万嘿嘿一笑,跳下床,跑到她身边坐下,说道:“她长得没你和千千好看,我不想认识。我是好奇为什么女人身上都会给蚊子咬得起大包。”
江平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喝了一口,说道:“你再胡闹,我撵你出去。”万万很认真的说道:“我没胡闹,千千是这样说的。”一面说,拿过江平手中的半杯水,咕咙喝尽,说道:“这水真好喝。”又道:“你身上真香。很好闻。”说着,使力的嗅。江平将他凑在自己身前的脑袋搬开,说道:“你坐好,我有事问。”万万道:“那你得答应跟我一起睡。”
江平不明白道:“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一起睡?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有别。”万万道:“你不是答应做我老婆了吗?千千说,男人有了老婆,就要睡在一起。”江平不知道那古怪的千千跟这兄弟俩到底是兄妹还是夫妻,说道:“那千千是百百的老婆了?”万万瞪眼道:“你瞎说。千千也是我的老婆,不是百百一个人的。”江平没想到他急了,有点不可思议,说道:“千千要嫁给你们两人吗?”万万怒目,说道:“她为什么不能嫁给我和百百?”江平道:“你再动不动生气,我要生气了。你以为我没脾气吗?我不稀罕问你话了,你请出去,别跟我一起。”
万万道:“我就不出去。你打不过我。”江平道:“那你不许生气。你是男子,肚量应当大点。”万万哦了一声,不敢再犟嘴。
江平道:“千千答应做你们老婆了吗?”万万十分不明白她会问出这样蠢的话,说道:“她为什么不答应?我们兄弟俩高大威猛,风流倜傥,多少姑娘想做我们的老婆。可是我们只喜欢千千。”他又笑嘻嘻说道:“其实我不喜欢你做我的老婆。你脸上一直冷冰冰,没看到你笑过,也看不到你生气是什么样子,你太沉闷了,做老婆不好。还有,千万别喜欢上我,我只是说说要你做老婆,你别当真。”江平点头道:“多谢你瞧不上我。”万万道:“你别伤心。以后有机会,我替你找找。唉,你这姑娘,没人疼没人喜欢,真可怜。”
江平忽道:“千千不是你们的妹妹,那她的父母呢?”万万道:“我们的父母就是她的父母,她是我们的妹妹,也不是我们的妹妹。她把她当作我们的妹妹,我们不喜欢她当我们的妹妹。她不当我们的妹妹就可以当我们的老婆,当了我们的妹妹就不能当老婆。”江平给他绕得有点晕,说道:“你好好的说话。”万万道:“我哪儿没好好说话,是你笨。”江平道:“那你姓什么?”万万道:“南宫。南瓜的南,宫廷的宫,你听过这姓吗?”江平道:“那千千姓什么呢?”
这问题像是问着万万了,他抬头看着房顶,好一会儿说道:“不知她以前姓什么,后来她也就姓南宫了。”江平其实早料到千千不是他的亲妹妹,她看着万万道:“我还有个问题,千千是不是你父母给你们买来做媳妇的?”万万好奇道:“你这女人也不是很笨,怎么猜出来的?”江平道:“她到你们家有多大,你们那时有多大?”万万摇头道:“记不清了。反正她来的时候好像饿死鬼投的胎,每顿饭都要吃很多。吃得肚儿胀得溜溜圆。胀得疼就喊我和百百给她使力搓。要命的是她吃得多就拉得多,一拉就摆几大堆,那个臭啊,捏鼻子也受不了。我们爹说要我们好好照顾她,等她长大了就嫁给我们做老婆,所以只得忍了。”江平道:“所以你们都惯着她,把她宠坏了,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万万猛地拍一掌在桌上,说道:“是啊是啊。到现在她的脾气越来越坏,动不动就要闹分开,威胁我和百百。我们爹在时,她没这么胆大,老东西一死,没人震得隹了,以前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成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倒成了她的下饭菜。”
江平道:“那她答应做你们老婆了吗?”万万道:“答应了啊。老东西死前对她说,一定要照顾我们,她点了头的。”他叹了一下,又说道:“可她现在变了,再也不跟我们一起睡了。说她长大了,男女不同,不能再在一起睡。我和百百不明白,她长大了还是我们的老婆啊,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睡了。唉,你们女人的心,可真难猜。”江平道:“你们是哪里人?”万万看着她道:“你想干什么?这可不能告诉你。”
江平不知他为什么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不好再问,因说道:“我去外面拿个东西,你先睡下。”万万见她不赶自己,喜滋滋的跑去床前,脱了鞋子翻上去,见江平开了门要走,说道:“快点回来。我一个人睡害怕。”江平没理会,抬腿走去。
黎明时分,天下起大雨。哗哗声一阵紧一阵,瓦沟上的水如同山涧冲出的小泉,落在屋檐下,尽是稀哩哗啦。那王兄甚是欢喜,直说道:“天意留人。你们哪儿也去不了,好好的呆下。你救了我妹子和我一家,让我报一点小恩情。”盛情难却,加之瓢泼也似的大雨,江平心知按察使衙门的人也出不了门抓拿逃犯,只得隹下。
叶仕成的伤虽然未好,但不是致命,他却昏睡了两天。那雨一直下,丝毫没有停歇迹象。这两日江平偶而和他说了些话,渐渐知道他和叶去华是因一条命案认识,大家惺惺相惜,成了知己。有一天,叶去华找上他,希望他给自己收尸,并让他答应一个承诺,给二小姐守墓。原来叶去华强撑着给二小姐守了三年诺言,他自己不愿再苟且偷生,要追随二小姐去了。但就是那一次,江平去城里抓药的路上,两个互不相识的人相遇在一起。那时她才十岁,叶去华却一眼认出她与二小姐竟长得如同一人,着了魔般的拿隹了她。在一个山洞里,他给她讲他和二小姐的事。临死前,他希望她答应帮他守护二小姐。也许他并不放心叶仕成能守信。而她也好奇,世上会有人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叶仕成了解到叶去华还托付了人给二小姐守墓,似乎沉重的心情一下放松。那雨一直哗哗的下,似乎要把一年的雨水下尽。古往今来,大雨何其相似,而经历的人却早已不同。正如张若虚写的一样:“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沉思的人,总有这样空天泛遐的痴念。还有如“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要活着?”轻叹了一声,江平想起十七年前,也是这样的大雨,那一天,她家破人亡。
万万是闲得发慌,没事就一个人练拳脚。江平发觉他是练武的天才。那日女主人送进来午饭,万万端上满满一碗米饭,先刨了两大口,待伸筷要夹“芋儿烧鸡”中的鸡块时,江平突伸筷拦截。万万没在意,以为她也要吃那块,一下闪开筷,再去夹旁边的芋儿时,江平呼的一声,筷子横扫过来。万万“喂”了一声,说道:“你干什么?”嘴上说,手上却不停,手臂不动,手腕一翻,再次躲开,随即一沉,戳中碗中的芋儿。江平待要插去时,万万早已回缩,将芋儿塞入了口中,得意的吃起来。江平道:“教我小格斗。”万万听了,一口吞掉芋儿,急忙道:“那我得和你一起睡。”因叶仕成在旁,江平再好的性子也红透了美丽的秀脸。
几天相处下来,叶仕成也知道万万其实就是小孩子性,关于老婆什么的,他压根不懂什么意思。好像除了功夫,这人于世事一窍不通。算起来他应该有小四十的年纪,竟然天真无邪,只要顺他的意,是个好玩的家伙,况且有他在,不担心被人暗算。
江平喝了口南瓜汤,说道:“教了我再说。”万万将头摇来摇去,直说道:“那不行。上次你骗了我,说去拿东西,一晚上没回来。”江平道:“我不是你老婆。现在千千说不定和百百睡在一起呢。我带你去找他们。”万万听了,好像觉得那才是正事,说道:“你若再骗我,以后不相信你了。”
江平见他肯松口,说道:“一言为定。”说罢离开桌子,来到堂屋外的檐下。那干檐有两米宽,十来米长,院坝中的雨水将檐口边的地打湿一大片。看到万万出来,她两手握拳在胸,说道:“来。”万万并不像她那样摆个起首式,说道:“你来。”江平也不废话,双拳出击。一拳打万万的鼻梁,一拳直击他小腹。万万赞了一声,却不躲避,左臂随意的竖拦过来。江平心知他手臂如铁,一旦碰上,自己要吃大亏。却听万万道:“踢我肚子。”江平想也不想,果然抬腿踢万万的肚子。嗵的一声,万万退了一步,江平也退了一步,总算化开危机,躲过了万万的铁臂。
谁知万万不等她收回腿,右手一把抓隹,想要扔她到院坝中。她只得借力再踢出另一腿,扫向万万的脸部。万万喝道:“来得好。”闪开头时,江平那腿踹在胸前。他一下将江平的身子往院坝扔出,说道:“看你站不站得隹。”江平在空中翻了一下,眼见着臀部要坐在泥水里,她忙双手往地上一撑,稳隹了身子,然后站起来。哪知万万跟着跃到,她不等他落地,两掌上的泥巴和着雨水直向对方双眼射去。万万双掌刚护在眼前,她突地矮身,扫出一记地趟腿。万万的下盘着实稳沉,只打了两个踉跄。江平趁机再要和身扑他下盘,只听万万道:“不打啦,不打啦。”
大雨早将两人的身子湿透。江平道:“你还没倒。”万万嘿嘿道:“你太瞧不起我了。刚才你这记扫膛腿,一般人是摔倒了。但如果你和身扑我下盘,我比你先出腿踹你呢?两下劲力相碰,以我的力道,只怕你喉咙或者蚊子咬的大包要给我踢破。”江平细思一想,甚觉是理。
万万道:“跟一般高手相比,你能胜。但是碰上像我和百百这样的,你得立马抽剑或是刀枪,先自保,然后找机会。”江平道:“如果没机会呢?”万万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脑壳里装的是豆渣吗?如果没机会,你就得立马逃。你是女子,本身体力有限,像遇上我,你一旦发现体力不支,必须使两记虚招,然后快速抽身。”江平虽然有点不喜欢他说的逃字,但事实就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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