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幽来问时,冥药已经制好了解药,但是满面愁容。

    “怎么了?制不出?”月九幽看他那表情,忙问道。

    “滚!这天下有我制不出的解药吗?!”冥药气哄哄地将两瓶子解药扔到她怀里。

    “那你这满面愁容做什么?想半烟啦?”月九幽接过来嗅了嗅,见是没有任何味道的白色药丸。

    “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想点正经事!我制这解药,花了近三日,可不可怕?”冥药伸出右手三个手指头比划道。

    “嗯,是久了些,你年纪也大了……”月九幽接话道。

    “你个死丫头!医士这行谁不是越老越值钱的?!不是我不行,是这药厉害!厉害!你明白吗?!有人想你那主上大人死!死得透透的,明白?!”冥药差点没给他气得背过气去。

    月九幽这才收了痞里痞气的笑脸,侧脸望向他。

    “怎么说?”她皱了眉。

    “这人专使毒的,应该是我见过使毒的人里面算厉害的了。”冥药答道。

    小汜本是被雀儿给骂了,想来这里凑凑热闹,没想到看到两人脸色不对,也就走近了听。

    “那他可会有事?毒可清得完?会不会有什么遗症?”月九幽气恼自己没能及时发现,第一次在长青殿里就感到了不妥,却没有反应过来。

    “你看看你给急的,还说心里没他!”这下轮到冥药打趣她了。

    “是是是,有有有,你快说。”月九幽懒得和他讲,便认了。

    “小汜,一会你去送药,记得把这话学给他听,让他努把力!”冥药笑嘻嘻对着小汜讲。

    “好咧!”小汜忙应了。

    月九幽看着两人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很是来气。

    “他倒是无妨,先吃下我这解药,再照我开的方子吃几副药便好了,我再开几副补身的药给他!”冥药对小汜挤眉弄眼道。

    小汜配合地点头称是。

    “你两个是想死了是吗?!”月九幽将药塞到小汜手中,转身就准备走。

    “哎……等等,我还未说完呢!”冥药叫住她,又道,“但是我那日听你说那女人用毒的法子,也不知她用了多久了,我想着可能……”

    月九幽停下脚步,回头等冥药的后半句。

    “若从你发现到现下,天天用的话,我估计即便吃了我这解药,也顶多是多拖个一年半载,怕是毒入了髓无力回天了。”冥药说。

    “那便是她的命数了。”月九幽冷笑一声。只要萧璀没事,其他的命便也不重要了。

    月九幽从小汜手中夺回解药,对两人说:“我去送。”

    “那你等等!”冥药想起什么,又从药炉里找出了三小盒药丸,分给月九幽两盒,小汜一盒,“我想着既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怕还有什么后着,所以重新炼了新的解百毒药,以防万一,你也拿一盒给他防身。”

    “你看看你给急的,还说心里没他!”小汜学着冥药刚才的口气把这句话又讲了一遍,他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对萧璀还是关心的。

    “哼!我手里救下的人,看谁敢给我轻易毒死了!”冥药冷哼道,他倒是想见见这下毒之人,看他还有什么奇毒。

    月九幽想回房间换身衣服再进宫,在捉到冷焰之前,可能有些时日不会见到萧璀了,还是稍打扮一下吧。再见时,也许要到他生辰了。哦,对了,生辰礼还没有备,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他哪里还缺什么东西,替他杀了冷焰便是最大的礼了。

    挑来挑去,还是挑了紫色,好像见他,不穿紫色便有些不对。于是就挑了件藤紫的里衣,外衫则是更深的青紫,梳了凌虚髻,插了之前在紫苑他给备的珠花与金钗,耳上仍只有那只飞羽。

    为了身上不沾染马的气味,便让小汜备了车到王宫下,近黄昏却还没有到关宫门的时候,便没有爬墙飞檐,拿了令牌直接进了宫。

    月九幽轻轻落珣明殿的院子中,大家习已为常,侍卫也不再惊慌,只拜道:“太后!”

    萧璀正在用晚饭,月九幽没有去扰,无事可做,一时兴起,便在树下开始练剑。

    月流见了她,忙到殿里去报:“王上,太后来了。”

    萧璀也有好几日没有见到她,一听说来了,起身就出来迎。到了殿门,就见到她一身紫衣,正在树下舞剑,她身影绰绰,还是如十七岁时那样未变的身段,似乎轻松跃得更高了。他有些恍惚,只会呆呆看着了。

    晚风起,吹得树叶响,竹叶响,似在配合着她的剑啸声一样,十分悦耳。若夺下烨国后,就将她留在身边,是不是日日都可以在这个时辰,看到她舞剑的倩影。

    萧璀肋下隐隐痛起来,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转身间,月九幽看到了站在殿前一身墨衫的萧璀,也觉得恍若隔世。曾几何时,她最希望的就是他已是烨王,而她仍是他身边的一名死卫,是不是那样的话,在这样的时辰,他闲了下来,便可以站在殿前看她舞剑。

    她不由地停了手,轻轻将“凌霜”送回了剑鞘,待萧璀走近时,她的眼中也蓄满了泪,马上就要滴落。

    天色暗了下来,点灯人正在点着院子里的灯。

    萧璀默默地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回殿中,她没有拒绝,静静跟着他走。

    月流对侍卫们使着眼色,招着手,大家都默默消失了,也顾不得院中灯只点了一半。

    “幽儿……”萧璀轻唤出声,这一声仿佛用了好大的力气,使得他声音沙哑无比,似从胸中发出一样。

    “主上……”她抬头时,眼中的泪已经滑落。

    他的双手,轻轻抬起,替她抚去泪水,接着便捧住她的脸,在她的眼中寻找着自己,接着便情不自禁吻了过去。

    月九幽回应了他,令他惊喜。

    此刻,整个房间,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们二人。

    “幽儿,我要你爱我,不许你不理我。”萧璀松开她的唇,又紧紧地拥她入怀,委委屈屈的声音,把她扯回了很久以前,他接着说,“我要你爱我,像以前一样爱我。”

    “像以前一样爱你,可以为你赴死的那种吗?”月九幽想起往事,不由又伤心起来。

    萧璀抬起脸,认真地看着她说:“我知道,你我有无羁绊,你都能为我赴死。我爱你,像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我不能为你赴死,而现在,我可以。”

    月九幽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想起与他同饮毒酒的时候,也是如此真诚,真心想与她一起共赴九幽。

    “这便够了,已经比我对你所期盼的,要多得多了。”月九幽钻回他的怀里,耳朵贴着他胸膛,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

    “你能对我再多些期盼吗?我会为你改变,你要信我。等眼下这些事情都解决了,我就去曜都迎娶你,可好?”萧璀深情道。

    “你首先要改变的就是,不要想左右我。我不会因你让我回曜国就乖乖回去。在没有杀掉冷焰,找到另个一个金主前,我不会走。”月九幽抬起脸,望向他。

    萧璀笑呵呵地将她的头又按回到自己的胸口,温柔地答道:“知道了,我的幽儿谁也不可以左右,我当然也不可以。我会顺着你,任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月九幽感受到他的改变,眼泪又一次地打湿了他的衣襟,两人紧紧拥抱,热烈亲吻。

    天色渐渐暗下来,房中除了落进来的如水月光,没有点一盏灯。

    萧璀在月光中,看到她星河流转的眼眸,无比动情。衣衫退去后,两人不禁都望向对方肋下的伤痕,都泪如雨下。这一刻,等得太久太久了,就好像过了一世那么久。

    萧璀感觉了自己宛如重生,两人的重生,接下来的日子,他一定要紧紧守护着她,爱她,纵她。

    如在雪夜山洞中一样,他吻向这肋下伤痕,吻遍她身上的伤痕,她还是如当时那样,予他热爱又坚定的眼神,将身体与灵魂都奉献给了他。

    这羁绊,一世,十世都无法解开。

    萧璀像是做了场梦,总觉得不真实,一次又一次确认怀里躺着的人,她缩在自己的怀里,如此乖巧,他的手落在她的腰际,又滑过光滑结实的后背。这样的肌骨,不是她又有谁能有。

    “冥药制好了解药。”月九幽轻声说,她的手也像他一样,先是落在他的腰际,又滑过他的背脊。只觉得他一日瘦过一日,可见是操心的事情也太多了。

    “嗯。”听到她的声音,萧璀便知道这不是做梦,解药什么的,他已不关心了。

    月九幽从他怀里挣脱,坐起身,披上衣,又把冥药给她说的事情也跟萧璀讲了一遍。

    “真的是要选这个时候讲这些事吗?”萧璀一脸无奈地看着月九幽道,就要过来抱,却看到月九幽已经在系衣,惊奇地问:“你做什么?”

    “穿衣啊!”你瞎啊,这后半句没有说出口。

    “穿衣做什么?”萧璀更加惊奇了。

    “回郡主府啊!”月九幽把“你是傻子”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你!”萧璀气得不行,“怎么?!你堂堂一国太后,是想事后不认账?!”

    月九幽莫名有些好笑,捧了他的脸道:“明日一早我还有事。”

    “明日一早我也有事。”萧璀将她一把扯倒,里衣又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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