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一人低头弯腰,一人垫着脚尖往上凑,从侧面看来,还真像是在亲近。
话快要说完的时候,一阵嬉笑声从船尾响起,程雪瑶猛地后退一步,许儒清却是一点儿都不慌。
“姐姐,你们在干什么呢?”程雪兰搅着手里的帕子,和其余几个程家姑娘站在那里,依依地笑言道:“早就听说姐姐和许哥哥有娃娃亲,但我们都以为姐姐心里只有元举人呢。”
程雪瑶脸色难看,说道:“雪兰,你胡说什么?”
许儒清也道:“诸位小姐的确误会了,我母亲生病了,瑶小姐有几个秘方,才这般告诉我的。”
程雪兰哼了哼,一抬手,几乎把手里的丝帕甩出一条花儿来,“反正我知道,姐姐总是得你们这些男人喜欢的。”
程雪瑶气恼,要上前。
许儒清伸手挡了挡,低声道:“这不是正好吗?”
程雪瑶:她不是想让别人看到她和许儒清亲近好不好?
这时,许儒清道:“瑶小姐,我还有话要去跟二小姐回。”
许儒清走船头的方向去了另一边,他一走,那几个程家的女孩子就凑了过来,嘻嘻哈哈地打趣程雪瑶。
什么许儒清也不错,毕竟家世清白,他学识也好,以后肯定能高中进士。
元举人比许儒清,目前来看是不差什么,但他到底不准备科举,而去经商了,以后的前程不会太好的。
程雪瑶羞涩地笑了笑,道:“我还是更喜欢元举人。对了,你们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向左边努了努嘴,“是那位二小姐,跟我们说看见你和许儒清都在这边的。”
另一个灰白衣衫的少女说道:“我们只是想来看你们偷偷在说什么呢,没想到你们竟然---”
说着两根手指凑在一起对了对。
程雪瑶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你们别胡说,我和许公子清清白白的。”
这时,程雪兰向前面指了指,喊道:“那个三层的大画舫,是不是元举人家的?”
“还真是啊。”
女孩子们指着那边嘻嘻笑道:“肯定是元举人打听了瑶姐姐出门,特地来这边等着呢。”
元家画舫上,青锋走到正奏着合乐的雅间里,向牡丹屏风前太师椅上坐着发呆的人道:“爷,前面是程家的画舫。”
程家?
元忱回神,他下意识就看了眼折扇上的猫眼石吊坠,皱眉道:“具体的消息,什么时候能送来?”
在确定之前,他都不想看见程雪瑶和程糯。
无论当初是不是认错人了,他都好像是办了一件足够愚蠢的事。
“忱哥哥,”声音顺着外面的清风而来。
程雪瑶扶着船舷,笑颜如花地朝着远处的画舫挥手。
这还真是,天助人。
听到这声音,元忱心里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倒不像是悸动,而是迷惑。
雪瑶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密的称呼他,难道是双方婚约在迩,她便不那么矜持了?
元忱起身来到窗边,看见的却是靠坐在栏杆座椅上,慵懒坐着,面带微笑和一个站在边上的男人说话的程糯。
斑驳的阳光打在她身上,恍然是隔着云端的人,粼粼的水光反射在白皙如牛乳的面颊上,又把她真切地拉到了人间。
她旁边那个男人,垂手弓腰,模样里透出来十分的讨好。
可能是外面的阳光太刺眼,元忱不自觉眯了眯眼睛。
青锋喊了好几声爷。
元忱才回神,皱眉道:“什么事?”
青锋提醒道:“程小姐站的是另一边。”
哦。
元忱点点头,提步出门,走到对面的雅间,透过半开的窗户,就看到不自觉雀跃地跳着向这边挥手的程雪瑶。
看见这么明媚的程雪瑶,心里的那点疑惑更加明显。
瑶儿,还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自己。
这么想着,元忱勾唇笑了笑。
他是那种五官深刻的男人,这一笑颇有些邪肆的俊美,叫对面画舫上好几个女孩子都不自觉红了脸,一个个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新糯只听隔壁热闹,看了看前方渐渐靠近的更大画舫,便收回目光。
从左边驶来一片小小扁舟,舟子中心坐着个妙龄少女,身穿绿衣,衬得她肤色犹白,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姿态。
少女口中不绝如缕飘出的,是卖菱歌,舟子前后的空档里,堆着一堆雪白的藕和一堆菱角。
新糯叫住了,说道:“藕怎么卖的?”
少女根本没注意到,这里的画舫上坐着个姑娘,闻言仰头一瞧,虽然不那么热情,还是回道:“两文钱一斤,小姐要多少?”
新糯喜欢吃猪肉馅儿的藕夹,抛下一小锭银子,“我都要了,你给我送到岸边,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我再取。”
绿衣姑娘不大乐意,也不看脚边的银子,只说道:“我还要卖菱角。”
新糯看了看前面那时不时能飘来丝竹之声的画舫,点头道:“你随意。藕都给我放着便可。”
绿衣姑娘也没应声,撑着小舟往前走了。
看她如此冲着前面的画舫,新糯还真有些好奇,画舫的主人是谁,让一个卖菱角的姑娘都这么上赶着?
与此同时,三法司联合审理的拔舌案,也在位于皇宫西北角的刑部大堂开审了。
楚卫主审,大理寺官员、刑部官员、都察院官员都在两边陪审。
说是要审理此案的熙宁帝,此时却带着几个成年皇子,坐在右边的用屏风隔出来的一个隔间中。
无论内心是否紧张,几位皇子表面都是一脸严肃。
若是凶手没有抓错,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子,杀了朝廷的官员?又潜进三品大员程府后宅,悄无声息的杀了一个仆妇?
这是一件很让人毛骨悚然的事,京城的安全,竟然这么的不牢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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