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剑平虽败未伤,眼睁睁看着那少年扬长而去,心想:“本派连遭强敌来犯,这小子竟然欺上门来。两位祖师爷依旧坐关不知,若待他们二老出关,恐怕绝烟观已被强敌夷作飞灰。我再不将他们二位请出来,到时必遭怪责。也罢,我这便去恭请祖师爷出关。”
当下整束衣冠,命同为呼延鹏弟子的十余名师弟同行,要往观后元觉殿替祖师爷开关。
须知长辈坐关练功,最忌未达圆满而被迫出关,程剑平虽事出无奈,但终也难免受掌门重重责罚。一众同门均甚为程剑平担心,却也无法劝阻。
正在此时,忽有守山门弟子来报,三位师伯叔回观而来。程剑平这才松了一口气,向呼延鹏等三位长辈禀明这几日观中之事。
呼延鹏雷声远等听闻是黑石堡中人来此闹事,心中作恼。当下来看近山子与西门霸二人的伤势,见二人兀自昏迷不醒,也不禁心惊。当下呼延鹏与雷声远各以内功替二人推血过宫。他二人功力精湛,只用了一盏茶功夫,西门霸与近山子先后苏醒。
李愈见状,取出身上仅余的四枚长白雪参丸,让二人分别服下,此丹药于内伤功效极佳,片刻后二人面上渐显血色。
呼延鹏见状,向李愈称谢不已,李愈忙道:“承蒙师兄远道赴援,无以为报,武林同道,不必客套。"
此时忽听室外一阵大笑之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已是说道:“呼延鹏,你们虽有灵丹,也未必能治好他们的伤,我今日要将你们一一重创,快快出来领掌吧!”
呼延鹏、雷声远、金居寿、李愈等人功力俱是一流,因关注二人伤势,竟未发觉敌人来袭。均暗惊此人功力之深。呼延鹏眉头一皱,推门而出。见院中立着一位紫袍老者,双手各抓一名本观弟子。二人神情委顿,似已被抓住要穴。
呼延鹏沉声道:“阁下莫非是黑石堡‘雷霆铁掌’裴先生么?因何一再与我终南派为难?”
那人正是裴同,他见呼延鹏相貌堂堂,凛然生威,不由心中一震,扔开手中两人,哈哈一笑,道:“当真是后生可畏,好,我便来接一接终南掌门大弟子的高招!”言罢双掌拉开架势,左脚尖虚提,作了个“枯松式”,静待敌招。
呼延鹏知他自居长辈,心道:“你日前已自降其辈,今日如此还能挽回多少颜面?”当下一声大喝,左手一翻,使了个“天王托塔”,右掌和身向前扑去,掌挂烈风,声势如雷。
裴同见状,心道:“此人位居终南派第三代第一弟子,果然远超侪辈,不可小瞧了。”右手成拳挟着十成功劲,迎上对方掌力。双手一撞,轰的一声震天巨响,两人身躯俱是一震,那裴同已是叫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浑元劲已练到第八重!”他面色大变,如见鬼魅,不敢再战,腾身而起,跳出墙外。
呼延鹏闻听他竟知道本身武功底细,也是一惊:“此人怎会知道我派的浑元劲?”浑元劲乃终南派内功不传之秘,若非武功达到一定境界,在门中是不会允许修练的。而这裴同一个门外人,却不仅知道这门内功,还能知道他的深浅,岂不令他吃惊?当下便将此事记在心中,要向师父问个明白。
观中弟子见大师伯一招之间便吓退强敌,登时群情昂扬,再不复数日来的沮丧之色,好似终南派之声势于汲汲可危之间重振声威。
呼延鹏却是胜之不骄,他回进静室查看了两师弟的伤势,见他们已逐渐好转,这才放下了心。
李愈见绝烟观发生如此大事,担心本派之安危,便想从速赶回长白山,当下向呼延鹏道:“呼延兄,贵派事务繁杂,小弟不便讨扰,这便告辞。”
呼延鹏知他心意,不可强留,便道:“如此也好,本派数蒙李兄相助,日后李兄如有用得着本派之处,只管吩咐,我等师兄弟必当鼎力相助。”
李愈闻言连连称谢,当下呼延鹏与雷声远、金居寿送李愈出了绝烟观。
绝烟观众弟子经此一事,练功更勤,倏忽过了月余。这日,忽有一名弟子来报,说有一位中年书生要入观进香,还要拜会观中主持。呼延鹏正在督促几名弟子练剑,听闻此讯,知道是武林同道,不敢怠慢,忙与那报讯弟子出观迎接。
到得观外,便见一位褐衣书生,立在观门一侧,丰神俊朗,气宇轩昂,似乎大有来头。
呼延鹏双拳一抱,道:“不知前辈要见本观主持有何要事?”
那人打量他一番,一阵沉吟。呼延鹏见状,又道:“那就请前辈先行进香,再说此事。”而后闪身让开一旁,作了个请的手势。
那中年书生忽的笑道:“好,好!我乃黑石堡魏典英便是,今日来见虚吴真人有要事相商,请借观中一叙。”
呼延鹏闻言甚是诧异,心想黑石堡那雷霆铁掌来终南山一场大闹,险些弄出两条人命,今日又来了个魏典英,难说有甚好事。要知这魏典英以一口铜剑纵横武林,成名二十余载手不知折了多少英雄好汉,如果他今日来与本派为难,实是不易对付。当下只好道:“请魏前辈进观。”
进得观中,呼延鹏将魏典英请进一方静室,坐下叙话。雷声远与金居寿也已进来相陪。
魏典英方一坐稳便问道:“不知三位廿七日晚间可曾到过黑石堡?”
雷声远与金居寿对视一眼,心知定是那晚之事被人查到。知他必是兴得问罪之师,不禁暗自戒备。
呼延鹏面不改色,慢慢道:“确有此行。”雷金二人闻言几乎叫出声来,心中暗道师兄太过老实。呼延鹏心中却想道:“那裴同来我绝烟观连日大闹,必是为了此事,这人今日又来,岂非没个了局?此事必难善罢。”
那魏典英点了点头,便问:“三位可曾为难敝师哥柳兆宣?”
呼延鹏一不做,二不休,点头称是。
魏典英再问;“不知几位因何入堡伤人?”
呼延鹏暗思:“看来此人之来意乃是兴师问罪,我且实言相告,看你有何话说。”便道:“当年贵堡蓝堡主携魔教高手重伤我师祖,手段卑劣,以致我师祖因而丧命。此等大仇岂可不报?我等入堡寻蓝堡主不得,却与裴堡主相撞,为从速脱身,只得得罪于他。”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要看魏典英如何答话。
只见魏典英面色始终平和如初,听他说完,只点了点头,道:“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恩怨。那可不易解了。我来见主持,乃是要报一信,黑石堡四位堡主将要齐上终南,前来寻仇,望诸位早做准备。”
金居寿忍不住问道:“前辈也是堡主之一,为何要事先来此报信,莫非是下战书么?”
魏典英苦笑道:“他们要来终南山闹事,我意见与之不和,这才翻脸。我挤身阴谋者中间,早已厌倦。故此携小徒杜雨峰脱出黑石堡,因恐其拦截,将他寄于朋友家中,孤身前来告知。这次黑石堡来势甚汹,邀了许多邪派高手前来助拳,志在必胜。贵派还是及早请令师坐振观中为妙。信已送到,在下告辞。”起身离座。
呼延鹏见他与裴、柳二人截然不同,一派侠义之风,颇为心折,当下亲自送他下山,只见他褐衣飘飘,愈来愈小,终于不见,不禁慨叹。
那魏典英原本出身少林,于众俗家弟子中资质平平,只是后来却逢奇遇,修成一身好武功。并以一口铜剑成名江湖。二十岁上,与寒关疯狮颜正月相交莫逆,意气相投,遂义结金兰,加入黑石堡,排名第五。后来颜正月大势所趋,与魔教勾接。魏典英不愿同流合污,这才闯出黑石堡,决心自立门户。
呼延鹏与师弟们在观中商讨应付石堡四魔之策。呼延鹏心想;“四魔武功高强,单那日我们所见的毒手天魔便已不好应付。我与金雷二位师弟或可抵敌其中三魔,西门师弟与近山师弟联手必可抵住第四魔,也不知师父师叔何时才能出关?如果他们二老及时出关,则绝烟观胜劵必握。即使四魔邀来多少好手,我们也无须惧他。众弟子的剑阵当可敌住。”当下对几位师弟一讲,众人均以为是,于是齐放宽心。呼延鹏便派程剑平去探看二位祖师何时能够出关。
程剑平来到观后一座静室,在两丈外站住脚步。远远便听得室中传来阵阵拳风之声,其声浑厚却不沉闷,不由暗生肃穆之感,暗道:“祖师爷武功果然高深已极,如果他们能够出关,再强的来敌也必铩羽而退。”
他来到门口向内张望,虽隔一层纱帘,也可看到室中二老各坐一方,两双手掌翻飞下下,沉稳迅捷,干净利落,二人掌力每一碰撞,便发出一阵浑厚的巨响。足见二人功力之雄浑莫御。
程剑平正看得出神,忽觉头顶一阵清风飞来,不由一惊,他着地一翻,立起身来,已见一个灰衣道僮,拦在门口,单手打千道:“程师兄,有何事来此?”
程剑平见此人甚是面生,诧而问道:“你是何人?是哪位师叔门下?”
那道僮道:“我是近山道长的大弟子,道号邱云子。”
程剑平更为诧异,道:“你武功不错啊!”
邱云子道:“我的武功不错吗?”面上神色好象颇出意料。
程剑平道:“你自己不知道么?我来和你试试招。”话声未落,立时右手一拳向邱云子当胸击去。这一招是终终南“伏虎拳”中的一招“继往开来”,出招虽甚平直,但之后却有极繁复的变化。
邱云子正要接招,忽然静室中二老发出“哈哈哈”的大笑之声,他一愣之下,程剑平这一拳已递到他心口寸余之处,慌忙出手抓他衣袖,下面勾挂连环,拌住程剑平足踝,手上发力,已将程剑平摔了出去。
程剑平脑中“嗡”的一声,已飞跌于地,他反应也是极快,肩一着地,已借力翻身而起。蓦然眼前灰影连闪,其速如电,门前已多了两个人,正是虚吴真人与岳北亭功成出关,邱云子已垂手束立,程剑平忙上前纳头便拜。
只见虚吴真人向邱云子问道:“你何时学得这‘扑进三式’?”他话声威严,令人不敢谎言做假。原来这“扑进三式”乃终南浑元掌中的十大得意之着中之一,虚吴真人与岳北亭坐关精研本门武功,便包含有这一招三式。
邱云子低头呐呐道:“弟子这几日因听得师祖练功声音有异,心中惊奇,便看……”
程剑平方才被他一招摔倒,心中不仅不怒,反觉赞佩,听他此言,不由一惊:“我道他武功精奇,是资质高于我等,不想是偷学了祖师爷的新创奇招,这可是违犯门规之事啊?”不由暗自替他着急。
一抬头,却见两位师祖对望一眼,面上不喜不怒,令人难猜其心意。只听虚吴真人道:“你偷学本派未传之新招,已犯门规。须领责罚:罚你清心阁面壁一月,思改图新。”口气严厉,不容置疑。岳北亭暗赞他门规严谨,授徒有方。
虚吴真人又道:“面壁期间,不得耽搁练功,这套《浑元掌》图谱,你拿去细加参研。”挥手掷出一本小册子来,邱云子伸手接了,垂头不敢再发一言,面现沮丧之色。
程剑平忙道:“师祖,万万不可,今日有石堡四魔来犯我观,眼下正是用人之时,邱师弟如此武功,正有大用,怎可如此责罚?”
岳北亭听了“石堡四魔”四个字,心中一震,疾步上前,伸手抓住程剑平左肩,问道:“‘石堡四魔’来终南山了么,那蓝中挺也到了么?”
程剑平肩头被他捏住,只觉痛楚难当,额头黄豆大的汗珠滚了出来,道:“正……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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