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出了什么事?”
“这些仙家们,为何忽然都停了手?”
乌鸦山上的气氛,一时变得异常古怪,所有百姓都已有些看不明白。
适才还在围着那只犬魔放手大杀,恨不得立时将它斩杀的宗门长老们,居然一瞬间脸色都已变得铁青,可以从他们脸上看到惊愕、恐惧、诧异,甚至是后悔与畏惧的神色,他们之前斩杀妖魔的凛凛神威,这时候已皆消失不见,一个个像是木头,只听着那犬魔的狂吼。
“哈哈,我早说过,你们惹下了大祸……”
“我早说过,乌河或是清江,又哪有人敢惹我食月神君?”
而那只犬魔,初时那笑声里还有些发虚,倒有些色厉内荏之意,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却越发确定了这些宗门长老根本不敢杀自己,甚至他们敢来闯自己这乌鸦山,也可能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它内心里的惧意已尽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狂妄的怒火……
“别说你们,就连……连神王都不敢来动……动我……”
“咳咳……”
怒火冲得太盛,它已忽然咳了起来,腥臭污血顺着嘴边的利齿外往流,伤势极重的它,几乎要因为这一阵猛烈的咳嗽死了过去,急忙挣扎着,将脖子上的最后一颗人头吞了,强行压着自己的伤势,目光狰狞冷厉的看着周围,似乎想重新站起来,但力气却有些不济。
伤势太重,那一颗人头丹,显然无法让它伤势恢复如常。
“等我……你们等我伤好了……”
于是它一边凶狂嘶吼着,一边目光看向了周围,想要想办法压制一下自己的伤势。
只是它那些人头丹已经消耗一空,一时间又哪里还有新的?
于是它眼中凶光一闪,忽然向前看了过去。
它盯上的,是那些刚刚才被宗门弟子们放了出来,正瞠目结舌的百姓。
这些人,本来就是它豢养了起来,当作血食的。
“嘿嘿嘿嘿……”
它忽然森然大笑起来,目露凶光,干脆拖着伤腿,向这些百姓爬了过来。
“哗啦……”
那群刚刚才从暗无天日的人圈被放了出来的百姓,心间阴影本就还没有散去,忽然看到这犬魔盯上了自己,纵是它这时候已像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但在百姓们心间还是无比的可怕,迎着它那瘆人的目光,也不知有多少人被恐惧淹没,惊骇心神,哭喊着大叫了起来。
“仙人……仙人快救命……”
“那……那犬魔居然还想吃人……”
可是那些仙人听着他们的哭喊,却一时脸色变得更为阴深,便像是要下了雨一般,但眼看着那犬魔一点一点向着百姓爬了过来,已快要爬到百姓们面前,居然没有人动弹……
有人脸色已阴暗到了极点,愤然的看向了周围人,却仍是没动。
“仙人们……仙人们怎么了?”
“妖魔要吃吃人,仙人……仙人不是应该斩妖魔的吗?”
这些百姓们不明白仙人们为何无动于衷,心间生出了无法形容的恐怖。
他们有的人跪在五宗长老们的面前连连叩首,也有得惊惶之下,四下里逃散。
可是他们毕竟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被困了这么久,肉身虚乏,再加上被那犬魔的一身凶气慑住,竟有不少人想跑都挪不开步子,瘫软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犬魔爬近……
看着那凶厉巨犬靠近了自己,阴影要将自己淹没。
“这……怎可如此?怎可让这妖魔当着我们的面吃人?”
终究,还是有宗门弟子看着这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终于还是看不下去,在那犬魔即将靠近了百姓们时,一声大喝,便已祭起飞剑在空中,咬紧了牙关向着那犬魔斩将过去。
“哗!”
但他祭起的飞剑,却猛然间被身边的长老一把握住了。
“你不想要命了?”
这位长老猛然转过身,向着他厉声大喝。
这弟子迎着长老的怒视,一时惊住,捏着法诀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它……它要吃人啊……”
仿佛用尽了全力力气,这弟子拼命叫了起来。
在他喊出这句话,五大宗门,有无数弟子都跟着看了过来,像是无数弟子们在问。
长老迎着这些目光,也觉得内心压抑至极。
他居然不敢直视这些目光,缓缓别过了头,但握着飞剑的手掌却没松开。
“有许多事,你们……还不懂!”
他有一种极为无奈的声音说着,大袖一展,无形法力,将自家的弟子们笼罩在了里面。
众弟子们无人反抗,此时他们心里更多的,乃是迷茫。
因悲愤而升腾的怒意,在这时候烟消云散。
……
……
“哈哈,哈哈,你们果然还是聪明,果然不敢动我……”
而那犬魔,在刚才看到了有宗门弟子想动手时,心里也是一惊,但立刻便看到那弟子被宗门长老喝住,顿时放下了心来,厉声大笑着,直觉这时候虽然站不起来,但却比任何时候都威风,它更加用力的向前爬了过来,向着百姓们爬了过去,甚至口中还不停大叫着:
“快,我需要血食压制伤势,你们……”
“你们若想我不记你们的仇,还不快……快将百姓们填进我嘴里?”
听着它的话,周围的五宗长老,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们终究是没有人这么做,在这时候,也只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而已。
那犬魔当然也没真想他们会这么做,它只是在发泄着自己心里的怒意,一边急急的向着那瘫软在地的百姓们爬了过去,挑选着自己中意的血食,一边想着养好伤后该怎么办……
看样子,自己没有必要一直窝在山里,城里又如何?
便是这些宗门又如何?
这般想着,它的眼睛里都已透出了几分残酷笑意,死死盯住了面前的那些百姓。
它口中流出了馋涎,一点一点,向着那些血食爬去。
“仙人救命啊……”
“仙人……仙人为何不斩妖魔……”
无论的百姓哭号呼喊了起来,汇成了一片惊恐的求救声。
但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应声。
所有的仙人,在这时候都或是低下了头,或是闭上了眼睛。
仙人闭了眼,人间便只剩了黑暗!
……
……
“诸位前辈,这场赌,看样子只有我们来赢了……”
眼见得那犬魔已经张开了大嘴,便要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百姓吞将过去,却忽然在这时候,半空之中,出现了一片阴影,旋及,便听得头顶之上,有一个声音淡淡响了起来。
“什么人?”
正满心狂喜的犬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动作僵住。
猛然抬头,便看到一艘法舟不知何时驶到了自己这乌鸦山上,恰好悬在了自己头顶之上,而随着那声音,正有一位手中执伞的白袍男子,正踏了云气,缓缓飘落。在这五宗长老皆已沉默的一刻,这男子身上,却正散发出了让它感觉异常心惊的杀气,下意识缓缓后退。
“你……”
这些神色沉默而呆滞的宗门长老看到了这个年青人现身,身子皆是一抖,忽然有人想到了什么,心间顿时有无数的疑惑解开,急急向着他道:“是不是……是不是你早就已经……”
“是!”
那位身穿白袍,一身华贵的年青人回答着,撑着手里的旧伞,缓缓落地。
而听着他的回答,周围五大宗门长老,一时脸色皆古怪至极。
原来是这样……
可笑自己这些人此前为了赢这个赌,又是调集人手,又是准备法宝,又是布置阵势,简直做足了准备,只是为了不给守山宗,不给这位公子半分出手的机会,却没想到,原来他们的提防,他们的小心翼翼,本来就都是无用功,守山宗的杀手锏,本来就不在这些事上……
守山宗,或说这位公子,赌的只是自己这些人的胆量而已!
这些长老们的脸色,既尴尬,又难堪,复杂至极。
而紧接着,他们心间便升起了无数的疑问:“这位方二公子明显是早就知道了这犬魔的背景,那么他究竟想做什么,他那位兄长,曾经入七王殿,与这犬魔本是同出一源……”
……
……
“你想做什么?”
周围众宗门长老或是哑然,或是深深叹惜之时,那犬魔则是忽然意识到了不对,目露凶光,狠狠向拦在了它面前的年青公子看了过去,急急大叫:“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方寸撑着旧伞,在周围一众百姓的目光,向着犬魔道:“当然是来斩你的!”
哗啦啦……
周围无数百姓,这时候的目光本已绝望,但听着这话,眼底却忽然生出了新的希望。
“你……你敢……”
那犬魔则是心惊不已,厉声狂喝了起来:“你是哪一门的弟子,你可知我是谁?”
“你可知动了我,会有什么后果?”
“……”
“……”
“我知道宰了你,意味着什么,所以我才来的!”
迎着它的狂怒厉吼,方寸认真的看向了它的眼睛,笑道:“我姓方,来自柳湖……”
“你懂了么?”
“……”
这犬魔眼神出现了一息的迷茫,旋及褐色瞳孔猛得缩紧:“是你?”
心底骤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惊恐升腾了起来,眼中凶狂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子心虚与警惕,像是在飞快的想着对策与语言,旋及干笑着,向方寸道:“其实我……”
方寸没有听它说什么,只是瞬间冷下了面孔,道:“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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