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岚城内酒楼商摊数不胜数,但要说最出名的是哪一家,那便是名为山海斋的酒楼了。
山海斋以美食佳酿著称,据说这山海斋为了在神州各处网罗食材,专门培养了一批修士。又因为渺云墟的关系,更是吸引了不少异客修士慕名而来,其一可以品尝人间至味,其二也可以远远的地观望一下神州第一门派的鼎盛繁荣。
此刻,山海斋门口,巨大的石狮旁边,正站着一位妙龄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身紫色长裙,腰间束着一根淡金色的细绳,一双柳眉中间落着一道绛红色的梅花印记,英姿飒爽的模样引得路人频频驻足。
那女子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时不时朝着远处看着。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那女子突然露出动人的笑容,朝着远处招了招手。
循着那个方向看去,两个少年正缓缓走来,正是李守墟和沈清澜。
二人走近,原本静立的女子突然身形一动,闪身到他们身后,朝着二人的后颈狠狠打了一巴掌,责问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沈清澜摸了摸后颈,苦着脸道:“瑾瑜师姐,这不能怪我啊。是守墟非要买什么石蛋,要不是我一直催他,今天这饭怕是吃不着了。”
“什么石蛋?”伏瑾瑜好奇问道。
沈清澜捅了捅李守墟,咧嘴一笑,调侃道:“还不快给师姐看看你的宝贝?”
李守墟瞪了一眼沈清澜,从怀中取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圆形石头,递给伏瑾瑜,解释道:“这是灵壳,可以孵化出神兽。师姐你小心一点,可别给我摔坏了。”
伏瑾瑜闻言,噗嗤一笑,揶揄道:“你说这石头里能孵化出神兽?”
李守墟一把夺过灵壳,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进怀里,嘴上嘟囔:“不信就别看,等我孵出来神兽,一定让它好好教训你们一顿。”
伏瑾瑜笑得更欢,再次拍了拍李守墟后颈,“好,等你真孵出来神兽,师姐我站着不动让它打。快进去吃饭吧,时辰也不早了。”
三人说笑着踏上门前石阶,进入山海斋的大堂。
“哟!三位客官请。”刚迈步穿过大门,就听到小二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小二扫视了一眼大堂,见角落处有个位置,便领着三人向空位走去,边走边道:“小斋今日客人多,只剩这一个位置了,还请三位不要嫌弃。”
“不必了。”沈清澜摆出一副阔少爷的模样,大声道:“我们直接上二楼就是。”
小二看了看穿着粗布长袍的沈清澜,又瞧了瞧旁边的李守墟和伏瑾瑜,试探着确认道:“三位可是要去楼上雅座?”
沈清澜猛一跺脚,假装生气道:“是你聋了还是本尊哑了。”
他这一声“本尊”对寻常百姓倒是很有震慑力,小二被吓得双腿一软,连连点着头,恭敬地把三人送至楼梯处,低声道:“三位请,楼上雅座有专人供三位驱使,小的就不上去了。”
“你当本尊是第一次来吗?还用你说!”沈清澜狠狠瞪了小二一眼,率先迈步而上。
李守墟和伏瑾瑜强憋着笑意,跟着他走上了楼。
“三位道友,这边请。”刚一上楼,便见一个青年朝着他们弯腰一拜,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这青年眉目清秀,面如舜华,虽然身形略显瘦弱,一双眸子却是格外清明,一看便知此人是个修士。
山海斋二楼的雅座专为权贵之人和修道之士提供,就连跑堂的小二都是每个雅间各设一位,而且这小二必须是有几分道行的青年才俊。
三人跟随小二进入一间雅间,各自落座。
小二静立在门口,并未近前,见三人坐下,躬身再次一拜,问道:“几位道友要吃些什么?”
沈清澜翘起二郎腿,颇为娴熟地道:“我要个清炖尚付再要个何罗鱼。”
小二点了点头,拿出纸笔,口中重复一遍,“清炖尚付、烧何罗鱼。”
伏瑾瑜抿了一口茶杯中的香茗,接着道:“一份清炒莲藕。”
沈清澜砸了砸嘴,低声对着李守墟道:“师姐这是心疼她的银子,你可别心软,只管点贵的。”
李守墟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朝着小二道:“麻烦师兄了,我点一份鯥寻莲。”
“请几位道友稍候片刻。”小二微微一怔,照样在纸上写了下来,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啪!”小二刚走,伏瑾瑜便朝着李守墟后颈狠狠拍了一巴掌,俏眼含煞,怒骂道:“你个臭小子,真是想把你师姐吃穷不成?”
鯥寻莲乃是山海斋中最贵也是最出名的菜品,鯥生自南海,是一种身有双翼的怪鱼,其速度奇快,极难抓取,而这莲则生于北疆昆仑之巅,周遭尽是天堑,寻常人万万难以摘取。鯥寻莲之名寓意天南地北,永生难见之意,二者合一,便造就了这道山海斋中最贵的的菜品。
李守墟将凳子往沈清澜身边挪了挪,脱离了伏瑾瑜的巴掌范围,憨笑一下,“瑾瑜师姐,恭喜你突破到守心境。”
伏瑾瑜嘴角抽动一下,咽下嘴边骂人的话,回敬道:“守墟师弟,也恭喜你喜得石蛋一枚。”
“哈哈哈。”沈清澜闻言,再也忍不住,大笑着补充道:“恭喜守墟师弟喜得价值一锭银子的石蛋一枚。”
看着二人前俯后仰的样子,李守墟气得牙根生疼,黑着脸道:“你们等着,等我的神兽孵出来。”
三人玩笑之际,小二端着菜推门而入,“三位道友,你们点的菜来了。”
看着小二将菜一一放到桌上,沈清澜指着桌上的一个酒坛子问道:“这是什么?我们可没要酒水。”
“三位慷慨解囊,这是小斋特地送于三位的佳酿,名曰:‘喜相逢’。”小二一笑,打开酒坛,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瞬间充满了整个雅间。
小二弯腰替三人将酒水斟满,“这琼浆是由桃花、荷花、桂花、梅花四种花酿制而成,因其分别在春、夏、秋、冬四季开放,采花人便将其合作一处,让它们在这玉液之中得已相逢,故名喜相逢。”
“喜相逢,好名字。只可惜我们无福享用这四季之酒。”伏瑾瑜端起酒杯,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水,“多谢贵斋美意,只是师门有严令不许饮酒,烦请你将这如此珍贵的佳酿送于别处的客人吧。”
小二摇了摇头,劝道:“佳酿已经打开,又怎好再送于旁人。喜相逢乃是花酒,便是喝上一坛也不会有丝毫醉意,三位但饮无妨。”
“师姐,这花酒沁香扑鼻,定然不烈,咱们就喝一盅,也算是应了山海斋的美意。”沈清澜闻着满屋的香气,咽了咽口水,也跟着劝说。
李守墟也是食指大动,跟着附和道:“师姐,咱们就喝一盅,等我们走回去,酒气早就消散了。”
伏瑾瑜看了看二人,无奈的点了点头,“你们两个馋鬼。”
得到允许,沈清澜立马端起酒杯,高声道:“来,敬瑾瑜师姐臻至守心境,同时,敬守墟师弟喜得石蛋一枚。”
伏瑾瑜和沈清澜纷纷大笑着与青着脸的李守墟一同举起酒杯,将美酒一饮而尽。
小二听见“守心境”三字,推测问道:“三位道友可是渺云墟的高徒?”
沈清澜夹起一块鯥肉,放到嘴中,含糊不清道:“你怎么知道?”
小二一笑,“放眼这神州之内,有那个修士不知道渺云墟的‘守心诀’。”
沈清澜将鯥肉吞咽而下,神色中透出些许得意,问道:“敢问师兄师承哪门哪派?”
“在下所拜师门处于神州末流,不值得一提。”小二嘴角笑意不减,自嘲道:“在下资质驽钝,苦修十余年依旧难有寸进,便被师门逐下山来,在此当个跑堂,谋个生路。”
李守墟抬头细细看了一眼小二,不由一阵唏嘘,他觉得后者跟他很像,但因为师尊行持的关系,至少没有被逐出师门。
“人各有命,才赋资质皆有命数,师兄不必菲薄。“
李守墟斟满一杯喜相逢,仰头饮下,引用行持的话,对着小二,也是对着自己,如是劝慰道。
小二开怀一笑,朝着李守墟微微弯腰,“多谢道友开导,在这山海斋内看惯了世人数不尽的烦心琐事,便觉得自在随心便是最好,能不为修为抱负所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正是,正是。”沈清澜也将一杯酒水饮尽,抬头看了看窗外繁华的天岚城,由衷说道:“我巴不得一辈子住在天岚城中,终日寻欢作乐,不比天天苦修好得多?”
“就你那有一日没一日的修习,还称得上苦修?”伏瑾瑜白了一眼沈清澜,将酒坛拿了过来,放在自己身边,“说好了只喝一杯,不准再碰这坛子。”
沈清澜面露苦色,刚想让伏瑾瑜再通融通融,便听到外面廊道上走过几人,同时伴着交谈声传入耳中。
“今日算是酒足饭饱了。对了,你们听说了吗?道音峰出了一个叛徒。”
“叛徒?还出自堂堂神州四宗之一的道音峰?”
“这就是你们孤陋寡闻了,我还听说啊,道音峰派出了诸多道行极深的门人追杀这个叛徒,说是不论天涯海角都要将其捉拿归宗。”
“不错,不错。据说这个叛徒道行极高,道音峰为了拿他,光是五行宫主就足足出动了三位。”
“我说前几日怎么看见一队穿着道音峰道袍的人行色匆匆地进入了天岚城,想来应该也是为了追拿那个叛徒而来。”
“是吗?那咱们可得小心点了,若是碰到那丧心病狂之徒,只怕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几人高谈阔论地穿过回廊,走下楼去,声音也随之渐渐远去。
“道音峰出了个叛徒?”沈清澜回味着几人说的话,露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你们说这是不是真的?”
李守墟不断夹起碟子里的菜,他甚至连方才那些人说的话都没有听清楚,敷衍地摇了摇头。
“市坊传言有何可信?”伏瑾瑜瞪了一眼沈清澜,骂道:“好好吃你的饭,若真如他们所说,有三位道音峰宫主追杀,那这个叛徒也逃不到哪里去,轮不到你来操心。”
“确有此事,一月之前,道音峰确实有个弟子叛逃了出来。”不知何时,小二已经走到了雅间的门口,他背过身子,面对着门,“而且在下还知道那个叛徒现在身处何方。”
沈清澜觉得脑袋有些许沉重,他晃了晃头,眼睛盯着小二,好奇问道:“你如何知道他在何处?”
“因为……”小二将门扣锁住,转过身子,用力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幽香,笑眯眯的看着李守墟三人,“因为在下就是那个叛徒。”
小二话音刚落,便见李守墟和沈清澜似是中了什么毒一般,双双瘫倒在桌子上。
“这香气……”修为较高的伏瑾瑜也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说出半句话后,终于还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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