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下,如果有人仔细观看,就会发现苏籍手指尖流出淡淡的紫色。

    当然,这得视力特别特别好。

    紫气流出的速度太快了。

    先天真气,又叫先天紫气,紫色越深,说明苏籍先天气功的造诣越高,苏籍很惭愧,修行了四十年,他的先天紫气颜色还是不怎么深。

    不过赵子行总拿这事夸他,说他潜力大。毕竟他先天气功才修炼到这地步,便教赵子行觉得很难应付了。

    神箭被先天紫气所化的气丝缠住,然后挣断气丝,然后再被缠住,周而复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最后落在众人眼中的情况是,声势震天的神箭,居然莫名的降了速。

    在狂飙的余威下,苏籍白玉似的手掌将神箭抓住。

    空手接箭。

    哪怕是普通的箭矢用空手接住,都是教人惊骇的事,何况这般声势的神箭。

    有人高呼“哲别的箭被接住了。”

    哲别是草原神射的称号。

    苏籍接下神箭,保住了大纛!

    宇文信部下士气大振,而敌军有不少人见到苏籍飞身下塔空手接神箭,不由心胆俱裂,以为对方是天神下凡。

    宇文信对战机把握何等敏锐,立即招呼手下吹角,率众杀出去。

    他身周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精锐,无不是以一敌百的锐士,马蹄踏着大地,好似天雷震响。

    敌军本就畏惧宇文信的悍勇,此刻见到宇文信率众冲杀,不由乱了阵脚。

    前锋一触即溃,慌乱蔓延开来。

    敌军虽众,却一下子被冲散。

    宇文信率着军队来冲杀了数次,竟以寡凌众,将敌军打散。

    之后率军营,此战已经伤了敌军元气,即使对方有胆再来,也不足为患。不过宇文信看部属,心头一叹,他精于计算,大约判断出折了三四百名弟兄。

    他们都是跟随自己多年,每个人他都认得。

    宇文信到底是人杰,伤逝的情绪一闪而逝,他用力拥抱苏籍欣喜不尽道:“哲别的神箭也奈何不了你,要不你跟我一起建功立业,管他什么清微教,将来我们一定能建立起比清微教更强大的势力,教他们后悔驱逐了你。”

    宇文信言语中流出勃勃野心,草原大乱在即,他这次出海后,并非永不归塞北,而是要静待时机,再度杀来。

    自古以来要成大事,先得有人才,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苏籍这种强者,在他眼中价值远胜过十员大将。

    苏籍轻轻挣脱宇文信,道:“我志不在此。”

    宇文信见他如此说,只得暂时熄了招揽心思,他道:“你中土,我可以给我师妹写一封信,让她给你寻点方便。”

    苏籍静静看着宇文信。

    宇文信笑道:“不全是因为我有这么大面子,我师妹她本身就很欣赏你。这么多年,她很少提过别的男子名字,但她提过你,还不止一句。”

    苏籍疑惑道:“魏凌云为什么对很欣赏我。”

    宇文信道:“那年我师妹上罗浮山,许多人都想看她长什么模样,唯独你坦然高卧,让她觉得很不寻常。”

    苏籍笑了笑,说道:“我见过她一面,那是在后山的瀑布下,我对她露过青眼。至于坦然高卧,不过是那时我恰好突破一个小关卡,懒得动弹。”

    宇文信不由失笑,道:“这话你见到她还是不要说了。”

    苏籍心道:“我若见魏凌云,也绝不是这副面孔。”

    他更奇怪了,魏凌云对他有好感,为何最终老头子为他向魏国公府提亲,却不了了之了。先天气功虽然是童子功,可是打通任督二脉,迈入通幽境后,便不再有这个顾忌,而他即使没有这番磨难,在数年后,也会水到渠成。至于现在,他有预感,大约再过两三个月,自己就可以彻底打通任督二脉。

    所以这件事,到底有什么隐情。

    苏籍只是默然,没有答宇文信的话。

    宇文信不以为意,当下叫众人先休息,晚上生篝火,饱餐一顿,明日再启程。

    到了黄昏,苏籍立在乌拉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他却喜欢看着暮色消逝。

    宇文信勒马在苏籍身边道:“生命美好又短暂,若不把握,便如此景,一闪而逝。我要感谢达德可汗,若不是他,我的人生便只有一种色彩,哪会如现在一样,又有了新的色彩。”

    他虽然已经是丧家之犬,但言语朝气勃勃,充满对明天的向往。

    苏籍都为之感染。

    无论如何,他都将记得宇文信这个人。

    苏籍道:“魏凌云是怎样的人?”

    他突然说出不着边际的话。

    宇文信洒然道:“她哪样都好,只有一点不好。”

    苏籍道:“哪一点?”

    宇文信按住刀柄,眉毛一挑道:“不是男儿。”

    他挥鞭指着前面好似流淌黄金的乌拉河,继续道:“这天地何等辽阔,万物无尽藏也,都是等着咱们男子汉去拼抢。男人们征服天地,女人们最好负责征服男人。”

    苏籍悠悠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宇文信通晓中土语言,不禁一怔,这词可真是极好。

    苏籍笑道:“你喜欢做英雄,我更喜欢做渔樵。”

    宇文信大笑道:“都是极好的。”

    苏籍道:“是啊。”

    他目光沉在乌拉河的金波上,心头念着的却是罗浮山。

    这里再美,终归不是罗浮。

    他一定要堂堂正正去。

    守着老头子的墓,结庐而居。

    清微教上代掌教天阳子的墓旁,结了一座草庐。

    一位白发丛生的老道人走到墓前。

    周围响起吱吱的叫声。

    数只猴儿出来,围着老道人。

    老道人正是苏籍的大师兄,天阳子的大徒弟柏阳子。他摇了摇头道:“他走后,你们这些猴子都没人喂食了。”

    老道人从袖中洒出了炒熟的栗子。

    猴儿们忙捡起栗子,咬开吃了一口,然后就丢开。

    老道人叹气道:“我炒的味道,终归和他炒的味道不一样。”

    随后他走到墓碑前,注意到墓碑右下角居然蜘蛛结的网。而且只见网,不见蜘蛛。

    老道人注视着蜘蛛网,良久之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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