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将见礼毕引了两人进入大厅内,一位身着素衣的男子正静坐于主位上。史有为忙拱手道:“范兄,史某有愧,有负于皇上重托,丢了京师,本无颜来与范兄相见!”李燕北见他一脸沉痛,似真情流露。心中略感诧异,随即明白他的用意。

    范海松眉头一皱,随即叹道:“战与不战,都无关大局,非史兄一人之责。史兄一向支持我边军,这份情我是认的。”随即招呼两人入座,自有人奉上热茶。

    李燕北拱手道:“范将军守护北疆十余年,大昱人倚若长城,学生心中甚为钦佩!”

    范海松见他二十来岁年纪,人长得气宇轩昂,谈吐不凡,倒有了几分好感。

    略为点头道:“范某职责所在,不敢有负朝廷重托。”

    李燕北略一思索,拱手道:“赵天王的手书将军可曾阅览,而今北方摩羯人虎视眈眈,天王甚为担心,愿高官厚禄以结将军。将军来日依然是我北方擎天一柱。”

    范海松只是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茶,并不答话。

    史有为见他开门见山,把话题打开了,倒免去了自己的口舌,心情放松了一点。拱手道:“范兄,你我同朝为臣,天子勤于政事,奈何天心不在,这几年更是天灾不断。兴衰有定数,非人力所能改变的!”

    范海松叹了口气道:“天子驾崩,范某正在服丧,此时不议政事,两位暂且住下,也可去城防看看。范某经营十载,可有什么不足之处。”

    李燕北拱手道:“龙城雄关,学生一直心生向往,将军手笔,必是不凡。正想领略一下此处风物。”

    范海松不愿意松口,两人只得暂且住下。第二日便登楼远眺,李燕北得史有为指点,对边关军事布防倒增长了不少见识。

    韩彪领了八万人马一路向西南攻城掠地,他修习魔功日久,性恪越发阴沉。凡遇抵抗激烈的城池,必下令屠城。军中之事也不怎么过问,交由林百发几人处理。整日与马方呆在一起。

    大军越过了崇山峻岭,终于到达了西南重镇棘州。人马在城外十里安营扎寨,准备攻城的诸般事宜。若破了此城,西南全境皆可控制。

    几人请来了韩彪入帐主持军务。林百发拱手道:“大将军,据北方传回来的消息,赵永俊已攻入京师,京城守军并未抵抗,可能过些时日便会称帝,对咱们可极为不利。"

    韩彪刚吞食了不少亡魂,倒是特别精神。他眼中精光一闪,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他称帝,咱们也称帝。攻下棘州,咱们就定都于此。尔等皆是开国功臣,等万事俱备,就北上与赵永俊一争天下。这西南易守难攻,棘州之南有八百里平原,粮响,人口都不缺。稍加时日,练出个二十万军队也不是难事,诸位将军又何必忧虑!”

    张小刀几人听他如此说,皆面露喜色。钱大通拱手道:“将军原来早有对策,是我等见识短浅了。”

    几人见他整日里与马方装神弄鬼,攻城之后杀戮极重,一度怀疑他已被马方控制。今日见他面对这等大事依然条理分明,所言极富远见,都放下心来。

    韩彪站了起来,一甩衣袖道:“此事你们几人办好就行,实在处理不了再来问我!”

    四人皆拱手行礼道:“恭送将军!”

    林百发眼见他出了大帐,与三人对视一眼叹道:“还是将军英明神武,咱们用心办事便好!”

    韩彪转入另外一座独立军帐,外面守卫都站在三丈开外。韩彪吩咐任何人不准接近,他吸食了亡魂,有时需要长久入定,最烦被人打扰。

    攻城与屠杀为他与马方带来了大量的亡魂,每次吸食后的感觉让他飘飘欲仙。感觉自己已脱离了尘世,身手异常矫健。脑中却一片清明。

    再也没了当初那种血脉贲张,欲择人而噬的狂躁。他感觉自己进入了正途,仙途漫漫,自然不能被俗事打扰的。什么皇图霸业,一统天下,哪有做神仙让人神往,他的心是如此热切!

    马方见他进来,拱手笑道:“恭喜将军,功力已突破了第二层,下一步咱们就可吸食活人魂魄,得转世轮回之法了。”

    韩彪道:“这周围皆是我军将士,如何能行此秘法。”

    马方一甩拂尘道:“此法的根基在遥远的北方,此间事了,咱们可以北上寻找机缘,路上练习秘法倒是极为方便。”

    韩彪沉思了半响,思忖道:“就定在一个月之后吧,攻下棘州,咱们也南面称帝,然后交给林百发几人打理就好了!”

    马方心中颇为自得,这段时间他跟随大军征战,不断收集亡魂,两人的修为都突飞猛进。他现在最想去魔宗大雪山修一下轮回之法,印证一下这修行之法是否正确。韩彪是个不错的伙伴,这家伙似乎比自己更痴迷于此道。

    盛京城南一品香茶楼,在三楼一间雅室内,云翳与叶正东正对坐品茗。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叶高前来拜见恩师。”

    “进来!”

    叶高推门而入,俯首叩拜在叶正东脚下。

    “弟子学艺不精,有负师傅重托,请师傅责罚!”

    他面带愧色,又有几分自责。

    叶正东毫不在意道:“起来说话,人在江湖,胜败乃是常事,勤加练习,下次找回场子便好!”

    叶高起身拱手道:“徒儿谨记师尊教诲!”

    “可曾查清章凡此人的来历和动向?”

    “禀师尊,章凡此人乃是章家商行章奎发的二子,此前一直在私熟读书,平日也到上林馆学习易理术数,前年秋方才中举,一直未曾离京。与宋立本,李燕北交好,彼此颇有交情。

    前年随商行出京南下滨州,不知何时与巫霞有了交往。据城中弟兄打听,两人于前年冬一起回的京城。

    而后一直如影随形,前几日两人和司马北一起去了边关龙城。”

    云翳插话道:“看来是从小就在修行,传艺的师傅一直隐在暗处。”

    “没错,前年魔宗袭击巫门,他反倒与巫门有了来往,这其中肯定有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云翳眼神暗淡了几分,随即又变得炽热起来,“也许巫铭耀知道内情,只是在这件事上巫门从不参与。”

    叶高听得一头雾水,又不好开口询问。耳中听得师傅声音。

    “你继续留在盛京吧,有什么事及时传信给你师兄展鹏,先回去吧。”

    “是,师傅。”他转身出了雅室,带上了房门。

    叶正东这才开口道:“大家都想弄到乾道图,只是手段不一样罢了,看来还得去龙城一趟。”

    云翳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道:“先把人弄到手,总有办法敲开他的嘴。”

    李燕北与史有为在城中又呆了几天,却始终不得范海松召见,两人渐渐烦躁了起来。递帖子拜见又被各种理由推托。李燕北在驿馆呆不住了,一个人独自上街闲逛解闷,眼见这两日街头摩羯人增加了不少。

    “莫非此事发生了什么变故,是京城还是范海松本人。”

    正当他暗自猜测之时,一个拄着拐杖的乞丐迎面向他一瘸一拐的走来。他心不在焉漫无目的,与乞丐撞了个满怀。他急忙双手扶住对方,怕这个蓬头垢面的花子摔倒了。耳中却传来一个声音,“李公子小心呢。”

    他微一愣神,乞丐已擦肩而过。李燕北暗道,此人是谁,怎么知道自己姓李。小心什么?

    正暗自嘀咕间,手一摸胸前口袋,一个信函夹在了自己口袋里。

    他看了看四周,乞丐早没了踪影。他跺步上了一家茶楼,要了个临街的空桌,向下望了望,没人跟踪。小二上了茶就退了。

    他一边喝茶,一边拆了信函,却是宋立本的字迹,忙打开阅读。

    燕北兄明鉴:京中诸事凡杂,近日城中瘟疫盛行,幸得章兄提前告警,大军已退至城外。城中百姓亦无大碍。

    劝降范海松之事本甚为紧要,然则丁雷等四人因国库空虚,急于求成,拘禁前朝旧臣,勒索银两。又于城南逼富商捐银。凡此种种,皆不利于与范海松谈归顺之事。更有甚者,丁雷将军强掠范海松之女为妾,恐引得范海松刀剑相向。

    现派人与你接洽,助你脱困。此种危局,非一人口舌能解。宋木将军已距龙城不远,速去与他会合,共商拒范之事。和谈归顺之事,已成泡影。速归!

    立本手书

    李燕北气得手指发抖,心中愤懑。如此大好局面,被丁雷几人弄得一塌糊涂。自己该如何处置呢?告诉史有为吗?他也是前朝旧臣,回去同样会被拘禁。

    他下了茶楼,也不知道怎么回到驿站,却见门口不远处就坐着那名乞丐,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此时两辆马车停在了范府门前,窗帘掀开,下来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妇,眼波流转,勾人魂魄。后面马车下来一位高鼻深目的青年男子,三十岁左右年纪,虽作大昱人打扮,但一眼望去,却是草原之人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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