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年轻的时候在哪打仗?”虎子好奇地问。

    “二十几岁的时候,住在吉林四平。那年,俄国大鼻子打进了东北,我仗着有一身功夫,就入了队伍。我们那支队伍有四千多人,分成八队,每队有五百来人。没枪啊,手里的家伙就是在六尺长的木棍上装个半尺长的铁尖作成的扎枪。一天,我在的那队去打铁路上的一个车站,进攻之前,法师让大伙喝了神水,又念了咒,他说,不要怕,有太上老君保佑,刀枪不入。鼓声响了,我们便开始往车站里冲,离车站就四百米远,等冲到地方,近五百人被大鼻子给打死了。我大哥那一身功夫,比我强啊,可他的胸脯被枪子打得像马蜂窝似的。

    红玉着急地问:“是我亲大爷?”

    朱永和陷入回忆中,点点头,说:“我的亲大哥,就像我父亲,照顾我,有一口吃的也给我。”

    红玉接着问;“爹,那您呢?”

    朱永和说:“我快冲到跟前时,被前面倒下的人绊了个跟头。等我爬起来时,大鼻子的枪不响了。我一看,五六米外的麻袋包后面,有两个大鼻子正忙乎着给一支怪枪,装子弹,我抓住这个时机几步蹿了上去,噗、噗两扎枪,把这两个大鼻子给扎死了。打进车站,我才知道:守车站的大鼻子就二十四个人,被我们打死了十八个,跑了四个。”

    虎子忍不住问道:“啥怪枪,咋这么蝎虎?”

    朱永和摇着头说道:“等我后来到了军队上才知道,那怪枪叫马克辛重机枪。二百发子弹插在帆布作成的弹链上,子弹上膛后,扣着扳机不撒开,枪子就不停地打出去,就跟泼水似的。在这家伙面前,啥功夫都没用啊!”

    红玉:“那个法师也真是害人。”

    白海棠:“当天晚上,你爹就把那个法师给宰了,让他给大哥和死去的人陪葬。。”

    朱永和:“再后来,我领着五个人离开了队伍,另起炉灶。后来小鼻子来了。”

    “小日本子他们个子矮矮的、罗圈腿、鼻子下边还有撮黑胡子。你爹那时带着我们,没少抢日本人的铁路,日本兵也杀了二十几个。”白海棠略带得意的也跟着回忆起来。

    朱永和说:“虎子,红玉,你们要注意,别小看日本兵,他们个头虽小,胳膊腿可挺壮实;枪打得也准,临死也要咬你一口。我有好几个弟兄就是被没死透的日本兵给打死的。”

    朱红玉说:“爹,一直有个事想问你,在马上对打有啥窍门?”

    “马上格斗靠的是小臂和手腕,动作幅度要小、要快、要准。马在高速奔跑中,刀借马力,只要对手沾上刀,非死即伤,两马交错,就是眨眼的工夫,用刀多的就占先。俗话说:人七马三。要人马合一,恰到好处地控制马速和与对手的距离。不过,红玉,你这种年轻的女孩力量不足,就要避免和对手硬对刀,要以柔克刚,用巧劲,知道不?”

    红玉说:“嗯呐。懂了。”

    这一下午的聊天让虎子长了见识,受益匪浅。

    下午的阳光很热,照的人暖洋洋的,刘家大院内,正北屋。桌子上放着点心,两瓶酒。

    刘金增坐在正位,两边是曲炜和杨怀。

    杨怀说:“大叔,小奇在日本咋样啊。来信没?”

    “还好,学医学,当大夫。”刘金增的心里很是厌烦他们俩的到来,心想,要不是你们找来土匪绑架我儿子,把他吓得不敢回葫芦屯,我能这么孤单吗,现在假惺惺的谁知道你们是什么坏心眼。

    曲炜环顾四周,讲究的家具,讲究的茶杯茶壶,有些羡慕,随口说:“大哥,金璐呢,我今天找他喝酒来了。”

    刘金增一愣,赶忙说“去上海看朋友了。你看,家里冷清了,我连吃饭都没劲了。”

    曲炜急忙说:“哈尔滨的货栈不干了?那边情形很严重吧。”

    刘金增说:“你是副局长了,知道的消息肯定比我多,打仗嘛肯定乱。他媳妇不想在哈尔滨干了,他也没办法。我更是管不了。”

    现场很尴尬,其实在曲炜和刘金增两人之间还有个别扭的事,刘金增主动说:“曲炜,去年你要入股我的饭庄子,我没同意,你是不是记恨我呀。”

    杨成一愣:“哪里,没有啊。”

    曲炜想入股刘金泉经营的“庆丰饭庄”不是一天两天的惦记了。这么火的饭庄子,眼见的每天桌子都满员,还要预定,明眼人都在心里有本帐,每天要有多少现钱入账啊,“九一八”后,曲炜觉得现在乱世,要赶紧攒钱,杨怀建议,最快的就是入股“庆丰饭庄”,没想到,遭到刘家兄弟的严词拒绝,一点余地都不给。

    杨怀还找了几个“流氓”去捣乱,然后曲炜带着人“摆平”,这种戏码演了好几次,但刘金泉就是不为所动,宁可关了几天张,也不同意。刘金泉的背后大股东是刘金增这谁都知道,最后,曲炜觉得无趣,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此刻刘金增主动提起这件事。

    “这饭庄子,看着人多,好像挺赚钱的,其实都赊账。就说你们警局,前年的帐还没结清呢,你也帮我说说,要了账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刘金增喝了一口水,不紧不慢的说。

    杨成平干咳了两下,说:“警局也是清水衙门,没钱呀。这事不说了。”

    刘金增:“咱们在一个屯子住着,就应该相互照应着,可不能干拆台的事啊。”

    曲炜打断他:“瞧你说的,哪能呢。”

    刘金增继续说:“就说这马场,来买马的,不带钱,非要我派人送到他们家去拿钱,你说,这路上的风险谁当着。你说这老板咋都这么奸啊。现在这生意太难做了,更可气的是,非要虎子去,我还的求虎子帮忙,到了他家,先让虎子看看他家的马病,然后再给钱,合着给马看病白看呀。”

    杨怀有些烦了,他就不爱听有关田山虎的任何消息,插嘴说:“刘叔,我过几天就去保安团了,以后有啥事说一声,小奇也不在家,我能帮忙的指定帮忙。舅,咱走吧。”

    刘金增:“不在脚行干了?”

    杨怀:“嗯呐。”

    曲炜也站起来说:“对了,您咋不跟金璐走?”

    刘金增:“我老了,腿脚不行了,懒得动,一个人在哪都一样。晚上在我这吃饭吧。”

    刘金增嘴上说着,脚下却迈出了屋门,他恨不得让这两人赶紧离开他家。

    曲炜说:“金璐在哈尔滨的货都转出去了吗,如果还有存货我可以帮忙。”

    刘金增说:“我知道你现在帮“大道货栈”做生意呢,如果需要我会找你啊。”

    曲炜和杨怀走出刘家大门口。地上白雪还未化完。

    杨怀指着院前方,很大的空场,说:“就是在这,绑架没成,倒让田山虎露脸了。还把我的媳妇拐跑了。对了,刚才,咱没提看看老孙头,听说他一直病着。”

    曲炜:“看他干啥,你姥爷就烦他。估计快死了,你爷说,好长时间也没见他出来了。”

    曲炜回头看着刘家大院,感慨的说:“怀子,你说刘家现在干这么大,是不是他家风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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