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平道:“难道这个姓胡的,是在使用欲擒故纵之计?表面上装得跟二百五似的,其实暗藏杀机呢!”

    李毅道:“何尝不是?我刚才看到他目光阴冷,表面上却装得很受用的样子,就是想麻痹对手。真正的高手,都善于隐藏自己,不会轻易让人看穿自己的底牌。示敌以弱,才能列好的择机而进。”

    钱多笑道:“拳头缩回来,才能更狠的打击敌人!”

    李毅点头道:“世间万物,道理都是相通的。”

    梁凤平问道:“我们还进去吗?”

    李毅道:“刚才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了,我们走吧!”

    梁凤平道:“吉县的班子成员们,只想着抢班夺权,连经济建设这样的头等大事,也被拿来做为政治斗争的工具。这样的班子,怎么可能带领吉县走向小康大道?”

    李毅道:“梁老看得透彻啊!”

    梁凤平道:“这两个人,你最好左右调走一个。主管们都把精力浪费在斗争上,此非百姓福事。”

    李毅嗯了一声:“你帮我记下来。回头一并处理。”

    三个人出得吉县大门,复又来到汽车站,坐车前往三合县。

    汽车站外面,到处是中巴车和微型车在揽客。

    李毅三人刚刚走拢来,立马就围过来一群拉客的堂客们,凑过来问去哪里。李毅随口回答了一句:“去三合县。”

    不去三合县的拉客者便自动离开了,剩下几个跑三合县的拉客女人,显得更加热情:“去三合县,快上我们的车,马上就走了。”

    一个女人更干脆,上来拉住李毅的手就往自家的车子上拖。

    李毅有了上次的经验,知道这些车子说马上走,其实远没有这么快走,而且这些车子一看就不是正规的运营车。便问道:“你们有证没有?”

    拉客女人咧嘴笑道:“大兄弟,瞧你说的,什么叫有证没有?我们的车子都停在汽车站前面了,你说咱们有证没证?你是个坐车的人。又不是交通局的,管这些闲事做什么?快上去吧。车子马上就走了。”

    三人被她连拉带扯的推上了车子。这是一辆还算比较新的中巴车,比起那些没有后门的微型车来,要安全得多,也暖和得多。

    车上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都在大声询问车子什么时候开,等得不耐烦了。再不开就下去坐别家的车子了。

    那拉客的妇女十分伶俐,连声说就开就开,又说大哥,你去别家的车子,不一样要等这么久?我们都是在外面讨份生活,不容易,请你们体谅体谅。

    坐车的一听她这么说,便都不吭声了。

    李毅等人坐了下来。耐心的等了十几分钟,车子终于坐满了人,晃悠悠的朝三合县开去。

    在等待的时间里。李毅一直留意汽车站门口,发现这么久的时间里,没有一辆汽车出入。

    难道这汽车站名存实亡了?所有的生意都被外面这些拉客的人抢走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汽车站应该做出相应的应对措施才对啊?

    这些拉客的车子,如果都是非法的运营车辆,那汽车站要打击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这中间还有什么说道?

    换一种眼光来看事物,可以发现这个事物原来有很多面。

    平常被忽略的小事,其实都有值得深思的内在含义。

    对普通乘客来说,只要有车可坐就行了。不管这车子是不是合法的,这车子是不是公家的。

    这种情况的混乱,恰恰证明了吉县政府部门的监管不力。

    交通是一个城市的脉络!交通紊乱,指挥无序,相当于人的血脉不畅通,这样的肌体。迟早是要生大病的!

    此去三合县汽车站,得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李毅便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居然进入了梦乡。

    恍惚中,听到一阵尖锐的争吵声,睁开眼睛,看到中巴车已经停了,司机和跟车的妇女都下了车,在跟几个男子理论什么,双方都用大嗓门大声的呼喝。

    “怎么回事?”李毅问身边的梁凤平。

    梁凤平道:“有人拦住车子,硬说车子撞了他的胳膊,要车主赔钱。”

    钱多道:“这是典型的碰瓷!”

    李毅道:“这种小地方,也有这种人?”

    梁凤平淡淡地说道:“有句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虽然说得太过恶毒,但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总有人不安于现状,想方设法的出来搞钱财。如果人人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谁还会出来搞这么危险的职业?”

    李毅道:“梁老,你这是在批评我的工作不得力吗?”

    梁凤平道:“你还没有到任呢,我批评得着你吗?我只是就事论事。”

    正自讨论着,车外面的斗争升级,双方的嗓门更加响亮了。

    随车妇女大声说没有钱赔,一分钱都没有,叫他们滚蛋,还说这种事情,老娘见得多了,你们别想讹我们的辛苦钱!

    那边的几个男人一字排开在车子的前面,不准车子开动。一个为首的夹克男子,指着司机大声嚷道:“你撞了人还想开溜?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你去打打听,我们孙家五虎,在这一带鼎鼎有名!五百块钱,少一个子儿,你这车子就休想过去!”

    随车妇女护在司机身前。她应该是司机的老婆,心想自己是个妇女,对方不敢随便动手动脚,又怕自己丈夫火气太盛,忍不住跟对方动手。她把男人护在自己身后,跟对方理论:“你说撞了你的手臂,你拿出来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撞折了?”

    “撞折了?你以为撞折一条胳膊,只叫你赔五百块?真的撞折了,你把这车子全赔上也少了!”夹克男子扬了扬手臂,说道:“你车子挂了一下我的手臂,我的这条胳膊现在抬都抬不起来呢!五百块算是少的了!”

    随车妇女道:“我们忙死忙活,一个月才赚那么点钱,哪里有五百块给你?你们也不是头一次在这条路上做这个勾当了,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是懂事,我拿十块钱出来,请你们每人抽包香烟,这事就当没有发生。你们要是霸蛮要搞事,我们也不怕事!”

    李毅听得暗自点头,心想这个女人很会说话啊!

    那个司机被老婆按住了,他在她身后一直嚷个不停,大意是谁敢接他的路,他就要开车碾过去。

    钱多低声问李毅:“要不要我下去管一管?”

    李毅缓缓摇头,他想看看这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到底会怎么样结束。

    微服私访,不就是为了看看这市井百态吗?

    这一路行来,李毅也的确体验到了很多的民情。这些民情综合起来,在李毅脑海里就组成一副立体的绵州市地图。

    当一地主官,如果只是坐在办公室里,听听报告,看看文件,批批报告,开开会议,那他永远不可能制定出有利于这个城市发展的好规划来。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城市的百姓需要什么,缺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闭门造车,很可能造出方形车轮来!

    李毅来绵州上任之前,在京城家里,常陪林馨看电视,某个地方台正在热播一部戏,《戏说乾隆》,讲的是乾隆爷微服私访的故事。

    看完这部戏,李毅就萌生了这个念头,上任之始,他就要反其道而行之,不去正常的报道和上任,而是采取这种特殊的方式来到绵州。

    他要先在绵州走上一圈,见识下面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好让绵州在自己的脑海里生动起来,活动起来,以后做决策和规划时,就能想到这座城市里具体的人和事。

    比如说,市里想在某处建一座高架桥,做为决策者的李毅,马上就能想到这个附近的情况,有什么便民设施,有多少居民,这座桥一旦修建,会不会给附近的人带来出行的不方便?

    因此,李毅带着眼睛和耳朵来到了绵州下面的县和乡镇里,他只管看,只管听,并没有干预任何一件事情。

    双方继续争吵,对方是来讹钱的,早就做好了准备,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和你来熬,你是跑客运的,你等得起,你的客人等不起啊!他们就是拿准了这一点,才敢欺负这些司机。

    李毅在想一件事情,车主碰到这种事情,只想着理论和争吵,却从来没想过要报警。这种法律意味的淡薄,让李毅深感无语。从反面也论证了一个事情:司法部门的严重不作为!

    正因为政府有关部门不给力,老百姓遇事之后,首先想得的,并不是依靠法律途径来解决问题。

    车子上的客人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停的催促司机。

    司机也实在没有时间和耐性再跟这些无赖虚耗下去了,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说到了三百块钱。

    对方承诺,只要交了这三百块钱,可以保证这辆车以后一年之内都可以在此地畅通无阻,保证一年之内不会有人再来找车主的麻烦。

    这三百块钱,就相当于是一年的保护费用?

    就在车主准备付钱的时候,李毅下车来了,他一把按住司机大哥的手臂,沉声说道:“不必给他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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