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府宁簌曾来过这儿,对此并不算太过陌生。
只不过,当时付妗妗邀她来时,宁簌被卫姝玉拉着待在宴厅,后头又为了照顾醉酒的卫姝玉,并不曾胡乱跑到别处去瞧去看过。
不仅是作为尚书府,付家还是大梁百年的簪缨世家,家底蕴实,府内的景色摆置自然是不俗的。
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假山石旁花景丛荣拥簇,小桥下水流盘曲。
宁簌一路看过来,即便她是在外头也瞧过美景鸿城的,却也忍不住咋舌,这付家的山水摆置定然请了大家来布设的。
“世子,您请——”
先前落落大方同宁簌和江蕴搭了话的侍女,此时停住了步子,冲着江蕴颔首示意。
宁簌这才注意到,他们方经过一条碎石小径,此时正同小径前头的那座六角小亭遥遥呼应。
亭子檐角坠着几只黑铜色的风铃,风一吹过来,风铃下头的红缨小穗便随风摇曳起,伴随着清脆又悦耳的铃声晃荡开来。
叫宁簌注意的,并不只是那几只当啷作响的风铃,而是这亭边几角覆着的轻纱,红纱微卷之下,人影隐隐绰绰。
看得宁簌心里头说不出有什么滋味,她忍不住地朝江蕴看了过去。
这里是礼部尚书府,能在这儿等着江蕴的,除了这府上的付二姑娘付妗妗,还能有谁?
“劳烦你先领着宁姑娘到卫五那儿去。”
江蕴开了口,却是对身旁方才开口的那位侍女说的,侍女自然是应下了声来。
不等宁簌迟疑着要说些什么,他便给了宁簌一记安抚的眼神,转身朝那红纱缥缈的亭子里走去。
得了江蕴吩咐的侍女便笑着看宁簌:“宁姑娘,请随奴婢来。”
说着,侍女便领着她往一旁鲜花开得盛艳处而去,拨开那层层叠叠拢在一处的花,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毫无预兆地暴露在眼前。
沿着那条路七拐八绕的,宁簌终究还是有些没沉住气,她轻声问那侍女:“不知可是付二姑娘邀世子相谈?”
如若是付妗妗组的局,那先前江蕴说的有人能够助她一臂之力莫不是也是付妗妗罢?
那着实便怪了,付妗妗的爹是礼部尚书,可管不着大理寺的刑狱之事……
宁簌正胡乱猜想着,却听那侍女胆大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眉眼弯弯地告诉宁簌:“宁姑娘且安心,我家姑娘正同卫五姑娘在一块,一同等着您过去呢。”
似是被这侍女看穿了她努力镇定之下的仓皇心思,宁簌登时脸便红了,她动了动唇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这般的尴尬氛围。
“宁姑娘,您可千万别胡乱想,今个儿虽是我家姑娘做东,邀请世子和宁姑娘你前来,却也是我家姑爷想把喜气送给两位呢。”
那侍女惯会说话,笑着说时话中有话。
宁簌却单单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喜气”二字,又是姑爷又是喜气的……难不成,这付二姑娘要成亲了?
“簌簌——”
她本欲再问问,却突听有一声俏生生的女声传来,随着眼前一阵风呼啦晃过,宁簌被一抹人影撞得连连倒退了两步,幸好身后有股力道扶了她一把,这才没跌个跟头。
“卫五!你怎么还是如此毛毛躁躁的?”
对方的声音虽气势染着凌厉,说这话时音色中却不免带了些许的无奈,宁簌抬眼看过去。
搀扶着她的少女生得姿容清艳,方才她虽是凶人,眸光里却蕴几分笑。金钗半挽着发髻,脖颈上佩了一块两指大小的翡玉,一身清蓝色的裙衫娉娉袅袅地曳地。
宁簌却从这一身温婉的打扮中,平白瞧出了几分不太属于大家闺秀的利落飒爽,同第一次见面时她见到的那位付姑娘,倒是别无一二。
“见过付二姑娘。”
宁簌很快回过神来,提着裙摆冲付妗妗行了一礼。
付妗妗立即笑了,扶起她来:“妹妹快别多礼了。”
听着这一声自来熟的“妹妹”的称呼,宁簌不禁暗暗地想,看来付妗妗与卫姝玉交好果然是真切的,两人都是如出一辙的直白性子。
见着她们两人亲亲热热的,站在旁边的卫姝玉却是不太乐意了:“你们两人倒是惯会无视我。”
“好了。”
付妗妗见着她要闹,便是一个头两个大,直接不容置喙地发了话:“今日宁妹妹是来这儿玩的,卫五你莫要尽让我们哄着你。现下去我屋子里罢。”
卫姝玉这才嘟着嘴,不甘不愿地拉过了宁簌,拉着她凑过去,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着什么悄悄话。
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付妗妗忍不住地摇头失笑。
“清清,来。”
见着两人走远了些,付妗妗冲着方才领着宁簌前来的那侍女招手,待人过来了便笑眯眯地问:“他们二人可能看出什么端倪了?”
清清闻言便知她家姑娘八卦的心思,她笑了笑一股脑地罗列出来,说与付妗妗听:“先是奴婢发觉世子对宁姑娘的心思实在明显,虽然世子为人谦和,但同旁人两厢对比着,便能发觉世子待宁姑娘更温柔更体贴得不得了……”
“啧啧啧——”
付妗妗听得脸上的笑容是怎么也止不住,她又想起了什么,又问:“还有呢还有呢?”
江蕴待宁簌是有意思的,这是他们这小圈子里的人都知晓的,只是这宁簌的态度到底是如何……付妗妗尚且不知,她只知道江蕴默默地守了人家十数年,对方却连他是何人都只觉得陌生。
那如果……这宁簌待江蕴丝毫没有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
“姑娘,奴婢瞧着你这般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清清看着付妗妗那一脸的坏笑,便知她家姑娘脑子里在想什么,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就见付妗妗垮着脸“啊”了一声。
清清再道:“那宁姑娘听见凉亭有人等着世子,恐以为是姑娘您相邀呢,奴婢一瞧她的脸色不好看,便知她这是心里头有了世子,而不自知呢……”
付妗妗睨她一眼,哼哼而笑:“这么漂亮的一个妹妹,叫江蕴这般轻松地勾了搭去,着实是可惜了。”
清清弱弱地笑答:“姑娘,其实世子抱得美人归也没您说的那般轻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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