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宁沉默片刻,又道:“我荆南积弱之地,先父王与先王兄为了减轻百姓负担,无奈之下四处称臣,以求赏赐、劫留过往贡银,从未曾将得来钱财恣意挥霍,都是用在黎民百姓身上,却是落下无赖君王之名,而先父王与先王兄皆无怨无悔,为了荆南百姓,其良苦用心,这“思德而为”之意,你兄妹可曾明白?”

    高保融三兄妹互视一眼,皆低头不敢应答。

    “听得鲁先生之言,尔等要岀兵楚地?”惠宁望向高保融,“姑姑我略读史经,亦知些许典故,荆南可有诸葛孔明般的才智之人?可有如关云长、赵子龙勇冠三军之猛将……先父王与先王兄为使荆南百姓免受战祸,一直隐忍含辱,尔等难道想毁了他们多年的苦心吗?”

    “思德而为,这“德”字并非只指仁义善心,而是有千年大计之谋行。所谓厚德载物,是指凝聚人心所向之气运……”

    “我高家能割剧荆南,实是借了天下大乱之势,此下是否具备安定天下之力,你们兄妹好好思量一下。大势而趋,这其中的含义是创还是随,莫要分不清楚……”

    顿了一下,望向高若玉道:“姑姑知你心有男儿之志,但要知气之所聚方才力有所趋,你不必再去为难鲁先生,境内文人武将若无斗志,亦非鲁先生的才能与威望可以改变……”

    诸人口中的鲁先生,名宪,深得高保融父王高从诲的器重,鲁宪为官之时知人善用,提拔人材,当下境内官员多出自他门下,而他亦是对高家忠心耿耿,在高从诲甍逝后,心恐自己在仕会损害高保融的威望,便辞官归隐,纵是高保融极力挽留,亦是坚辞而去。

    当高保融兄妹想出兵楚地,境内自有官员反对,故而想请鲁宪出仕说服反对之人,使朝堂上下一心,但鲁宪秉持高从诲守成之志,自然不想妄动兵戈。

    而此次想出兵楚地,高保融兄妹可谓筹备良久,若非高从义谋反之事耽误,早已经有所举动。

    高若玉闻言心中失望之极,但也不敢显于脸色,点了点头,“姑姑教诲,若玉记下了。”

    看着高若玉清丽脱俗的脸庞,惠宁师太叹了一口气,“听闻你前些日子想委身于一位洛姓公子?”

    高若玉脸有羞色,默默点了点头。惠宁微微一笑,“听说这位公子有人中之龙风姿,但以姑姑所知,你之所以委身下嫁,是出于招揽之意,而非是出于真情……”

    见高若玉低首默然,惠宁叹了一声,缓缓言道:“你年纪不小,也应早觅知音……你心有男儿之志,姑姑甚是欣慰,但此志却不应成为择婿之羁绊。”

    “得一相知相伴之人,何其不易,若情非所愿,何苦要为难自己,若真情流露,自应不能有所图谋利用……”

    顿了一下,转而望向身座对面的封先生,微微一笑,“我身入佛门,这数十年来,彦武你结庐居于“承恩庵”外,可觉心中有苦?”

    原来这封彦武本是王府中的护卫统领,惠宁未岀家之时与他互相倾慕。后来惠宁出家,他两年后也到了“承恩寺”外,结庐而居,此时武学己至抱丹之境,而当初莫不善前往蜀中寻宝之时路上所跟踪之人,就是被高若玉苦苦请求答应帮忙的封彦武。

    “封某得见心安,仅此一愿。”封彦武肃然道。

    当年高家四郡主出家之后,因情郁郁而终,封颜武心恐惠宁亦会伤情抑郁,遂在“承恩寺”结庐侧居,虽知惠宁还俗决无可能,只求能每日瞧她一面,亦让彼此心安。

    “当初彦武结庐庵处之时,亦有人与先父王进言,要抓彦武治罪,先父王反将进言之人罚俸半年……哎,知女莫若父,彦武亦是苦心,知眼之所见,神之所安……”

    望向高若玉,惠宁道:“姑姑当时确是情心未断,彦武即在眼前,是去相思之苦,但见他为姑姑要孤老一生,姑姑自责之心反胜相思之苦,有一日,姑姑相劝彦武离去……”

    但听封彦武接言道:“我若离去,心自难安,郡主悟道心,彦武修情心,两不相干……”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有所感悟,高若玉眼神顿显茫然,又听惠宁缓缓言道:“相知相容,心护他愿,如是我想……无怨无悔就是为情真、为义,玉儿你当是要记下。”

    但见高若玉无声的点了点头,惠宁眼神露出怜爱之色,叹息一声,站了起来,低首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尼告辞了。”

    她此来以姑姑的身份言及高家祖训,是为相劝高保融兄妹不要出兵楚地以使百姓受苦,此下想是来意已言明述完,方才自称贫尼起身告辞。

    高保融兄妹不敢挽留,忙是起身将惠宁师太、封彦武二人送出王府。兄妹三人便是转到了府内“银安殿”上,高保融坐上王座,仰首望着近两丈高的殿梁,沉思不言。

    高保勗与高若玉二人站在王座下方,皆是默然不语,良久之后,只听仰首中的高保融低喃道:“栋梁、栋梁……哎……”

    长长叹了一口气后,端正身子,目光扫向高若玉、高保勗二人,缓声言道:“岀兵楚地之事,就此作罢。”

    高若玉心中一叹,与高保勗相视一眼,躬身道:“遵命。”

    高保融排行第三,性格谦和,善于釆纳良言妙策,从不独断专行,而其父高从诲最欣赏他之处,却是高保融贵有自知之明。

    高从诲深知周边诸国根基之深厚,并非是只有三州之地,人材匮乏的荆南所能撼动,临终之际,便将王位传与有自知之明的高保融。

    而高保融知道高若玉与高保勗二人,行事果敢决断,甚有治吏利民之才,即位之后将境内日常事务任由他二人决策部署。

    此下事及守成大业,考虑到境内官员的反对,以及惠宁师太特意以姑姑身份进言的苦心,终是放弃了攻打楚地之心。

    外人眼里的高保融是游手好闲,碌碌无为之辈,却不知他知人善用之明。他平时很少插手政务,可一旦作出决定,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高若玉与高保勗虽有心攻取楚地,但对高保融作出的决定从不会违背,这自然跟高季兴的“根枝相连,水露同泽”的家训有关。

    退出银安殿后,高若玉走向西院花园,此时天色突变,顺着遮雨廊道行到池上凉亭之时,但听一声雷响,片刻间大雨倾下,望着雨打池塘溅起的水花,高若玉怔立沉思。

    但想诸国朝堂的帝王,蜀中孟昶奢侈淫靡、南汉刘晟荒唐残暴、北汉李旻志弱事胡、江南李璟好文浮情、吴越钱家但求偏安一隅。

    而中原之地更是几度易主,郭威刚立周廷,虽治吏抚民,拔乱反正,隐有皇风,但节镇势大,互防互赖中大患隐见,一旦郭威驾驭失衡,战事立见。

    倘若荆南文臣武将能上下一心,以三州之地未必就不能逐鹿中原,安定天下……想起惠宁师太所言,心中又是忖道:难道我高家只是大乱时势造就的诸侯?那创造安定时局的一代雄主又会是谁?纵观此下帝王无一是雄才大略之人……但想高保融命令已然不可更改,心中惆怅顿起,望向亭柱边上的侍婢言道:“焚香。”

    几缕香气升起,高若玉走向亭中的琴台,坐在琴台后的鼓墩上,望着落势不减,风吹斜打的雨线,缓缓吸了一口气,玉手伸向琴弦,琴音便是随着她双手按拔而起。

    但听琴声似和着亭外的风雨飘扬,琴意中却透着波涛汹涌气势,又如千军万马,吹号沙场,刀剑声荡,铁马嘶鸣;复若百鸟朝阳,祥音熙和,亭外大雨纷飞,弦音却又让人身置暖春时节。

    高若玉手指起落交错之间,音声突缓,却又似只马孤身徘徊于风雨中,彷徨飘游;又似单骑持旌于沙场上,令人悲壮难当,侍立在亭中东西两侧的韩月与葛秀二人已然神游,沉浸音中。

    但听“铮”的一声,二人方自惊觉,侧目望去,只见高若玉望着断弦发呆,二人一时不敢言语,良久之后,只听高若玉叹了一声,“取笔墨纸砚……”

    韩月一怔之中,葛秀却已顺着遮雨廊道奔向书房,倾刻间便取来文房四宝。在侍女磨墨中,高若玉伸出玉手接着亭檐滴落的雨珠,怔怔看着掌中雨珠,突是朱唇轻吹,便见那雨珠飞逝而去。

    目光投向雨幕,凝望片刻,旋即转身,取过毛笔,往侍女手中捧着的歙砚上一蘸,向已经铺好在石桌上的宣纸挥笔题写,几许蘸墨间,却也将字题好,将毛笔一掷,转身而去。

    众人举目望去,但见纸上题写着:

    弦弦意荡山河,啸引苍波,气卷长江。剑击云空,金戈铁马茫茫。今年华,心志当酬,笑泪尽我朱颜狂。登台望。城南宫阙,万里骄阳。

    抑扬。沉浮风云,踏马空谷,进退孤掌。梦中燕歌,声声重重话凄凉。念君意,可凭情心?七弦中,柔意怎向?心惆怅。风劲雨斜,几许思量。

    韩月与葛秀对视一眼,皆是脸显感伤,韩月长长叹了一下,轻声道:“郡主之志实非寻常男子可比,可惜呀……”

    高若玉心志甚坚,若非自悟,绝非他人能够轻易让她改变,听得惠宁师太以姑姑身份,搬出家训相劝,又见高保融罢兵之命,心知趁楚地复乱用兵攻取已然无望,惆怅之下,抚琴遣怀,岂知心绪扬起之中,脑中竟不经意浮出洛逍遥影子,心头陡然一震,却是将琴弦拔断,心有所触之下,挥笔题字,写岀自己此下的心境。

    回到西院厅堂上,对着已经疾步跟来的韩月道:“你去将耿先生他们请来。”

    不一会儿,谭,耿二位供奉随着韩月来到厅上,落座后,高若玉问道:“两位先生,可知天下谁精通易容之术?”

    耿、谭二人一愣,一时不知高若玉此言何意,耿供奉沉吟片刻道:“江湖上众多武学之人,认为易容之术遮遮掩掩,是偷盗下作之人所为……多不屑习修此术,若说有人精通,耿某倒是想不岀有名堂的人物。”

    谭供奉接言道:“早年洪州有一巨富,家中之财都是靠易容装扮他人行窃得来,听说有一次装扮一出外经商之人,去到那商人宅中,俨然以主人自居,竟让那商人子女都认不岀,以致家中财物都被他席卷而去……”

    高若玉闻言一笑,“那此人后来如何?”

    “想是屡屡得手之故,此人愈发胆大,有一次易容成闽王宫中的下人,自是想偷取王宫宝物,岂料被王宫中神念修为的供奉看出他的伪装,将他拿下伏诛……可见此术是瞒不过武学大师之眼。”谭供奉言道。

    “哦…”高若玉语气但显失望,沉言之中,又听谭供奉道:“不过有一门派,传承此术有数百年之久,据说此派易容之术堪称天下无双……”

    高若玉明眸见喜,问道:“是何门派?”

    “隐门。听闻这隐门起于秦汉,而盛于南北朝之时,且多为朝廷所用。”

    “哦?”高若玉甚觉惊讶。

    “南北朝之时亦如当世,诸雄并起……而朝政多为一人把持,根基不稳,杀之一人可局势立变,故刺杀之风遂起。”

    “而隐门之人通晓五行幻术,能飞天遁地,更精通易容,自然是作为刺客的首选。各朝堂相互剌杀对方良臣猛将、或官贵为排除异己,自也不惜重金拉拢培养隐门之人,可谓是门派鼎盛……”

    “但君以此兴、亦以此亡,因雇主对立,隐门之人也相互出卖,相互残杀,虽盛极一时,却而迅速分裂消退,到了大唐盛世之时,隐门之人多流窜诸边藩国……”

    “这是为何?”高若玉疑道。

    “盛世之时,刺杀之举自也少有人为之,而隐门之人修习飞天遁地之术,非似寻常习武那般,仅靠个人悟力所能修成,须借助大耗银两的外物相辅,而天下大定,自无人愿花大量金银财物去作无用之事,而诸边藩国则是政乱,故而隐门之人多作他投。”

    高若玉点了点头,叹道:“真是可惜了。”

    “但想隐门易容术应不会失传于中土,此下只是不知何人会精通此术……”谭供奉沉吟道。

    高若玉闻言沉思不语,良久似有所悟,展颜轻笑道:“应如谭先生所言……韩月,明日你去卧龙岛将莫先生请到府来。”

    谭供奉一愣,旋即想起莫不善的外号是“飞天遁地”,立时明白高若玉的意思,心中不觉一笑,心道这位聪慧的郡主真敢想像。

    翌日已时刚到,已是龙卫营军中供奉的莫不善,随着韩月来到了南平王府西院厅上,见过高若玉后,方才坐定,便听高若玉笑着言道:“莫先生是隐门第几代弟子?”

    此话一岀,耿、谭等人皆是一愣,自未想到高若玉会如此肯定的问法,他们却也不知这就是她的过人之处。

    她昨日听得谭供奉言道隐门之术会有飞天遁地之能,联想到莫不善的外号,心中便有所感,却并非认定莫不善是隐门之人,只是抱着试探的想法,诈对了自然是好事,错了权当打探易容之术的话题。

    但见莫不善脸色顿然一变,却是三分疑惑七分震惊,耿、谭等人见状心头一震,隐隐觉得莫不善或真为隐门之人。

    高若玉善于察颜观色,更通攻心之术,自也不会向莫不善打听是否知道隐门的这种问法,以防莫不善心有所定,推搪糊弄。

    而是直接肯定莫不善便是隐门之人的问法,以便在乍然之下,从他的反应看岀端倪,此下见他脸色震惊多于疑惑,高若玉心知自己诈对,便是笑吟吟盯着脸色复杂的莫不善,等待他的作答。

    莫不善的确是岀自隐门,乍然之中被高若玉如此肯定的问法,只道高若玉已是知晓自己的身份,震惊之下,沉言片刻,叹了一口气,“郡主是如何知晓属下身份?”

    “莫先生,勿以属下相称,先生是供奉身份,自与林统领他们不同……”高若玉微笑着道:“关于如何得知先生的身份,此下不便相告,寻先生过来,只想向先生求学易容之术。”

    她所习武学颇杂,都是府中供奉、客卿之人所授,可谓是师父众多,自然也懂江湖之人的诸多禁忌。此下听到莫不善承认,心猜莫不善隐瞒身份,必有难言之处,自己只想学了易容之术,其他之事自也不会打听,故而开门见山讲出目的。

    莫不善眼神扫向耿、谭诸人一下,神色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吟片刻方道:“本门数百年来屡遭变故,早是四分五裂,莫某得先父所传,习了水遁,风遁之术,但对于易容之术,只是略通,恐难如郡主之愿……”

    高若玉微微一笑,“以莫先生水性之佳,轻功之妙,都足以看出先生修习之努力,易容之术先生言称略通,想必已接触过此术……难道此术很难修习?”

    “郡主即以知晓莫某出自隐门,自应知道修习隐门六遁要花费诸多财力。”

    高若玉从谭供奉口中已是听及此事,便点了点头。

    莫不善接着言道:“隐门六遁是为金、木、水、火、土、风。水性、轻功寻常人若是用心亦会有所成就,故水、风二遁物力财力无需注入太多,莫某十岁之时便有所成……但也并非说此二遁术易学无巧,以莫某的修为,轻功能胜于抱丹之人,并非气机所胜,而是仰仗风遁的借风行气之术。”

    “而修火、木、土这三遁术之时,不仅要诸多财力物力相辅,还要修习之人的悟力、毅力,其五行阴阳变化之处但一偏解,心志但一懈怠,自要重练,故浪费亦是极大……”

    莫不善言及此处,顿了一下,神情但见憾色。高若玉见状,心猜他或是因财力不足而未能修习火、木、土三遁,便是言道:“莫先生未习有这三种遁术可是与财力有关?”

    莫不善略一迟疑,苦笑道:“诸多原因使然,并非只是财力物力原因……”诚如莫不善所言,他没有习得火、木、土三遁,并非只是财力问题,亦与其父亲大有关系。

    隐门的钱两都是从受雇于人,替人卖命得来,故其门规的第一条,便是要忠于雇主,若非达到雇主的要求,死亦不能退却,入门弟子个个都要发誓守规。

    而隐门经数百年发展,自也洐生出十数个分支门派,千变万变,唯独忠于雇主这条门规从未变过。各分支都以正宗隐门自居,雇主不同,为了钱财,自然会自相残杀。

    莫不善父亲不愿儿子走上这刺客之路,便不再传火、木、土三个遁术,因这三种遁术花费巨大,但凡学的这三种遁术的弟子便成了隐门的死士。

    高若玉知他有难言之隐,便是点了点头,也未去追问究竟。转而询道:“我见先生的武器是为飞镖之类的暗器……它可是隐门的金遁之术?”

    “暗器确是属于金遁之术,但金遁真正所指乃是易容之术……”

    众人闻言大感惊讶,纵使如高若玉之聪明也是意想不到。

    “寻常易容之术如伶人化妆一般,依靠药物所练之丹溶水敷面,或是有巧夺天工之具饰容,但终是有其破绽之处,纵如本门的“蝉翼变”,易容之后,可以使元婴修为之人也望之不出,但其亦有弱点,就是每次易容最多保持三天……而若是行金遁之“针易”,却可经十年八年,甚至于一生……”

    众人又是吃惊不已,高若玉纤眉一挑,讶然道:“竟有如此神奇?”

    莫不善笑了一笑,“人之身体也有五行所属,而骨骼、皮肤毛发乃至齿、鼻,行气之内脏皆五行属金……而“针易”就是要行针于易容之人的脸上及身上相关之处,使其脸型、声带、肤色发生变化,但其中之苦犹若分筋错骨……金曰“从革”,以刚从柔,以烈入谦,却非是寻常之人所能忍。”

    众人此时方才知道隐门易容术何以称为金遁,想是行针之处是身体五行属金的部位。

    高若玉心头一震,她身怀武学,自也听说过分筋错骨之痛,丹凤眼微微一眯,“那恢复之时亦是如此?”话一出口,但觉多此一言。

    “不错,只是恢复之时,用得时间较短,而易容所费之时非要七天不可……不过若非模仿他人面貌,只是改变自己原来的容颜,一日即可。”

    高若玉点了点头,“那莫先生是精通‘蝉翼变’……还是‘针易’之术呢?”

    莫不善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道:“郡主非学不可吗?”

    高若玉见他神情严肃,点了点头正色道:“可是有所讲究?或是难处?”

    莫不善沉吟良久,方道:“隐门门规甚多,凡入门之人皆要发毒誓遵守门规……”

    时下乱世,礼乐崩坏,不凡有许多言而无信之人,但对于誓言之讲究,纵如无信之人,也是不肯轻易发誓。但如高若玉之身份,若是要她发誓遵守所谓的隐门规矩,莫不善自是心有所忌。

    耿供奉笑道:“郡主只是学易容之术,何必要用门规约束……”

    “哎,莫某学艺之初,却是发了毒誓……若非是加入隐门之人,却是不可传与遁术……”

    众人闻言一怔,若说要迫使莫不善违背誓言,却是与杀他无异,高若玉沉吟片刻,笑道:“那门规有何约束……莫先生可否见告?”

    莫不善苦笑道:“若非真心加入,却是不能说与言听……哎,隐门之人说白了就是死士,所以加入之人,必先抱着必死之心,凡是先听门规,再考虑是否加入,对于隐门来说,已是没有资格入门……”

    高若玉心中苦笑,亦是摇了摇头笑道:“若是如此,可真是无法如愿了,也罢……我就不为难莫先生了。”

    “多谢郡主体谅。”莫不善如释重负,长长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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