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张鲁依旧早早地睡熟了,而张觉却没睡,他坐在案几一旁,在微微昏黄灯火的映照下,怔怔地望着手中那张由张鲁写就的“太上老君观想法”……
一道久违的身影悄然推门而入,熟络地坐在了张觉对面。
“看什么呢?”
张道陵笑着问他。
张觉叹了口气:
“是师兄给我的观想法。”
话一出口,张道陵就笑不出来了,他脸色一垮,从张觉手里接过那张写着仙法的纸页,仔细看了一遍,而后无语地望向睡得正香的乖孙子:
天师道的根本仙法都可以随意送人……你真不愧是我的孙儿!
张道陵忽然对天师道的未来感到一片迷茫:
这么个败家子,真的不会把基业给葬送掉吗……
“天师,说实话,我觉得师兄可能不太适合继承您的位置……”
连张觉都不禁吐槽起来:
就张鲁这么个心态,未来天师道能传将近一千八百年,那可当真是个奇迹!
“唉……”
张道陵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传他,又能传给谁?或许,这就是天命吧。”
“所以这下你明白,为什么我非得让你辅佐他了吧?”
张觉点点头。
说句不好听的,张鲁这个人,完全就是个缺心眼儿、老好人,对他人几乎没有警惕心,不论搁在哪个年代,他都是上当受骗的料。
要是张鲁只是个普通平民,那倒也没太大问题,反正家小业小,他再怎么折腾都惨不到哪儿去,旁人见他忠厚老实,说不定还会帮衬一下他。
但张鲁偏偏是张道陵的嫡孙,未来天师道必然要交到他手里,一旦日后信错了人,那下场简直不要太惨,他完蛋不要紧,天师道上下却要跟着一起完蛋,属实是殃及池鱼了……
是以,张道陵非要让张觉来辅佐孙子张鲁,就很好理解了,毕竟谁摊上这么个继承人,都得操碎了心!
“你觉得你师兄如何?值得辅佐吗?”
张道陵转而问道。
张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
“师兄是个好人,我应该辅佐他。”
张鲁对待自己,真可谓是掏心掏肺了,一点儿也不拿他当外人,而张觉自诩还算是个人,受此恩遇,自然心中感动。
虽然不至于像古人一样为张鲁肝脑涂地,但也应当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张道陵听后,这才满意。
“不过弟子才疏学浅,恐怕难以辅佐师兄……”
张觉有些为难地道。
“无妨。”
张道陵抚须一笑:
“你若不能辅佐他,那你就找些有能力的人来,我只怕你师兄误信奸人,败了家业,有你替他把关,不要轻信他人,我便无忧矣。”
只是帮师兄看人吗?
张觉想了想,觉得这点本事,自己还是有的,三国演义里那么多文臣武将,到时候自己请几个靠谱的过来就好。
只不过张鲁的“地上道国”理想实在过于虚幻,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性,谁来也不好使,诸葛亮也不行!
所以……还是得投降。
失败主义谋士再次悲观起来。
……
闲聊了半晌以后,张道陵总算是想起了自己此来的目的:
“对了,今日我来寻你,是想让你明天下山去一趟。”
张觉诧异道:
“下山?”
“嗯,听说山下有什么妖邪作怪,我羽化期将至,不便出行,你师父他们也有事在身,没空出门,所以我准备让你师兄带你一起去见见世面……”
“妖邪?!”
张觉大惊:
“世上还有妖怪吗?”
这真的是《三国演义》?怎么连妖怪都冒出来了?!
“当然有。”
张道陵笑道:
“不然,你以为我当初伐山破庙时,打的是什么东西?世上妖异可多了!”
张觉顿时就害怕起来:
“天师,就我这点本事,恐怕……”
“慌什么?一切有你师兄。”
可是,师兄他也很菜啊……
张觉根本不觉得张鲁能打得赢什么妖怪,就他那点本事,指不定谁打谁呢!
“这些你别管,你师兄可以应付得过来……”
……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张鲁就被张衡叫走了。
等他回来时,脸上透着浓浓的喜色!
“师弟,我们可以下山去玩儿了!”
“哦……”
张觉面无表情。
张鲁不解:
“师弟你不开心吗?”
张觉摇摇头:
“师兄,我昨日刚刚开始修习仙法,这几日正是苦修之时,若下山去,岂不耽误了修行?”
“这有什么?山上能修行,山下一样可以啊!”
张鲁摆摆手,开始兴奋地对他讲起了此行的目的:
“山下有户人家不知招惹了什么妖邪,夜夜梦见有人对着他们哭,一家上下七口人,全都做着同一个梦……”
只是做梦吗?
张觉松了一口气,连直接伤人的本事都没有,只能托梦吓唬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厉害家伙。
“师兄你搞得定吗?”
张觉怀疑地问。
“当然!”
张鲁挺起胸膛,傲然道:
“我可是从小就学法术的,一般的妖邪难不倒我!”
那不一般的呢?
张觉心头暗暗吐槽。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还真对妖邪有些好奇,前后两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妖怪,若是这次作怪的东西不是太厉害,长长见识倒也无妨!
“多久下山?”
张觉准备收拾行装。
张鲁却笑道:
“现在就下山!”
“不用收拾东西吗?万一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张觉有些犹豫。
“不用不用,处理一个小妖邪而已,能用多久?顶多下午就回来了。”
“那好吧。”
既然张鲁都这么说了,张觉索性就听他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妖邪,就当是下山郊游。
在山上待了大半年,他都快忘记山下是什么光景了!
“走着!”
……
而在师兄弟两人欢欢喜喜地下山之时,张衡却黑着脸,听老爹在那吐槽儿子干的好事:
“都是你平日里不好好管教他,昨天他俩刚回去,他就把观想法教出去了……”
“这个逆子!”
张衡咬牙切齿,恨不得狠狠抽儿子两巴掌:
天师道的基业,迟早要败在你手上!
张道陵坐在一旁,见儿子这一脸愤怒,不由斥道:
“现在骂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
“事已至此……往后我不在了,山上诸事,就全靠你了。”
张衡闻言,心情有些低落,良久才道:
“我倒没什么问题,只是鲁儿,师父……爹!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真的值得信任吗?”
“怎么,信不过我的眼光?”
张道陵笑了笑:
“放心,他是个聪明人,明白事理。”
“关键在于,要让鲁儿与他结下羁绊,以情感为羁绊,方可不怕他离开……要让他舍不得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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