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回想着天地破灭的那恐怖的场景,张觉忽地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正好与一名持剑而立的白须老道对视在一起。
老道见他醒来,便收起手中宝剑,张觉看得真切,老道除了这把宝剑,背上还另有一把宝剑,二剑负于其背上,一左一右呈交叉状,看着犹如传说中的剑仙,十分帅气!
围顾四周,却见依旧是自己与师兄所居住的那间草庐,没有天地崩灭,也没有那个疯狂逼问自己域外之事的诡异道人。
一切如常,岁月静好,除了天色已经大亮,原本睡在自己身旁的师兄,这会儿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位背负双剑的老道……
“醒了?”
老道的声音有些温和,配上他仙风道骨的老道形象,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张觉不知对方是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讷讷地点头:
“嗯……”
“是不是梦见了一个很疯狂的中年道人?”
老道问。
张觉一愣:
“梦?”
“嗯,刚才那是一个梦,一个走火入魔的古仙给你托的梦,他总是喜欢给人托梦。”
老道慈祥地笑了笑:
“不过已经没事了,贫道已经斩了他这缕元神,往后若他再来,我再斩他便是。”
张觉大惊:
原来刚才是个梦吗?
这会儿一想,之前的场景确实有点不合理,堂堂天师道治下,竟然有外来者擅闯,简直不把张道陵放在眼里!
而且对方一直在诱导自己主动说出域外的事情,可对方明明表露出了能够读心的仙术,为什么他还要诱导自己说话,而不自行读心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并不能够知道张觉的心思,至少不能知道全部心思,否则他还问什么,直接搜魂岂不是更好!
还有对方一直在给予张觉某种心理暗示,先开口道破张觉穿越者的身份,击垮张觉的心理防线,之后又表示不仅只有自己知道他是穿越者,连张天师也知道,甚至这场行动就是经过张天师默许的……
从各种方面向张觉施加心理压力,最终使他完全崩溃,丧失一切抵抗的念头与能力。
这时,对方再问什么问题,失去所有心理防线而趋于崩溃的张觉,自然是知无不言,予取予求,只盼一死。
可事实上,对方的本事并没有他故意暗示中的那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甚至张觉在濒死时还能一脚把他踹个仰面而飞!
这些无不证明,这个诡异的道人其实真没多牛逼,他以心理暗示来玩弄人心的本事,远比他的仙法更厉害……
张觉不笨,当被人提醒以后,他便自然而然地想通了这些关窍,于是经过了短暂的呆滞,张觉诚恳地向白须负剑老道一拜,直呼:
“多谢天师救我!”
“哦?”
负剑老道抚须轻笑:
“你为何这般笃定我就是张陵?”
张觉一听这话,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心念,顿时为之一定!
他恭恭敬敬道:
“天师戏我!我虽不认得天师仙体,却也久闻师兄所讲的故事,天师曾被太上老君授予【三五斩邪雌雄剑】,而您又正好背负双剑,弟子如何不能猜到?”
“果然聪颖过人!”
老道……不,应当是张天师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不错,我便是张陵。”
张觉闻之大喜,连忙又拜:
“弟子久慕天师风采,今得天师相救,正是老君显圣,为报天恩,弟子愿随侍于天师身侧!”
是的,张觉从来没有放弃过拜张道陵为师的打算,哪怕小道士师兄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什么“不可能”,他也从来是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没听见。
然而,张天师却摇了摇头:
“我早已不收徒了,何况我大限将至,此时收徒,不是误人子弟吗?”
张天师话一出口,张觉就失望地低下头来:
看来真的是拜不成了……
可此时,他却又听张天师说道:
“你之来意,我悉知矣,你之来处,我亦悉知矣……”
张觉悚然抬起头来!
“怎么?很惊讶?”
张天师笑道: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看出来,但你还是自己显露出来了……记得你初学《五千言》时吗?”
张觉一脸茫然。
“你曾对你师兄说,你向里长学过《五千言》,可据我所知,你们里长根本就没读过书……”
张觉心中冰凉:
是自己失算了,这种经不起调查的谎言,怎么能骗得了张天师呢……
“还有你的见识,你虽然尽力在遮掩,可在与你师兄日常闲谈时,却依旧会暴露出种种非凡的见识。”
“你知道朝廷的构架,知道天子与世家的关系,知道西域、东海、北海、南海……知道许多典故,知道大汉与先秦的历史……甚至知道【房中术】这种道门术语是什么意思……”
张天师啧啧称奇:
“你这份见识,休说种地的贫农,连世家子也是少有!你宛如一点黑夜里的烛火,这如何能藏得住……”
他每说一句,张觉的脸色就惨白一分,直到没有半分血色:
太过优秀,也是一种错误吗……
“从那时起,我便对你起了兴趣,所以我才吩咐你师兄提前教你《想尔注》,想以此缓缓教化你,将你收入五斗米道。”
张陵一叹:
“可我也失算了,没有保护好你,这才发生了昨夜的古仙托梦,幸亏我及时赶来,否则你已然在梦中死去……”
张觉茫然无措,终于苦涩道:
“天师也想知道那些秘密吗?”
枉自己以为聪明,却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导致了如今的困境……
然而,张天师却摇了摇头:
“不,我并不想知道那些。”
张觉愣住了。
张天师叹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生本就在天地这方囚笼中,即便超脱了天地,也不过是到了一个更大的囚笼中罢了……我已经一百二十二岁了,何必要去另一方囚笼中了此残生呢?”
“狐死首丘,叶落归根,我哪儿也不想去了……”
说到这里,张天师又轻松地笑了起来:
“也罢,从今天开始,我会尽可能地教导给你天师道的所有仙法,你也不必拜我为师……”
张觉都懵了:
什么情况?之前还在说自己的身份,怎么忽然就要教给自己仙法?这……这逻辑不太对吧!
“还在惊讶?”
张天师摇摇头:
“这么和你说吧,我并不在意你的出身,因为我能看出来,你并不是一个恶人……日久见人心,倒也不完全是托辞。”
“你学了我的道法,那你就是我五斗米道的一份子,如果未来有机会,我就指望你来辅佐你师兄了!除此以外,别无所求……”
“而且我还会答应你,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待我羽化之后,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出身,而那个托梦的古仙,我也会让他忘掉关于你的一切。”
张觉一头雾水,实在是没明白张天师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还是向张天师恭敬一礼:
“多谢天师大恩!”
“不过……弟子想问一下。”
张觉迟疑道:
“我师兄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还要我辅佐?”
这里又不是洛阳皇宫,小道士师兄也不是什么太子,辅佐他干什么?
张天师闻之,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是我的嫡孙,名鲁……”
张觉一愣,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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