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正式开始,整个考场都被朱桓的士卒围了起来,任何人靠近都被驱逐。
超过警戒范围,立刻将其拿下。
说到底这是郊外闲着无事靠近,还进入警戒范围的,本来就有问题。
整个考场,就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而里面的考生,自然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他们不需要担心伙食问题,酉时之后,随着小吏把试卷收走,又有新的小吏把饭菜端了上来,两菜一汤, 有米饭和馒头二选一, 或者都选。
毕竟是免费的,这样的饭菜已经算是丰盛。
晚上有热水可以饮用, 也可以用于洗漱。
考位有两米宽,床铺长度也近两米,基本不会太窄。
在这待三天,扣除运动量不足外,吃住的问题倒是不需要担心。
只要,别长太高太胖的话……
“终于出来了!”在这里被关了三天后,随着最后一门考试结束,考生们鱼贯而出。
以前不知道坐牢是什么滋味,现在大概是知道了。
哪怕衣食无忧,心中却无比向往着自由!
甚至觉得,考试成绩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不少人甚至想着,包下一个最大的妓寮,然后好好疯狂个一两天。
有人高兴,当然也有人颓废。
花了大价钱买的参考资料,结果发现有用, 又没有用。
三天的考题,有类似的题型,也仅限第三天的对策。
前面两天的考题,根本和参考资料无关。
只觉得自己大概是考砸了,一时间心灰意懒,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
人群之中,还有一群异类。
这类人,基本都是学习很好的存在,天赋也很不错。
考题的确出乎他们的预料之外,不过却在他们累积的知识范围内。
前面两张考卷,基本没什么难度,唯独第三张对策,这玩意没有准确的答案可言。
于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一下答案,只是聊着聊着,话题就转移到了别的方面。
“我觉得,孙暠的确有自立的意思。清君侧可能都不会做,直接建国称帝。”来自荆州的马矜(伯常)评价道。
第三轮的考题,对策的内容是‘当此世道不破不立还是承上启下’。
从字面的意思来看, 马矜觉得孙暠有意和朝廷撕破脸皮,以目前的地盘建立新朝,再图谋天下。
“孙暠也的确具备这个能力,听说交州的士燮也已经臣服,算上荆州和徐州,以及豫州两个郡,他已经占据大汉近一半的天下,就算建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同样来自荆州的伊籍(机伯)评价。
“只是如此却失了大义,且得位不正。”旁边的伙伴反驳。
一般的流程都是先清君侧,平天下,再走禅让的路线,这样才附和大义。
不如说,是符合世家豪族,和血统论的大义。
“哈哈,昔日楚王‘王侯将相宁有种’,说了也有四百多年。孙家上两代,也不过是个瓜农。孙暠能到现在这个地步,可是依靠血统?他要的,就是打破血统论!”伊籍笑道。
这个世道的确有些病态,一方面要打破血统论,一方面又要维护血统论。
看着矛盾,又不矛盾。
起家的时候为了有理论依据,就需要打破血统论。
建国后成家立业,子孙满堂,就尊重血统论,让天下百姓明白‘老子能到这个程度,是因为有多么厉害的祖宗,是血统带来的荣耀’。
说到底,不过是既得利益者的固有思想模式。
目前孙暠要起家,若被迫和朝廷撕破脸皮,那么他要做的,当然是打破血统论,为自己的起兵创造理论依据。
到他建国之后,说不定就会给自己找个厉害的祖宗,比如说孙武。
哈,按照这个说法,自己若封侯拜相,是不是也要找个厉害的祖宗?
比如说……伊尹?
伊籍不免在心里这样调侃道。
“难道各位没有想过,对策里面提到的,或许不是天下的事情,而是秋闱取士的事情?”这个时候有个长得矮小,同时长得有些感人的男子凑了上来。
这正是来自益州的张松,本来刘璋打算用他,只是张松觉得刘璋没前途,听说孙暠开了秋闱,就过来看看,主要是好奇秋闱考的是什么。
“何以见得?”马矜好奇的问道。
“孙暠为人谨慎,他又怎么会闹出那么大的破绽,让朝廷怪罪他?哪怕他已经做好了和朝廷撕破脸皮的准备,那也是他单方面撕破,而不是等着朝廷降罪,才被迫撕破脸皮!”张松回道。
那么说,好像真的挺有道理的。
众人闻言冷静下来,莫非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哈哈!你们自以为学富五车,却还不是被我问住了!”张松笑道,“仔细看对策的标题,它什么都没说,所以它可以什么都是,也可以什么都不是。孙暠根本不指望我们为他出谋划策,只是希望借助这个对策,看看我们是什么人而已!”
就以前的问题,张松横看竖看,仔细看了许久,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资料都写着‘为人处世’四个字。
最后明白了,孙暠办的这秋闱取士,他可不是为朝廷取士,而是为自己取士。
若只说才华和知识储备,前两科已经考完了。
第三科,他要考校的是考生的为人处世。
简单来说,就是最符合他用人标准的,可以高分,反之不取消考试资格就不错了。
于是从以前开始,所有的考题,准确来说都是没有正式答案的。
只是以前是一轮考核,所以要在提问的时候,要涉及到一些学识和技能领域。
如今第一第二轮考试,已经把这部分都考完,第三轮就纯粹是为人处世方面的考核。
“先不说那些了,是非对错,过个十天,自然有结论!”马矜出面。
“哈哈,正是如此!”张松大笑,甩着袖子离开,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或许对他来说,能让那么多长相雄伟俊朗的男子哑口无言,便是他最大的胜利。
与此同时,第一第二份的考卷,也由小吏专门把考生的名字糊起来,然后送到阅卷的考官那边。
第一轮第二轮的考官各不同,第三轮更是由孙暠亲自批阅。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前两轮,都安排十个考官负责批卷,结果第三轮,却是孙暠一人批阅。
可就算这样,这批阅速度甚至比那十个考官还要快。
“用得着那么累?”张滢抱着女儿过来,随身的婢女给孙暠端来夜宵。
白天要批改公文,完成了还要连夜查看秋闱的试卷。
想到这里有近两千份考卷,就觉得孙暠没必要那么辛苦。
身为君主,哪有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的?
“哈哈,这第一第二轮秋闱取士,还真要我亲自来阅卷才行。”孙暠笑道。
毕竟就如同张松猜想的那样,他出题主要是为了挑选合适自己的人才。
可自己喜欢怎么样的人才,又不想别人知道,所以只能亲自批卷。
第三轮开始,有了前两轮作为基础,人才储备够了,那么以后就能考点时事政治之类。
到时候,就有一个固定的答题方向,自然也能按照答题的情况进行评分。
“夫君勤于政务,妾身也很欣慰,只是您不是一个人了,也请多保重身体。”张滢泪眼朦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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