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欣慰看向自己儿子,正要开口鼓励,却见杨承忱紧紧握着拳。
杨大人一愣。
现下结果已知,忱儿还有什么纠结的事?
杨大人和杨夫人对视一眼,然后才说:“忱儿,你若有什么事,便说吧。”
却见杨承忱倏然跪下:“孩儿不肖!”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就说杨承忱也不是那种纨绔,说跪就跪的浪荡子。
杨大人紧皱起眉,儿子高中的喜悦荡然无存,心中闪过万千思绪。
半晌,他才慢慢开口:“有什么事,忱儿,你直接说便好了。”
只要不违背天地祖宗君王良心,他做父亲的,总要给儿子善后。
却见杨承忱磕了一个头,杨大人心中更是一凉。
杨承忱直起身:“请父亲母亲,屏退左右。”
杨大人闭目,摆摆手。
包括杨承怀和杨承恪在内的所有人便都走了,整个正堂只剩下杨大人、杨夫人和杨承忱三人。
杨大人沉声道:“说吧。”
杨夫人也快被杨承忱这严肃的模样给急死了。
杨承忱深吸一口气,这才道:“还请父亲母亲准许孩儿解除与郑家的婚事。”
杨大人和杨夫人具是一愣。
他们和郑家的婚事还没定下,倒算不得“解除”二字。只是杨承忱与郑嫣嫣已经依父母之命,经媒人撮合,互换庚贴,供于祠堂平安度过七日。
有说法是这几日内两家家宅和宁无事,那就是姻缘相合,祖宗认可——紧接着就该开始下聘、过书、回贴了。
只是杨承忱却突然表示,会试马上来临,想安心考试,等放了榜再说。杨承忱很执着,杨大人于杨夫人怕影响他,也就只能依着他。
郑家还因此极不高兴了一番,毕竟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儿,哪有让女方等的道理?
杨夫人亲自上门说明缘由,好话说尽,才保住这门婚事。
杨承忱现下又要解除婚事?!
要他们怎么和郑家交代?!
看着自己父母非常不好的脸色,杨承忱也知道这事太荒谬。
但他自觉高中,还是前十,算对得起父母的期望。这才敢来提起此事:“我与郑姑娘还未定亲,不过是两家长辈口头上的约定,还未人尽皆知……此刻赶紧解除亲事,也不算耽误郑姑娘。”
“胡闹!”杨夫人有些生气,“你说不耽误就不耽误?!”
“你和郑姑娘的亲事虽没广而告之,但从交换庚贴开始,相熟人家都知道了。”杨夫人捂着胸口,“而且去年年底就开始商定,若不是你耽误人家三个多月的时间,人家现在早定了别的亲。”
“你现在还觉得不耽误吗?!”
杨大人面色同样很难看,摇摇头:“我和你娘从小是怎么教导你的?”
他就算年轻时花心些,至少也仍旧尊重嫡妻,没在终身大事上开过玩笑。
杨夫人对杨承忱大失所望,掩面而泣:“而且你高中后才说这件事,郑家会怎么想我们?!你又把郑姑娘当成什么?!”
会试没过的备选吗?
虽然即便杨承忱没有高中,靠家世荫蔽个职位也是简简单单。又不是寒门学子,就指着科举鲤鱼跃龙门。
但传出去毕竟不好听。
杨承忱抿唇:“我知道此举伤到了郑姑娘,若可以补偿,我一定尽力弥补,哪怕跪于郑府门前负荆请罪。”
杨夫人深呼吸几次,手放于心脏边上,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吧,原因,告诉我为什么。”
还能怎么办呢,这毕竟是自己亲儿子。
杨承忱轻声说:“父亲,母亲。”
“孩儿想娶姜姑娘为妻。”
杨大人怔住,杨夫人十分不可置信:“就为了这个?”
他们杨家还出了个情种不成?
杨承忱点头,语气认真且严肃:“就为了这个。”
杨夫人艰难问:“侯府不是都递来了消息——拒绝了,你现下这算什么?!”
难不成是姜姑娘又看上了自己儿子,所以央着侯夫人同意了?
红颜祸水,真真是红颜祸水。
年宴上因为自己儿子,杨夫人特意留意了一下姜笙。即便在美人如云的京城,她也不得不承认,姜笙确实生得一副好容貌,纤弱却不羸弱,干净又灵动。
更何况与之相比的,是面貌只能算清秀的郑嫣嫣。
但这也不是她可以迷惑自己儿子的理由!
更何况郑嫣嫣是什么家世,礼部尚书嫡女——姜笙呢?绛平侯府连庶女都比不上的养女!
杨夫人怒其不争:“你自己可想清楚了,你要纳妾纳谁都行,我管不着,但娶妻娶贤,是日后能辅佐你、为你排忧的贤内助,而不是空有美貌、而无家世能力的花瓶!”
“孩儿想得很清楚。”杨承忱强调,“而且姜姑娘虽不是绛平侯府亲女,但也绝非空有美貌——我在上元节灯会上又见过姜姑娘一面,姜姑娘一路猜到陛下出的最后一盏灯谜,竟比我还快些。”
“至于母亲所说的,绛平侯府拒绝一事,孩儿相信自己的赤忱之心总能打动绛平侯府、打动姜姑娘。”
“你是说……”杨夫人隐隐觉得不对劲,“姜姑娘,并没有同意你的请求?”
杨承忱抬头略犹豫:“没,啊。”
什么?!
杨夫人更气。
敢情到现在还是自己儿子一个人单相思?!
她靠在椅子上气得摆手:“你自己跟你爹说,反正儿子大了,我是管不了了。”
杨大人很无奈。
他深知如果今日自己不同意,杨承忱一辈子都要悔恨,那同样也是祸害郑家姑娘一辈子。
杨大人叹道:“你有自己的主意,就自己亲自去郑府道歉吧。”
“至于绛平侯府的态度,我们改变不了,顶多再找个煤人上门说和。”
这就很好了,杨承忱长舒一口气。
只是:“孩儿还有个问题。”
杨大人头疼:“还有什么?”
杨承忱疑犹道:“……绛平侯府前世子,曾警告孩儿,若孩儿对姜姑娘还存有什么心思……”
他特意隐去了姜砚对姜笙的心思,只把事情当作普通兄长对妹妹的保护欲,然后添油加醋一番:“……他说不会放过孩儿,还说不会放过我们一家。”
“黄口小儿!”杨大人重重拍着手边的小案几,发出砰响,“我还道他是个清醒人。”
“男婚女嫁理之宜然,他还能养自己妹妹一辈子不成?!更何况他现已离开侯府,连兄长都算不上,手也伸得太长了。”
“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情,我们家还会怕他?!”
“是。”得到自己父亲的首肯后,杨承忱才算完全放下心。
杨承忱唇角勾起。
他要的,他一定会得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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