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一行纵马逃出五国城,沿着官道一路向北,奔出五十余里,旋即忽然调转马头,一路向西而行,众人纵马狂奔,径直来到嫩江江边, 随后又一路南下,直奔临潢府而行。
就在刘辩一行离营一个时辰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完颜宗翰忽然坐了起来。
完颜宗翰微眯着双眼,狭长的冷眸中带着一抹似欲择人而噬的阴狠,身旁的侍寝美人见状,不禁被吓得蜷缩在床榻的一角, 低着头, 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惹恼了面前这位暴虐成性的金源郡王。
完颜宗翰冷冷的瞥了一眼噤若寒蝉的美人,沉声问道:“你在怕什么?”
美人忽然浑身一颤,怯生生的说道:“大王之威甚重,奴唯恐不能令大王满意,故而才会生出畏惧之心。”
完颜宗翰默默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若是有一天,你忽然变得不再畏惧于我,这说明什么?”
美人闻言,连忙陪上笑脸,道:“大王说笑了,奴何德何能,又怎会...”
不等她把话说完,便见完颜宗翰出言打断道:“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美人心头一惊,偷偷的瞥了完颜宗翰一眼,见他始终背对着自己,于是壮着胆子说道:“那只能说明奴已经具备了不再畏惧大王的能力。”
完颜宗翰闻言,忽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道:“不好。”
完颜宗翰说罢,根本来不及穿鞋,赤着脚便向屋外走去。
美人见状,连忙从衣架上取来完颜宗翰的衣物,亦步亦趋的跟在完颜宗翰的身后,手忙脚乱的服侍他穿戴整齐之后,才目送着完颜宗翰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完颜宗翰径直出府,打马直奔军营而去,一路上,他越想越不对,感觉刘辩最近的行为举止似乎有些反常,却又实在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胡思乱想的功夫,完颜宗翰已经带人来到了军营辕门前,他在辕门前扫视了一圈,看过之后,却是不禁皱了皱眉,看向负责看守辕门的几名年轻金兵,道:“今夜何人当值?”
一名年约三旬左右的金兵排众而出,躬身向完颜宗翰行了一礼, 道:“今夜宇文将军当值。”
完颜宗翰闻言, 长松一口气,道:“他人在哪里?”
“宇文将军有事外出, 直奔南门而去。”金兵说道。
“啊?”
完颜宗翰闻言,大感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宇文成都居然会背叛自己,若是前一刻完颜宗翰还对宇文成都百般信任的话,那么在听到金兵的回答之后,他已经从中预感到了一些什么。
完颜宗翰来不及多想,重重一夹马腹,直奔刘辩大营而去。
当他纵马来到刘辩大营前之时,他的心瞬间便凉了半截。
尾随而至的外卫金兵,满脸震惊的望着被长枪支撑着的袍泽尸体,议论纷纷道:“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完颜宗翰仍不死心,非要亲眼入帐查看一番,才肯接受刘辩已经逃走的既定事实。
良久之后。
完颜宗翰失魂落魄的从大帐中走了出来,这时另一波金兵纵马前来禀报,道:“赵佶跑了。”
完颜宗翰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双眼通红,几欲喷出火来,他目光阴森的在面前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咬牙切齿道:“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把人给我追回来。”
众人尽皆面露惊恐之色,连连点头称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眼前这片是非之地。
待众人离开之后,完颜宗翰当即命人擂鼓聚将,遂率领一支心腹骑兵径直向营外纵马狂奔而去。
然而令完颜宗翰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其率军行至辕门前时,胯下战马忽然马失前蹄,径直向前栽倒,将一众金军骑兵给摔了一个狗啃屎。
完颜宗翰亦未能幸免于难,好在他摔得并不是很重,他费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力晃了晃发昏的脑袋,皱眉望向被绑缚在辕门前的十几根绊马索,脸上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疑惑,看向那名刚刚与自己搭话的金军士兵,道:“你是金人?”
“是。”
金兵昂首挺胸,故意露出一脸欠揍的表情,看向完颜宗翰的目光中充满了轻蔑与挑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道:“老子随军南征北战,到头来却只落下了一身伤病,你们躲在后边吃香的喝辣的,却连口汤都不给老子留,俺娘生病活活疼死,结果老子却连口寿材都买不起,幸而宇文将军慷慨解囊,才不至令俺娘埋尸乱葬岗,老子今日便明摆着告诉你们,老子反了,老子如今孑然一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完颜宗翰闻言,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悔意,感觉上层贵族对基层士兵的压榨,似乎有些太过了,但这抹悔意也仅仅是一闪而逝,他深知现在根本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目前最紧要的就是抓回赵佶与赵桓。
眼见二十多名金兵手持兵刃死死挡在辕门前,摆出一副死战不退的架势,于是完颜宗翰无奈的摇了摇头,背过身子,向身后的金国士兵挥了挥手。
下一刻,二十余名准备负隅反抗的金国士兵便被一轮箭雨给射成了刺猬。
望着死后仍旧嘴角带笑的众人,完颜宗翰无奈的长叹一声,喃喃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看来咱们金国今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这时又有亲兵为其牵来一匹战马,完颜宗翰伸手接过马缰,略一沉吟之后,旋即带人直奔南门而去。
事情紧急,完颜宗翰根本来不及多想,只能暂且听信金兵之言,一路向南追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
当完颜宗翰一行纵马奔出南门之后,果然在官道旁找到了一架马车,完颜宗翰亲自上前查看了一番,见马车中只有少许干粮与衣物,于是完颜宗翰踩着马镫站了起来,伸着脖子在四周打量了一番,见四下空无一人,于是只得带人继续向南追去。
待完颜宗翰一行离开之后,栖身躲在一颗老槐树上的时迁才缓缓的走了出来,他一脸疑惑的挠了挠头,道:“俺在这里左等右等,非但没有等来陛下的身影,反而等来了金国士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迁忽然感到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时迁这种人,满脑子的小聪明,一点大智慧也无,他担心夜长梦多,因此刻意藏了一个心眼,将车架停在官道中央,而自己则躲在一颗老槐树上,在暗中等候着刘辩一行的到来。
幸而时迁留了一个心眼,否则必定小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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