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处山峰,梅花正艳。

    楚浩和孙梅香两人依花而靠,花瓣在空中飞舞,一如蹁跹的红色小蝶,将他们全身围住,香气透出铺满了整个天野。

    “小王爷,你说人为什么会有心呢?”雪色的山群映照着极远处三邪关的雄伟,这里一片天山一色,楚浩抱着孙梅香并坐在斜坡,凝望远处渐渐隐没地朝阳,孙梅香忽然长出了口气,轻叹道。

    女人的问题总是稀奇古怪,像是没答案。又像是有答案。楚浩纵是自称天地下聪明第一。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他此刻心中宁静,鼻翼被梅香轻拂过来随风飞舞的秀发弄得有些痒,他笑道:“树有根,人有心。这是天赐予的,是让你感恩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对。”孙梅香摇了摇头:“我觉得,天赐予我们心灵,是叫我们来忍受煎熬的。”

    楚浩奇道:“怎地受煎熬了,你说说看?”

    孙梅香唉的叹了声:“有了心,才有了喜悦。可是有了心,又有了忧愁。人的一生。都是在喜与忧中度过地,时哭是笑,悲喜交加。这不是煎熬又是什么?算来算去,把这个世界的人心全部加起来。也不知到底是喜悦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梅香这话倒是深奥啊!

    楚浩微微一愕。旋即正色道:“人心怎能相加?!如果梅香是气我这么久才来找你,那你打我骂我都行。我可不喜欢你这样拐弯抹角的说话。”

    “那你喜欢我怎么说话?”孙梅香睁着亮晶晶的眸子,反问着楚浩。

    被这眼神看得有些发麻,楚浩讪讪一笑,抱紧了她,道:“你怎么说话我都喜欢。”

    “真心的吗?”

    楚浩正容,对天比出五指义正言辞地说:“当然是真的,我以我崇高的品德起誓。”

    孙梅香嗔道:“从你嘴巴里我就没有听到过正经的话,也不知道我辈子是遭了什么孽,让我遇到了你。你这个无赖。”

    “嘿嘿,世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多了去了,就是要我这种真小人充当的红花,才能伟大的体现出绿叶的作用。”楚浩哈哈一笑,恬不知耻地说:“你说是不是?”

    孙梅香没有说话,幽幽地看了楚浩一眼。

    那眼神似嗔似怒,又似无可奈何。

    楚浩心中一动,凝视着孙梅香的俏脸,在初升的朝阳下,那脸庞如此干净,肌肤纯净无暇,被镀了一层艳丽的霞光,衬着梅花,看起来更是娇艳美好。

    楚浩的头低了下去,怀中的佳人身体像是没有骨头一般,好似一滩水。两人唇齿相依的瞬间,连灵魂都是一震,接着各自融化在了这末冬之中,唯有满山遍野的梅花好像火一样,叫喧着燃烧到天际……

    和孙梅香一起,在多芮城待了整整六天时间,期间去看了孙浩然。当初那个只会跟在自己后面叫着“浩哥儿”的孙浩然,此刻已是真正的成长成了可以扛起云天边境大旗的将军。

    他儿时的梦想此刻终于实现了。他不是靠着祖辈的福阴,而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地爬了去。

    此刻孙浩然寒光凛气,铁甲长剑,眉宇之间藏匿着收敛不住的霸气。他气息沉稳,两撇小胡子分别在唇左右,棱角分明的脸一双眼睛不时闪过睿智的亮光。此刻的他,已是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那份风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深藏的睿智不会让人将他和他父亲甚至是家族传承了好几代的“屠夫”称号联系到一起。任何人看到如今的孙浩然,那慑人心魄的眼神都让人相信他绝非是勇无谋之辈。

    好一个大将军的风采!

    从远处看着孙浩然的身姿,楚浩心中感慨万千。时光太过无情,昔日的少年今日已成了铁血之将,只能从窗口的剪影里,才能看到当初和那个少年在一起时的那份肆无忌惮的快乐和嚣萧。

    “你不进去吗?”孙梅香从院子里出来,看到楚浩的神情,落寞且感伤。眼里闪过一道温柔之色,她轻声询问道。

    “不去了。”楚浩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现在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就算我去了,我们能聊的也是极少。我宁愿那份感觉永远存在心里,而不是让它变成支离破碎的遗憾,让我捡不起来。”

    孙梅香轻叹一口气,前一步握紧了楚浩的手。

    两目对视,一切都安静起来。

    ※※※※※※※※※※※※※※

    离开了多芮城,楚浩便是带着孙梅香朝着仙乐省赶去。

    和孙梅香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楚浩的心灵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偶尔一个眼神和微笑,都会让人感觉到异常的温暖和饱满。

    这份感觉,如同一味毒药,楚浩瘾了,孙梅香更是。

    天空,两人坐在混元鼎,孙梅香抱着楚浩,螓首靠在他的肩头,幽幽道:“小王爷,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

    “如果这是梦,那它是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梦。”楚浩抱着孙梅香的身子,无情的冷风被灵力屏障隔绝在外。闻着孙梅香身的味道,楚浩轻声道:“因为这个梦里有你,我就宁愿一直深陷在着梦里。”

    “我很开心。”孙梅香笑了起来,刹那间,楚浩脑海一阵失神,看着她的娇容,仿若天地万物都在那一刻黯然失色。

    她的睫毛一颤一颤,语速平静且又坚定:“我也不会醒的。”

    ※※※※※※※※※※※※※※※※※

    当两人回到山谷的时候,整个山谷竟是安静一片,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气。

    楚浩皱了皱眉,拉着孙梅香的手飘然落下。站在山坡,楚浩神识散发,不一会儿,脸就是一变。

    “怎么了?”孙梅香关切道。

    楚浩摇了摇头,且没有回她,却是快步朝着中央的石桌走去。只见在石桌,安静的躺着一张素白的手绢。天地一色中,冷傲得让人生寒。

    楚浩拿起了手绢,只见面写着一句话,正是陆如画的手笔:“愿君惜情,愿君恋情,愿君勿念,愿君珍重。此消一去,乃与君绝,切莫再生情波,就此断念……”

    秀绢香风残留,久久不去。

    不知为何,楚浩心中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一直从心里蔓延到了喉头,堵得他紧紧的。刹那之间,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正是这份明白,让他喘不过气来。

    孙梅香缓缓来到了楚浩的身后,楚浩心中一惊,忙是将手绢紧紧握在了手里。转过头,看到睁着晶亮眸子的佳人,朱唇轻启:“小王爷,有什么事情吗?”

    “你知道陆如画吗?”楚浩微微一笑,手不留痕迹地收到了背后。

    “不知道。”孙梅香依然温柔如水,“她是谁?”

    “没什么,是我的一个朋。”楚浩笑道:“她原来也在这里的,只是现在走了,大概是离开了。她可是紫云门的弟子。”

    “紫云门啊,那可是大派,梅香还从来没有见过那里面的人。”孙梅香眼里闪过一道惊奇之色,接着道:“看小王爷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她会走。”

    楚浩这一段时间,和孙梅香感情你侬我侬,倒是没有时间去细说修真界的那些事情和残酷的复仇经历。孙梅香也不知道他这些年究竟是去做了什么,但出于女人的直觉,她心中知道这些年楚浩过得并非比自己要好,甚至可能更差。这个男人如今成熟了太多,脸的玩世不恭早就荡然无存,虽然依旧无忌,但却比以前更懂得如何体贴人了。纵使等了他二十年,但却依然没有太疏远的感觉,那份温柔,记忆犹新。

    “不是。”楚浩不清楚孙梅香的心思,闻言淡淡道:“我和陆如画是敌人,不过那是很早以前了。是我为了不走漏风声将她劫持到这里。如今我心愿已了,三个月前决定放她离开,所以今日回来见她走了,我并不奇怪。”

    梅香抓紧了楚浩的手,心思玲珑如她,哪里会猜不到楚浩有难言之隐。但她却绝对不会多说什么,多问什么。对于楚浩,她既然选择了爱,那就同样选择了相信和支持。

    孙梅香微微一笑,道:“每个人做事,都会有自己的不得已和苦衷,小王爷也别多想了。”

    “我知道。”楚浩点了点头,反手握着梅香。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那色泽如画雪白,意境正浓。仿若看到了那个女子离别前的凄苦面容。

    有了心,才有了喜悦。可是有了心,又有了忧愁。人的一生。都是在喜与忧中度过地,时哭是笑,悲喜交加。这不是煎熬又是什么?算来算去,把这个世界的人心全部加起来。也不知到底是喜悦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

    孙梅香说的话很对,可是这个世界,无论是凡夫俗子,还是寻仙问道的修士,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看透呢?

    现在的自己,又究竟是喜悦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呢?

    他的心中禁不住长叹一声:

    陆如画,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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