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引在震惊之余帮却茕打开了太子的信,两人快速通读了一遍。

    信中只是暗示了画像与二人先前的谈话有关,并罗列了除了此画像外他寻到的文献目录与存放地点。

    与画卷相比,信件带来的冲击就微乎及微了,于是画卷又被拿到上面,二人的将目光锁在了闻峣的身上。

    画卷一角的男人与身旁的却茕,并不是一种仅仅停留于外表的相似——甚至仅看外表,相似程度只是勉强达到了五分。

    而让五分变成八分的,是命途的相似。

    常言道相由心生,而心又为其人的经历所磨砺,因而有奇人异士仅凭观相便能窥得命途的冰山一角。

    时星引原本并不在奇人之列,但在星象宫任职五千年之久,多少也算是半途入了门道。

    他们的命途,似乎断断续续的连贯着——这是一种前世今生所特有的贯通感。

    “闻峣”这个名字,近日他们似乎已经听到过好几次了。

    最开始是来自于太子,他在却茕归京的当日特意与他会面并提到了闻峣这个名字。

    吸引太子注意闻峣的事德妃生前病中的呢喃,已经上报天衍宗后被提点要封口隐瞒。

    或许是出于亲情,或许是心有顾虑,便是仙宗封口,他还是将这件事告知了表弟却茕,并在一病不起之前将暗中安排,将这幅画送到却茕手上。

    出于勘破命途的难度考虑,他未必切实地知晓却茕与闻峣的关联,或许只是觉得此事与德妃之事有关,闻峣又正在调查这件事,便顶着宗门的压力送来了相关的信息。

    而另一个信息点,则是她自己——两百年前应当飞升而未飞升的修者的名字,正是闻峣。

    从时间线索来看,这两个闻峣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

    无论闻峣当年是因为什么没能遵循自己的命途,成功飞升上界,毫无疑问,他是当年血战的关键人物,而且很有可能,正是折陨在两百年前的梁京城。

    可是,印潥讲述的故事里并没有闻峣的戏份,他似乎对此并不知情。

    但是梁国上报的有关“闻峣”的信息却又特意被封口,不可能全宗上下都对此一无所知,那就必然有能够话事的人瞒下了这件事情。

    这样就又引出的问题,梁国将闻峣之事汇报给了谁,又是谁下了将之隐瞒的决断?

    天衍宗现在能话事的人——掌门?某个长老?或者宗门的大师兄……印潥?

    他们对闻峣的态度实在难以以乐观的态度去揣测,如果天衍宗暗中的人对闻峣抱有敌意,那么,却茕或许也有可能处于危险之中了。

    好在却茕的危险来自于与前世的纠葛,不通过命途观测基本不可能发现,而此世他又与自己有着非同寻常的羁绊——看来下界前撒的那把迷雾保护的可能不止是她自己啊。

    等等……封口?

    时星引突然反映过来。

    太子现在的状况,不就是被“封口”的状态吗?如果他真就这样因病与世长辞,那可就是确实的封口了。

    天衍宗会不会在这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在时星引陷入沉思的时候,却茕也保持了沉默——他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也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和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一样的吗?

    “这个人……似曾相识。”

    他的声音不掩疑惑。

    但闻峣是前朝之人,他不应当见过。

    “或许,你们之间也有一番因缘。”

    两百年前,闻峣,梁京城,天衍宗,魔修,妖祸,大战,以及……亡境。

    所有的关键词纠缠在一起,现状错综复杂,既然却茕已然在机缘巧合下被无知与她的迷雾所庇佑,那在弄探明利弊之前,最好不要轻易打破现状。

    巧合?

    对于却茕而言,危机在出现前就已经被解决干净,这样的巧合她也感到一种微妙地熟悉感。

    那位将星空托付给她的故人不正是如此吗?欲寻之人,必在咫尺之遥;欲成之事,必能顺心顺意;欲得之物,必已唾手可得。

    时星引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七千年前,后来再听到他的消息,便是传言中的跌落神坛,重伤闭关。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亘无垠偷偷下界入了轮回也未必不可能?

    她看向却茕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不过这并不会影响她现在要做的事——近期来看,解决梁京城的问题;远期来看,自然是成功渡劫归天。

    两百年前或许会是梁京异状的症结,他们需要更多两百年前的信息,也需要再与太子聊一聊。

    现在嫌疑人增加到三个,五皇子岭王,六皇子晋王,以及可能以灭口为目的的天衍宗。

    先去拜会前两个。

    五皇子这几日都待在自己的王府中,这位一向偏安一隅,一副于宝座无意的样子,担任的也是相对清闲的官职,嫌疑相对晋王要小一些。

    “昨日?昨日我与六皇弟一起游园,确实碰到过太子,那时看着还很精神,怎能想到今早就病到连朝都上不了了……”

    岭王看起来面容和善,一副与人为善的样子。他热情地接待了两人,并且似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起来太子哥哥小时候还救过表弟你。”

    说着说着他便发散开来,见却茕一副疑惑的样子,更是拦也拦不住地说下去。

    “你不记得了?倒也是,那时你还小,失足掉进叶池,太子哥哥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把你救了起来,因为救得及时才没了生命危险,只是一直昏迷不醒,姑母说是……因为什么来着?”

    岭王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艰难回忆着。

    说到这里却茕已经将这些两世相隔的记忆拾起,岭王提到的正是他被梦魇所困,也是想起前世记忆的契机——原来那次落水救他的太子,而他落得水正是叶池吗?

    “梦魇。”

    他提醒。

    “对,梦魇!”五皇子恍然大悟,“现在想想那时还真是险,你被梦魇困住的时候,姑母都急疯了。”

    叶池,那可真巧啊。

    令时星引在意的巧合又多了一个。

    “不知岭王殿下昨日巧遇太子殿下时可否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她打断他们的闲话家常,“也不一定来自太子殿下,任何值得怀疑的细节都可以。”

    “没有什么不对劲啊,和平时一样——”

    他若有所思。

    “一定要说的话,六皇弟似乎有些紧绷,大概是因为这几日城中的怪事频频吧。”

    日上三竿,岭王留二人用饭,婉拒后他们走出岭王府,对视一眼。

    至少目前看来毫无破绽,岭王本人身上、院中也没有可疑的气息。

    他们只好先暗中放下监视用的纸鹤,顺着因为魔兽袭击近日变得愈加人流稀疏,前往晋王的所在处。

    晋王此时不在晋王府,二人来到他在城郊的别庄才寻到人。

    “不知二位仙长来此有何贵干啊?”

    与岭王不同,晋王不仅称闻峣为表弟,看起来也丝毫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的意思。

    当他们禀明来意,晋王的脸色更加不近人情了。

    “太子病重,本王便被委以监国的重任,如此看来,本王便是得益最大的人,同时自然也是嫌疑最大的人,不止你们,京中不少人都是这样想的吧。”

    他盘着手中的两颗核桃。

    “可本王何尝不知太子这时候倒下,本王便成了第一嫌疑人,更何况诸位仙长亦在城中,任何图谋暴露的风险都比往日大得多,本王不至于脑袋昏昏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不利于太子亦不利于自身的事情。”

    晋王所言确实很有道理,但他非常不配合,直言昨日与太子偶遇确实是意外,便不愿再搭理他们,找了个理由赶客了。

    同样暗地在晋王这里留下了监视用的纸鹤,时星引和却茕暂且告退。

    一趟下来,获得的线索近乎于无,时星引提议再回东宫。

    她始终很在意,东宫没有找到到可疑的灵力或气息这一点,不仅如此,这一趟下来依然没有让她抓到就更让她疑惑了。

    如果她要让太子重病致死,能够想到的首先自然是些邪道手段:毒,蛊,诅咒……

    太子昨夜发病,今日她便抵达了现场,可以说是非常及时了,不论用哪种手段,都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甚至手段的效果——太子病情持续的情况下将手脚清理得这样干干净净,让找不到丝毫线索。

    不合常理,奇哉怪哉。

    时星引将自己的想法与却茕讨论。

    “未必是邪道手段,也未必是昨夜才下的手?”

    他提出了不同的设想。

    “不是邪道手段……便是仙家手段了?”

    时星引摩挲着下巴。

    正巧,天衍宗就在不久前刚刚挤进了嫌疑人的队列。

    有可能吗?

    不是诅咒的话,是祝福吗?

    过犹不及……是可能的!

    若是病人虚不受补,那大补的补药就成催命的毒药!

    时星引再次来到殿中,抓住了太子的手腕。

    是的,很健康,没有地方有所亏欠,与却茕早些时候诊断的结果一样。

    倘若将这些“健康”挪走一些……她将刚画的能招来霉运的符咒制成符水让太子喝下。

    不一会,他发出几声梦呓,脸色竟然好了一些——太子有救了。

    两人相视一笑,喜上眉梢。

    正在这时,却茕突然收起笑容,皱起了眉头。

    “我放在晋王身旁的纸鹤被消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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