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不亮,扶风轩里就开始忙起来了。既要伺候沈应起床洗漱,又要手脚麻利的替他备下要带去书塾的各项东西。
如今府里是司姨娘当家,再加上老太太对沈应的特别关照,使得沈应的地位明显见长。
有沈问心的先例在,司姨娘干脆把伺候在沈应身边的人也给补齐了。
沈应谢谢都没有说一句,照旧阴沉着张脸,除了去书塾之外,平常根本不出房门。
冬花自从进到扶风轩伺候后,基本没见过他的面。
原本,冬花心里是忐忑且不情愿的。她以为是因为厨房里柳娘子的原因,才使得大小姐误会了她的一片忠心。
后来在芳儿的私下点拨下,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有别的原因。
整个扶风轩,除了另一个一等丫鬟之外,属她的“权利”最大。
刚来时,沈应还并不十分喜欢冬花,只让她在屋外做些无关紧要的活儿。可后来估计是想起了沈问心对他的好,倒也没怎么为难冬花。
在冬花看来,终究是亲姐弟。俗话说血浓于水,这其中的情感,哪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大小姐送她过来,抬举先不说,目的肯定是想让她伺候好大少爷。
这一份责任压在肩膀上,让冬花做事越发细致周到了些。
原本,冬花被送到沈问心身边的时候,还只是个粗使丫头的身份。平日里做的,也只是些打扫收拾的活儿。可自从沈问心开始“倚重”她后,她给人的印象就不再是笨手笨脚的了。
冬花自然很感激沈问心,可与此同时,对沈问心的“疑惑”也变得多了起来。
以她平日里的观察,自家小姐虽说教养在乡野,可颇有城府。且当时乞巧夜遇袭一事就可以看得出,纵是男子,也没有她那样的从容气度。
冬花至今还记得那夜的情景,当她带着染血的衣衫去往厨房时,外表上虽然看不出来,可心里实际也有些虚。
这些小心思,她没有对沈问心说。
作为一个供人驱使的婢女,她只需要回答“行”或者“不行”就好了。
有人抬举还不够,被抬举的人还得有顺杆往上爬的本领才行。
可以说,冬花目前的一切都是沈问心给的。要想在抚风轩内站稳脚跟,就必须要获得更多支持才行。
冬花给出的回应,是有关于沈应的一切讯息。
她成了沈问心的眼目,钉子一般,扎在沈应的眼前。
沈应自然知道沈问心的意思,只是目前他并不想挑明。
正德五年的冬天,随着温伽的身子被斩断,他面对着带血的阔刀啼哭不止时,他的姐姐一言不发的躲在地窖里,从此斩断了与他的联系。
那一年,他还不到三岁。
一个被抛弃的幼童,曾经历过怎样的非人折磨,这些人一概不知。
沈府内,并非全都是对他恶言恶语的人。可那些“好人”的嘴里,不厌其烦说着的,就是让他将从前的一切都抛诸脑后。
他做不到。
他并非没有心,事实上,正是因为他有心,才会陷入往日的那些痛苦回忆之中。
他们说,他已经是沈府的大少爷了,从此以后就可以高人一等,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可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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