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胜吴广的起义,乃是这片大地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农民起义。
陈胜将“大楚兴陈胜王”几个字藏在鱼肚之中,非但笼络了军心,同时也获得了民心。
看似简单的几个字,便奠定了领袖的地位。
而今,手法也是类似的。
一旦此事在民间传播开来那诸多百姓,说不得会被坏了心智,继而进行搞事情。
不多时,牟斌赶来。
将调查的结果汇报一通。
“哦?此等事情,在民间竟是尚未传播开来?”
弘治皇帝讶异,双眸之中,明灭不定!
这下,有点意思了!
他顿了顿,望向宋青山:“宋爱卿,你以为贼人的用意何在啊?”
宋青山目光平静,拳头却是暗暗紧握。
既然此事未在民间传播开来,便意味着,贼人,暂时,没有起事搞事情的意图。那么,贼人又为什么要刺杀君王呢?
无论怎么看,贼人,要刺杀君王必定是有目的的。
因为这事意味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又岂能没有好处?
说白了,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谁又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事呢?
那么,贼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犹豫片刻之后,宋青山缓缓道:“陛下,臣以为,贼人之所以如此行径,大抵有两种可能!”
“其一,扰乱视线!”
“而今,京城已是一片惶恐,将注意力都用在防护上面,故而,对四方诸地的管控力量便会小许多。”
这一点,很有可能!
弘治皇帝点头:“确实,朕已是两三日没有早朝了,政事上面确实有些耽搁,还有呢?”
宋青山缓缓开口:“祸乱朝政!”
嗯?
弘治皇帝略微皱眉。
扰乱视线,岂不是已然在祸乱朝政?
只是,很快他便想到什么似的,目光骤然一顿。
他明白了宋青山的意思。
祸乱的朝政,是而今的朝政啊!
而今的朝政与先前的朝政,又有什么不同呢?
大明天下,在这两年之中,确实变得更好了,百姓们,安居乐业,祥和一片,朝廷的国库之中,银子也逐渐多了起来。
只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这大明注定会出现中兴的局面。
这,是一股大势,势不可挡!
但,在这前行的过程之中,注定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触动一些人的利益!这些人是哪类人?
朝堂之上的诸多百官,以及普天之下大部分的读书人啊!
而今的大明,变啦!
你辛辛苦苦,读书十余载,到头来,即便能有幸成为三百余人中的进士,在未来,升官加职的空间,也小了!
这一切,皆因为而今朝廷的新政。
道路司通商司,海政司。
这新的三司的设立,与传统的朝廷制度相比,完全截然不同的。
你要进入这三司,非但本身要有学问,更要有实际的才能。
这本身,对于朝廷的科举制度,便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冲击。
原来,大家伙苦读十多年乃至于二十多年的圣贤书,到头来,还是没用的。
而对于朝堂之上的某些人来说,辛辛苦苦的高中了,当了朝廷命官,回头再看,却发现已是无法适应这个朝堂。
文武百官之中,许多人都在大谈银子还是一个朝廷应有的样子吗?粗鄙!
于是乎,朝廷这诸多新政,便会激起许多人的不满。
有不满,便可能反抗!
下侧,宋青山也是一脸的冷漠。
种种新政,对于冲击朝政之事,他早就预料到了。这是不可避免的。
但令他没想法的是,此矛盾,竟是被贼人拿出来,以刺杀君王的由头,于朝堂之间大肆宣扬。
简单来说,便是激化矛盾!
原本于大家伙而言,只得闭口不谈的问题,眼下,堂而皇之的拿了出来!这也是贼人的精明之处。
将人的心里拿捏的清清楚楚,丝毫不差!
“陛下,贼人精明,我等,应以防守为主!”
宋青山严肃道:“所以臣以为,近段时间内,您理应退避,最好离开皇宫以保证安全。”
贼人固然可能有其他用意,但没人能保证,万一那贼人来真的呢?
八月二十,也就是明天,万一,真有人行动起来刺杀君王呢?
朱厚照也深以为然:“是啊,父皇,您偷偷离开宫吧,以防万一。
弘治皇帝却斜瞥了一眼:“朕若离开,这诸多政事,怎么处理?”
宋青山微微低着头,小声道:“可寻人暂时冒充您。”
弘治皇帝更是一气。
这混账小子,什么意思?
找人冒充他这个君王?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朱厚照却是眼冒亮光:“对啊,父皇,老宋说的对,找个人冒充您,那么,即便有贼人行刺,也不会得逞。”
说着,他更是兴奋的踏前一步:“父皇,不如这样,就让儿臣来冒充您吧,您先躲避一番,儿臣帮您处理诸多政事。”
弘治皇帝气啊!
这混账,就这般着急坐上宝座吗?
“太子,你若想登基为自可将这宝座,让与你,当那逍遥的太上皇去的!”弘治皇帝冷漠开口。
朱厚照一听,急了:“父皇,不是啊,儿臣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弘治皇帝摆手阻拦:“好了,不要再说了,朕,是断然不会离开的,也无需找人冒充朕!”
“朕,就坐在这里!”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的贼人,敢来行刺朕!”
这一刻的弘治皇帝,将君王的气度,彰显无遗!
霸气外露!
相当的果决!
只是,宋青山却注意到,这位皇帝陛下深深的看了太子殿下一眼,顿时明白过来。
这父爱啊!
贼人要刺杀君王,若杀了皇帝陛下,还有太子殿下可以继承大统。
可假若太子殿下在此过程中被贼人误杀,这大明的岂不是断后了?要知道,太子殿下暂时还没有子嗣呢。
皇太妃夏雪肚子里怀的孩子,是男是女,仍旧是个未知数。
于是他只好作罢,开始认真的防卫起来。
对于贼人的身份,朝廷这边,根本没有半点消息。
唯一能做的,便是防卫。
无论怎样,先保证皇帝陛下的安全再说。
于是他第一时间将主要负责皇帝陛下安全的锦衣卫金吾卫的身份调查了一番。
确定家室身份没问题之人,才继续使用。
跟着,他又开始调查关于银两来源之事。
那带着纸球的银子,具体是自何处流出的。
结果,显而易见,没查到!
这也是自然。
原因很简单,旦背后的贼人将此事暴露出来,便等若是自报身份了,完全是死路一条。
无奈之下他只好继续防卫。
查不到贼人,自也只能全力防卫。
而也就在这一日,晚些时候,弘治皇帝将三位阁老召至养心殿,询问诸多政事。
一开始,三位阁老倒是对答如流。
只是,到得后来,随着大学士刘健将数十份弹劾的奏疏摆了上来,弘治皇帝的面色终于变了。
“都察院以及南京都察院,联合上奏吗?”
弘治皇帝先后看了奏疏,兀自喃喃着。
这诸多奏疏之中,竟都是弹劾宋青山以及他这个君王的!
弹劾的要点也很简单,大谈祖宗制度。
而今为止,祖宗制度,已然崩坏。
朝廷这边,若再继续大行商道,无视科举那么,用不多久,就会礼乐崩塌,国不将国!
几乎所有奏疏,都在呼吁他这个君王,恢复礼制!
“呵呵。”
弘治皇帝冷笑不已。
难道,当真被宋青山那小子说中了?
贼人,就在这大明的文武百官之中?
眼下,终于要冒头了吗?
弘治皇帝有些气愤。
不出意外,此番刺杀君王计划的贼人,就在文武百官之中,最起码,这文武百官之中也有帮凶的存在。
这是一件极其令人心寒的事情。
为了自己的利益,教他这个君王恢复祖制,置天下百姓江山社稷于不顾,还是人吗?
“贼人,当诛!”
弘治皇帝喃喃一般,历来宽厚的他,此一刻,杀气腾腾。
三位阁老见了,也是相当的无奈。
因为此事的矛盾根本,在于新政与旧政。
新政,自然便是鼓励行商,攫取银两,使得天下安定,百姓安康,本是好事。
但这新政却使得延行数百年的科举制,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读书人未来的出被堵塞了大半啊!
先前,矛盾或许还不深。
可随着这天下越来越好,朝堂之中,终于是有些人坐不住了。
“来人呐!”
弘治皇帝果决道:“着都察院锦衣卫,联合查处这些上书之人,凡有人欲刺杀朕,当斩不赦!”
唰!
三位阁老眸光一闪。
陛下,要动用铁血手腕了吗?
按道理也合理。
对于一些冥顽不顾之人,下手狠一些,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如此以来,极容易引起更多人的不满。
“陛下!”
这时,宋青山站了出来:“可以容臣看一看这些奏疏吗?”
弘治皇帝斜瞥,而后轻点头。
宋青山便先后展开诸多奏疏。
大抵有二三十份,上奏之人,官职也都不大,多为七八品的小官。
这些人同时上奏定是有组织的,上奏之前,有过沟通,观点,基本一致。总体而言,问题并不大。
只不过宋青山在这些奏疏之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南京都察院都事,李士实!
这家伙在历史上,可是参与了宁王朱宸濠的搞事情,甚至还与宁王成了儿女亲家。
有意思了!宋青山略微眯着眼。
他对这李士实的了解,还是比较多的,成化年的进士,为官三十多年,混来混去,仍旧是个七品的小官。
尤其是这个人比较自负,自比诸葛卧龙。
如此有才之人,却得不到重用,这是怀才不遇啊!
就像是许久未经人事的汉子,那宁王只需招招手,嫣然一笑,顿时天雷勾地火,李士实直接致仕投奔了宁王。
由此可以推断,此番刺杀君王一事,与李士实大有关系啊!
线索,主动送上门了!
而后,宋青山笑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这些人刚正不阿,善于直谏,不应惩戒的!”
他一脸淡然道:“若惩戒,或恐坏了陛下的声明。”
这也是大明一大特色。
言官们,敢说。
非但敢说,还敢大说特说。
你皇帝朝廷有问题,要说没问题,那找问题也要说。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大喷子!
可偏偏,历代君王又无可奈何。
我之所以说,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你皇帝要是动我,岂不是成昏君了?但凡你这个皇帝有些度量,也不应该与我等计较啊?
于是乎,这股风气几乎延续至整个大明后半段。
其中最为典型的,有一个大清官,同时也是大喷子海瑞,硬生生从一个芝麻大的小官,喷到了三品大员,乃至于一度扛着棺材板喷嘉靖皇帝,险些将嘉靖皇帝给气疯,最后,仍旧没有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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