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回到原来的位置,暮离就听见墙内有人在小声说话。
她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了会儿。
是郭爱的声音。
她好像很害怕,正躲在墙脚下小声啜泣。
暮离偏头看了眼陈萧,耳朵离开了墙壁,刚说一个你字,立马就噤声了。
陈萧阴恻恻地看着她,像是看穿了暮离的想法。
暮离连忙摇头加摆手,“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别多想,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去抱别的女人嘛。”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暮离义正辞严,眼神坚定道。
陈萧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你脑子里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小心我……”
他顿了一下,俊脸阴狠,直勾勾地盯着暮离,发着狠道:“打你屁股!”
暮离脸上一红。
有些羞耻。
然后,屁股上突然被人打了一下。
月色下,暮离一张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你,你干什么?”
月黑风高的居然打她屁股?
“不要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暮离压低声音,凶巴巴地控诉陈萧的罪行。
陈萧靠近她,似乎心情很好,暮离双手捂着屁股下意识往后退。
屁股上还是火辣辣的,想到刚才屁股上挨的那一下。
虽然并不痛吧……
但真的好羞耻啊。
她不要面子的吗?
“让你长长记性。”陈萧捏着她的鼻子,略带惩罚地用了点力气。
暮离拧了下眉,小手覆上大手,带着一丝讨好,闷声道:“我不是知道错了嘛。”
所以,她才话还没出口,就给止住了。
陈萧哼笑一声,拿过她手里的黑面罩给暮离戴好,然后又围上了自己的黑面巾。
这下,二人的脸再次被遮住了。
暮离挠挠头,指着旁边的狗洞,道:“那,我钻进去了啊。”
“去吧。”陈萧拍拍暮离的肩膀,弯起一双眉眼。
暮离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狗洞大小正好合适,就像是专为暮离量身定做的一样。
……
郭爱如惊弓之鸟一般,绷紧全身,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她听见了墙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她不知道是谁。
郭爱吓得捂紧嘴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她怕的要死。
整个衙门,静悄悄的,赵藩的死,让县衙上空笼罩了一层阴冷恐怖的气息。
心,怦怦直跳。
像敲大鼓一样。
随时都有可能穿破胸膛。
忽然,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郭爱吓得脸色大变,刚要失声尖叫,又立马捂紧嘴巴,一动也不敢动。
她屏气凝神,惊恐地望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一阵阴风吹来。
毛骨悚然。
“终于爬进来了。”暮离从狗洞爬进去,一扭头,果然看见郭爱正蹲在墙脚那,她人刚站起来,就被人猛地一撞,脊背狠狠地撞在墙上。
疼得暮离眉头蹙起。
“你终于来了。”郭爱抱着暮离就哭,是那种受了好多委屈却又不敢放声大哭,只敢压抑自己,小声啜泣。
“我都快吓死了。”
“呜呜呜,这里好可怕。”郭爱哭个不停,“我还以为你跟你同伙一起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呢。”
暮离心情复杂,抬手拍拍的后背。
“没事了。”
郭爱抱着她又哭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好心情,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后,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太紧张了,所以才……”
暮离笑着摆手,“没事的。”
反正也只是抱一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暮离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催促郭爱。
“快走。”
“趁现在还没人发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郭爱抬起袖子擦了把眼泪。
“狗洞在这儿,你先出去,我后出去。”
郭爱又重重点头,不放心地道,“那你快点啊。”
暮离哭笑不得。
狗洞又不大,一会儿就钻出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像甬道那么长得花费不少时间呢。
郭爱这边刚开始爬狗洞。
暮离突觉腰间一紧。
她微微讶异,惊呼出声。
陈萧揽着她的腰越过高高的墙头。
……
“我出来啦,你可以钻了。”
郭爱跪在地上,俯低身子,歪着脑袋看向狗洞,对狗洞那边的暮离小小声道。
“咳。”
身后乍然想起一道咳嗽声。
月黑风高杀人夜。
郭爱顿时浑身僵住。
一动也不敢动。
以为她们被巡视的守卫发现了。
“那个,是我。”暮离摸了摸鼻尖,黑面罩遮住了她尴尬的神色,暮离轻声道,“我出来了。”
郭爱傻眼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双手胡乱地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一脸的茫然。
指指暮离,又指指狗洞。
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你不是,不是……”
应该从狗洞里钻出来才对的吗?
暮离叹口气,在心里默默地替郭爱把没说完的话给补充上了。
不过,她总不能说,是陈公子用轻功抱她飞过来的吧?
那岂不是更尴尬?
她让她钻狗洞,但自己却被人抱着飞过来。
这话她可不说。
暮离清了清嗓子,指着高大的墙头,面不改色地说着瞎话,“我爬上来的。”
不给郭爱再问她的机会,暮离扭头就走。
“我们快走吧,趁现在衙门的人还没发现,得赶紧离开这里。”
郭爱回过神来,连忙跟上她的脚步。
……
雨花阁离主卧并不远,赵藩嗷的那一嗓子,赵夫人和她的姘头都听见了。
赵夫人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眼睛睁的很大,屏气凝神,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久久,都没再听见一点声音。
好半晌,她喃喃开口,“相公,我们要不要去雨花阁看看?”
男子听赵夫人喊他相公,翻个身,面对着她,黑暗中,他伸手去捏她的脸,“现在想起来喊我相公了?”
“刚才不是一直在吃那个小妾的醋吗?”
男子语气委屈,又幽怨,像是在控诉赵夫人,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赵夫人捉住那只大手,痴痴地笑。
“我才不会因为那个糟老头子吃醋呢,他爱咋地咋地,都跟我无关。”
“不过……”她往他怀里靠了靠,“我有点怕,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那个黑衣人会不会把赵藩给杀了?”
男子拥紧了赵夫人,“杀了不更好?”
“这样你就属于我了。”
赵夫人还是不放心,拉男子起来,“不行,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我这心总不踏实。”
男子想了想,点头。
二人穿好衣服,连灯笼都没敢打,像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地溜进了雨花阁。
二人在门口站了许久,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夫人用气声问:“你说他会不会没来啊?”
这个他,指的就是黑衣人。
男子也不确定。
耳朵贴在门上听了片刻后,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太安静了。
他抬手就要开门,被赵夫人拦住,低吼一声,“你疯了?”
赵藩虽然说过随便她怎么玩,但赵夫人胆子还没大到带着姘头去赵藩面前招摇。
她还不想死。
男子深吸一口气,推门的那只手微微发抖,泄露了他此时此刻大的紧张心情。
他在赌。
赌赵藩已经被黑衣人杀了。
但万一……
他甩去脑海中的那个万一。
吱呀一声。
门被轻轻推开。
屋里漆黑一片。
赵夫人看自己拦不住他,无奈只得跟着他进去,双手紧紧地抱住男子的胳膊,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然后,男子做出了一个更大胆,更让赵夫人心惊肉跳的行为。
他拿出火折子。
屋里瞬间亮了起来。
赵夫人被他的行为吓得失声尖叫,意识到什么之后,又猛地捂紧嘴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心脏怦怦直跳。
她下意识就要拉着男子逃跑。
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动。
赵夫人急了。
“快走啊!”
“待会儿被赵藩发现,咱俩都得游街示众……”
“不会的。”
“什么不会?”赵夫人没有反应过来。
赵藩目光定定地看着赵夫人,“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赵夫人茫然地看着他,这才发现男子神色有些不对,她愣愣地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些,但他脸上的紧张还是出卖了他。
“赵,赵大人死了。”
赵夫人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瞪大,然后唰地扭头就要去找赵藩的尸体。
“别看!”男子抬手遮住赵夫人的眼睛。
赵夫人果然没动,指尖颤抖起来,良久才找回声音,“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男子看了眼绑在椅子上的尸体,拉着赵夫人的手就往外走。
二人回到房间,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赵夫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猛地攥住男子的双手,紧张不安地道。
“相公,我们现在赶紧离开这里。”
“我柜子里还有不少珠宝首饰,赵藩那厮偶尔也会给我点银两,这些银子够咱们一辈子无虞了。”
说着,赵夫人就惊慌失措地开始翻箱倒柜收拾自己的行李。
男子按住赵夫人的手。
“娘子,莫慌。”
“赵大人是死在郭爱的闺房里,但郭爱却不见了踪影,众人只会怀疑是郭爱杀了赵大人,不会怀疑到你我的身上。”
“况且咱俩本来就是清白的,你更无须担心。”
赵夫人慌了神,“可是,可是杀赵藩的也不是郭爱那个小贱人。”
“是黑衣人,是那个黑衣人杀的。”
“郭爱那个小贱人现在也不见了踪影,你说,会不会她也被黑衣人给灭口了?”
男子按住赵夫人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娘子,你冷静下来。”
“不管郭爱有没有被黑衣人灭口,对你我都没有多大的影响,就算有人过来传唤我们过去问话,你我一口咬死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
“没有可是!”男子突然沉下脸,清秀的脸变得肃冷起来,“听话。”
“那,那你今晚不准走,留下来陪我。”
赵夫人一把撞进男子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揪着男子的衣服。
“好,我不走。”男子轻抚赵夫人的后背。
……
深夜。
街道褪去了白日的繁华和喧嚣,此时归于宁静。
周边的建筑沉入黑夜。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一阵风平地刮起,掀起一地的风沙。
极致的静谧,让人头皮发麻,恐惧。
周围的一切,都看着鬼气森森的。
“我们现在去哪儿?”
郭爱弱弱地问。
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她和陈萧身上都穿着夜行衣,肯定不能去客栈落脚。
“去寺庙,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座观音庙,我们今晚就在那儿落脚。”
这座观音庙是暮离从安陵县到兴州县的时候,偶然间发现的。
虽然年久失修,无人问津,但却是个好地方。
她的包袱也正好藏在这儿。
三人到了观音庙,暮离捡了些柴火,生了火,与郭爱面对面坐着。
陈萧在她身后,抱臂胸前,上半身懒洋洋地倚在柱子上。
暮离拿木棍百无聊赖地拨了下柴火,火立马又烧得旺盛起来,冒出许多火星子。
郭爱盯着火光发呆,又看看暮离,又看看陈萧,见二人都没有说话的打算,她自己也安静下来。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郭爱又累又疲。
与黑衣人在一起,她本以为自己会很害怕的,但奇怪的是,她居然感觉到困意袭来。
暮离看她昏昏欲睡的模样。
叹了口气。
她本来打算刺杀赵藩成功之后,再回到观音庙,换上从家里带来的普通百姓的衣服,这样,她摇身一变,从黑衣人又变回了小村妇。
然后,她拍拍屁股走人,不带走一点云彩,更不会有人将赵藩的死怀疑到她的身上。
可是现在……
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暮离自然不能把她自己丢在这儿,就算要走,也得等到天亮之后。
见郭爱睡着了,暮离站起身,蹑手蹑脚地来到陈萧身边,把他拉到一边,小小声道:“陈公子,你有没有替换的衣服?”
陈萧挑眉看她。
暮离在他耳边呵声道:“是这样的,我来这里之前备了一套替换的衣服,就藏在观音像后面,天亮之前,我打算换下这身夜行衣。”
“你要是也有替换的衣服,咱俩到时就能光明正大地离开兴州县了。”
不然的话,穿着夜行衣招摇过市,又恰逢赵藩死的日子,不就是明晃晃告诉人家,赵藩是她杀了的嘛。
陈萧眉头舒展,漫不经心状,“没带。”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就这一件。”
暮离捏住下巴想了会儿,“那你在这儿等我会儿。”
说罢,转身就走。
陈萧伸手揪住她的衣领,“去哪儿?”
暮离道:“我看能不能给你偷回来一件。”
陈萧笑了。
“哦,对了。”暮离自怀中掏出那份足足有几页纸的罪状,递给陈萧,“这个你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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