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刮得窗户咣当作响,雨水像绣花针一样从残破不全的窗户唰唰飞了进来。
一间破败的屋子里,一个看不出年龄大小的美丽妇人倚着墙而坐,她脸色苍白,左脚受了伤,此刻正虚弱无力地靠着墙歇息。
妇人旁边站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妪,老妪怀中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娃,小女娃的嘴巴被老妪用帕子捂住。
小女娃惊恐地瞪大双眸,嘴里呜咽不停。
老妪浑身绷紧,心脏狂跳,她一会儿看看虚弱的妇人,一会儿又慌张不安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老妪旁边站着一个头戴幞头、身着皂衣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弯腰捡起一根足有一米长,手腕粗的木棍,他神情严肃,眉目间带着明显的紧张和不安。
他双手握紧木头,瞥一眼老妪,用气声道:“我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说罢,年轻男子举着木棍,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
恰巧这时,暮离也走到了门口。
二人迎面碰上,时间静止了好像有一秒钟。
暮离视线上移,看见了年轻男子手里的木棍,又看见了坐在地上虚弱不堪的妇人,旁边地上的一滩血,以及被老妪捂住口鼻的小女娃,她下意识认为这个年轻男子与老妪是一伙的,他们想要绑架妇人的孩子,妇人誓死不从,为了保护孩子与他俩进行了一番苦斗。
终究寡不敌众,妇人落败。
孩子被人抢去,自己也受了伤动弹不得。
暮离毫不犹豫地给了年轻男子一脚。
年轻男子当场被踹倒在地。
整个人还是懵逼的。
暮离一个箭步冲过去,迅速从老妪手里抢走孩子。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老妪和年轻男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孩子的嘴巴得到自由的那一刻,紧接着就是一道嘹亮的大哭声。
“怎么了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才怎么听到有孩子的哭声了?”
这时,暮老头、卫颜和孟氏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三人挤在房间门口,七嘴八舌。
“爹,他俩是人贩子,你快抓住他俩别让他们跑了。”
暮离右手单抱住小女娃,左手指指年轻男子,又指指老妪。
暮老头瞬间明白过来了。
他二话不说上前就反剪年轻男子的胳膊,把他压在地上不准他动弹。
年轻男子的脸被迫贴在地上,肚子还疼着,整个人还是懵逼状态。
孟氏和卫颜龙卷风一样地冲过去,两人分立左右押住老妪的胳膊。
“孟婶娘,你过来抱一下孩子,我去看看这女子的伤。”
孟婶娘因为生过孩子了,对抱孩子这一块比较熟稔,所以孟氏比卫颜更合适看孩子。
“不准动!”
老妪刚挣扎了下,就被卫颜喝止。
她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些。
“嘶——”
“疼啊。”
老妪哭嚎。
“疼就老实点!”
暮离把孩子交给孟氏,就赶紧过来查看妇人的伤势。
她小心翼翼地执起妇人的左脚来看,妇人下意识要缩回去,不料脚实在太痛,刚动一下,就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脸上诡异地抽搐起来,冷汗直冒,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暮离眉头紧皱,待她看见妇人脚底板上扎进去的三根铁钉子时,脸色更难看了。
三根寸把长的铁钉子整根没入妇人的脚底板,只留一个钉头在外面。
钉头上生了不少铁锈。
而且妇人的整只鞋子都是湿透的,这就相当于伤口整个浸泡在雨水里。
情况很复杂。
必须尽快得到救治。
孩子还在不停地哭闹,老妪和年轻男子也都不安生,破屋子里吵闹不已。
年轻男子不断地扭动挣扎:“快放开我!”
“你们这群强盗,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就敢绑架我们。”
“我告诉你,我家老爷是不会放了你们的,你们要是识相点,就赶紧放了我们。”
“强盗!快放了我!”
暮老头摁住他的脑袋使劲儿往地上蹭,恶狠狠道:“我暮周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人贩子。”
“你们干的都不是人事,光天化日之下不仅抢人家孩子,还把孩子的母亲给打伤了。”
“今儿落到我手上,你们谁也别想逃!”
“都得给我去见县太爷!”
“让你们余生都给我待里面赎罪去!”
老妪这下有点回过神来了,她哭喊道:“我们不是人贩子,你们误会我们了。”
“夫人,你快跟他们解释一下啊。”
老妪焦急道。
孩子还在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妇人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惨白不已。
她见暮离对她毫无恶意,好像双方对彼此都有了误解。
她的人误会暮离是一伙强盗,暮离认为她的人是偷孩子的人贩子。
妇人虚弱不堪地道:“小姑娘,你们误会了,他俩……不是人贩子。”
“马六是我府上的车夫,钟嬷嬷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嬷嬷。”
叫马六的是年轻男子,钟嬷嬷是被卫颜控制的老妪。
马六吼道:“听见没有?”
“这是我家夫人,你快把我放了,我现在得赶紧去镇上请大夫过来给我家夫人看病,要是耽误了时间,出了事,拿你的命都不够赔的。”
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老妪也慌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决堤的眼泪。
“我们真不是人贩子,我家夫人不小心踩到钉子了,现在得赶紧去请大夫过来才行啊,求求你们放了马六吧。”
“你们要抓就抓我吧。”
“求求你们了。”
暮老头和卫颜齐刷刷看向暮离,他们三个说的话,他俩谁也不信,现在就听暮离的。
暮离让他们放他们就放,暮离不让放,他们就继续押着。
暮离表情严肃地扫了他们一眼,最后视线停在暮老头身上。
“爹,我现在需要安静,你先把他们带出去。”
暮老头爽快应下,押着马六就去了隔壁破败的房间待着,期间马六挣扎不已,死活不肯过去,奈何他的力气根本比不过暮老头,就硬被他押着过去了。
钟嬷嬷也非常抗拒。
“我不要过去!”
“我要在这儿陪夫人,你快放开我。”
“你到底要对我家夫人做什么?我可告诉你,我家夫人是镇上首富戚老爷的妻子,你要是敢伤害她,戚老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暮离没时间跟她废话这么多,也没时间跟她解释这么多。
她也知道不管她现在说什么,钟嬷嬷也不会相信她。
既是如此,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齐姑娘。”
卫颜立刻会意,押着钟嬷嬷的胳膊就走。
“孟婶娘,你也退下吧。”暮离道:“对了,孩子可能是饿了,咱还剩下来一点肉冻,你喂一点给孩子尝尝。”
没卖完的肉冻都没有放过调味料,两岁多的小孩儿可以吃一点。
等人都离开了后,暮离严肃道:“我现在要把钉子拔掉……”
戚夫人脸色大变,慌乱不安道:“不要……不要拔掉……”
暮离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银针是刘仁忠的,她之前消过毒了。
她把针袋铺展开来。
看着惶恐不安的戚夫人,暮离淡淡一笑,声音温柔道:“你放心,不会疼的。”
“待会儿我会给你麻醉,麻醉了就感觉不到疼了。”
戚夫人紧张不安,明显不相信暮离的话:“麻醉?可是都没有麻沸散,你怎么麻醉?”
“你一个小姑娘懂医术吗?”
“快,快把马六放了,让他去镇上请钱掌柜过来。”
见暮离还蹲在那儿不动,戚夫人急了,“你快去啊!”
“要是我因为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饶了你的。”
暮离淡淡地望一眼外面的狂风大雨:“你确定马六现在出去安全吗?”
戚夫人攥紧拳头。
她不确定。
外面狂风大作,人出去都有可能被风刮跑。
可是……
暮离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但现在你没有别的选择。”
“要么继续在这里等,就这么忍着,不过我得告诉你,这钉子生了铁锈,伤口又进了水,耽误的时间越久,被感染的可能性就越高。”
“你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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