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离:“……”
她听说过别人收藏古玩字画的,还从来没听说过要收藏药方的。
邵院长的热情让暮离有些受宠若惊。
“老先生,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药方子而已,实在没什么可收藏的价值。”
邵院长板着脸,煞有介事道:“怎么没有价值了?你看这字,都快赶上书法大家的水平了。”
“我是趁你现在还没出名早点下手收藏,等你日后出名了,这收藏价值不就大大的提升了吗?”
暮离尴尬地咳嗽两声:“那个,我没打算往那方面去发展,所以……”
邵院长笑着打断她的话:“孩子,有没有想过日后进书院读书的事情?”
暮离一愣,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错愕。
时下的大周朝,学校主要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私塾,一种是官学,这两种学校一般都是只收男子,不收女子,所以在大周朝几乎并不存在女子进书院读书的现象。
不过,也有第三种,就是有钱人家聘请有学识的秀才、举人,或者学问更高的人来家里给孩子当私教,一般这种情况的教学,视各家各户的情况而定,也是可以教女子读书。
不过,他们一般所教授的都是女四书,如《女诫》、《女训》、《女论语》、《女范捷录》,都是要求女子三从四德,顺从听话,禁止她们从事做官、经商等工作。
不像男人读的四书五经可以入仕做官。
可是现在,邵院长却突然问她要不要来天香书院读书,暮离确实呆住了。
邵院长不似他人那般迂腐,就固执地认为女子就不该上学读书,相反,他倒觉得只要女子有想学的心,都可以来书院读书。
然而,现实却与他的想法大相径庭。
纵使他有这些想法,但这些女孩子们的家人却不这么认同。
陈萧看得出来邵院长很欣赏她,他轻轻地撞一下暮离的胳膊。
暮离茫然地看着他。
陈萧扬了扬下巴,淡笑道:“邵院长问你话呢。”
暮离迎上他热切渴望的目光,好像只要她说一个不字,邵院长就能当场给她哭出来。
其实,去学堂读书这件事,暮离从小就有这个念想,但她也知道,这个念想是不被世俗所认可的,就犹如她一个姑娘家整天抛头露面的在外面做生意,别人虽然表面上不说,但背地里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不在少数。
好在暮离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否则早就被他们的口水唾沫给淹死了。
暮离不卑不亢道:“多谢老先生好意,不过我事情繁忙,没有时间再来书院读书了。”
她要忙着做生意赚钱,还要忙着学习医术,给人看病,每天的时间她都恨不能掰成两份来过。
又哪里还会有时间专门来书院读书呢?
邵院长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很快,他又笑着问:“小姑娘,你这身医术是跟谁学的?”
暮离骄傲道:“跟我老师学的。”
邵院长又笑着问:“你老师叫什么名字?”
暮离摇摇头:“我只知道他姓刘,医术很高超,我们村的人都喊他刘大夫,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邵院长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感慨道:“巧了,我有一位朋友也姓刘,也是个大夫。”
说起这位朋友,邵院长的眼睛里都带着光。
“他医术高超,为人又善良,有一颗悬壶济世的菩萨心肠,我在京城那段时间,常常跑去太医院找他小酌一杯,那段时光无比的美好,值得让我回味一辈子啊。”
暮离看他面有愁容,知道邵院长是想念老朋友了,她宽慰道:“老先生莫要伤感,您这点病不算大病,只要好好调理,对症下药,不出半个月就会好起来的,到那时,您再去京城找老友叙旧也行呀。”
邵院长摇摇头,想起过去的事情,神情黯淡下来,惆怅道:“他现在已不在京城,做起了云游四海的游医,刚开始那会儿,我们两个还有书信往来,渐渐地就少了,后来我又搬了住处,这书信就彻底断了。”
“算起来,我们有四年多没有过书信来往了。”
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
外间的蝉鸣声叫的更大声了。
一阵凉风从窗户穿过,吹得案桌上的纸张簌簌作响。
暮离快速起身,把砚台压在纸张上面。
这时,陈萧不知想到什么,问道:“院长,你的这位老朋友叫什么名字?”
邵院长笑开:“他啊,叫……”
“妹妹!”
门口,是暮青的声音。
他风一样地冲进来,刚开口说了一个你字,就看见邵院长冲他笑呵呵的,暮青大大方方地向他问好。
邵院长指着暮离,面上虽然尽显病态和虚弱之状,但他开心也是真的开心,他笑着看向暮青,惊诧道:“她是你妹妹?”
暮青道:“正是舍妹。”
邵院长点点头,目光含笑:“暮青啊,你有一个好妹妹啊,年纪轻轻在医术上的造诣就这么突出,未来前途无量啊。”
亲爱的妹妹被自己尊敬的院长夸奖,暮青脸上有光,心里高兴坏了。
邵院长又突然想起什么,他笑着问:“你妹妹既会识字,又写得一手好字,这些是不是你教给她的?”
暮青看着暮离,骄傲道:“我只教会了她认字,没有教她写字,这些都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邵院长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就说你教不出来这么优秀的学生。”
“哈哈哈。”
暮离、陈萧、卫颜和邵院长哈哈大笑。
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暮青:“……”
暮青郁闷极了。
他的字写的也不差好不?
只是没有像妹妹那样自成一派。
但他楷书也写的好呀。
工工整整的。
被这么一打岔,邵院长也忘记告诉陈萧他们这位老朋友的名字了。
暮离在这儿待了有一会儿时间了,她不好再做打扰,另外距离上课已经有一会儿时间了,暮离也不好耽误陈萧和暮青的上课时间。
即刻与他们告辞,又催促陈萧和暮青赶紧回教室上课去。
暮离记忆力超强,仅凭刚才陈萧领着她走了一遍路,她便记得清清楚楚。
……
暮离从邵院长屋里出来的时候,孟氏正在书院门口大闹。
“你就让我进去吧。”说着,孟氏就要冲进去。
门房身子一闪,挡在孟氏面前。
“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书院。”
孟氏双手叉腰,说得唾沫横飞:“什么叫闲杂人等?”
“我跟阿离还有齐姑娘是一伙的,你刚才也说了,她俩在书院里面,既然我们是一伙的,她俩能进去,我肯定也能进去。”
“你凭什么现在拦着不让我进去?”
门房脸色一沉:“你再大吼大叫,若是吵到了学生们读书,我就把你丢到山底下去。”
孟氏一撸袖子,比门房更凶:“我还能怕你不成?”
“来啊,看谁能打得过谁?”
“孟婶娘!”
孟氏往门里一望,正是暮离。
刚撸上去一点的袖子又被她撸下来,看见暮离,就跟看见了靠山一般,指着门房就怒道:“阿离,你给评评理,咱仨一块来的书院,我不过就是在牛车上睡了一小会儿,醒来后要去书院找你们,他死活不肯让我进去。”
“凭什么啊?”
“孟婶娘!”暮离脸色一沉:“这里是书院,不是大街上,要保持安静,不能影响到上课的学生。”
孟氏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暮离忙跟门房赔礼道歉,又从牛车上拿下来两包干货当做赔礼送给了门房。
“那不是你爱吃的糖炒栗子吗?”
孟氏脱口而出。
暮离一个眼刀子扫过去。
孟氏噤声。
牛车驶离天香书院一段路后,暮离叹了口气道:“孟婶娘,以后我可能要你经常跟着我来书院办事,或者是你独自来书院,书院是学生静心读书的地方,你这般喧哗,会影响到他们的学习的。”
“以后切不可这般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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